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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不敵他 第58節(jié)

    走到門邊,剛準(zhǔn)備開門,發(fā)現(xiàn)曾憶昔竟也跟著出來。

    “你也出去嗎?”江月稠問。

    “送你一截?!痹鴳浳舻瓚?yīng)了聲,“你不是要帶很多東西嗎?累壞了,這狗指望誰?”

    江月稠嘴角抽了抽,不過還是禮貌地說了聲:“謝謝。”

    因為想著能省點路費也是好的。

    坐電梯來了樓下。

    她站檐下把雨傘撐開,這才發(fā)現(xiàn)曾憶昔貌似只戴了鑰匙和人下來。

    沒多想什么,她把傘舉高了點兒,想帶他一起撐。

    曾憶昔上下掃了她一眼,哼笑了聲,隨即伸過手,拽了拽傘柄。

    她會意,松開了手。

    知道曾憶昔是在無聲地嘲笑她矮。

    一路沉默地走到他停車的位置。

    冷雨淅淅瀝瀝地打在傘面上,一聲聲地,慢慢勾起了她的思緒。

    眼下的情景,很像那個十六、七歲的雨夜,曾憶昔撐傘送她去宿舍樓的樣子。

    那晚的夜色似乎比現(xiàn)在的深。

    一棟棟的教學(xué)樓已熄了燈火。只有昏昏幾盞路燈,在濕漉漉的水泥地上,投下一圈一圈的光暈。

    他們就那樣沉默地走完了一條路。

    她的帆布鞋,和曾憶昔的籃球鞋,就那樣安靜地踩過一圈又一圈的光暈。

    不得不說,回憶真的是最好的濾鏡。

    現(xiàn)在想起那一幕,就跟電影鏡頭一樣。

    那時的情景好像比現(xiàn)在更安靜,卻也好像更躁動。

    “你笑什么?”頭頂冷不丁地響起一道聲。

    “嗯?”她仰頭,不偏不倚地對上曾憶昔遞來的視線。

    “你好像很高興?”曾憶昔也扯了下唇。

    “曾憶昔?!彼傲寺曀拿?。

    這回是他“嗯”了聲。

    “高中那會,你有次晚自習(xí)放學(xué),走了之后又回來了,說你東西落教室了?!?/br>
    不知道什么東西讓他還能半道折回來。曾憶昔這人看著就是一副什么都不上心的樣子。

    “你什么東西落教室了???那么大雨還回來拿?”她有幾分好奇地問。

    “是嗎?”曾憶昔語氣沒什么所謂,“不記得了。”

    江月稠不死心:“你想想唄?!彪y不成是什么小黃書,怕被巡視的老師抓包寫檢討?

    曾憶昔默了默,數(shù)秒后,他像是想起來了,低著眸看她:“就送你回宿舍的那次?”

    江月稠點頭。

    他哼笑了聲,拖著音,不咸不淡地道:“要不然,你就當(dāng)我回去找你的?!?/br>
    “……”

    “開心不?”他又冷不丁地來了句。

    雖然知道他在開玩笑,但心跳還是漏了半拍。

    不過很快,她也用促狹地口吻應(yīng)了句:“開心啊?!?/br>
    一把年紀了,誰還開不起玩笑了。

    還以為她是當(dāng)初那個被說兩句、安個緋聞對象就臉紅的小姑娘,那她這么多年的世面不是白見了。

    曾憶昔偏頭笑了聲。

    聲音不低不重,卻引得她又忍不住循聲看去。

    只見從他唇隙里渡出的淡淡氣息,在夜風(fēng)里繾綣浮蕩,好似成一個余味悠長的符號。

    她忽然覺得曾憶昔的唇很好看,好像觸感也不錯。

    不過用不著多想,應(yīng)該有很多人和她有一樣的想法。

    ……

    路虎停在一盞路燈下。

    車蓋上綴著些零星細碎的雨珠,被燈光所覆,也跟著閃光。

    遠遠看著,就跟鑲著鉆石一樣。

    距離寒山區(qū)很遠,路上他們照舊沒什么話說。

    江月稠戴著耳機,在聽歌。對著這沉默,這回一點不覺得尷尬,明顯是習(xí)慣了。

    她開的是隨機播放模式。

    這回聽的是陳粒的《歷歷萬鄉(xiāng)》。這歌還是張夢醒給她推的,說歌詞很好。

    女歌手唱到“城市慷慨亮整夜光,如同少年不懼歲月長”時,她不自覺地偏頭看了眼曾憶昔。

    那一次見到吳培的時候,她覺得吳培變了不少。

    以前的吳培是學(xué)院的風(fēng)云人物,院學(xué)生會的會長、院籃球隊隊長……舉手投足間,也有一點桀驁恣意的樣子。但這回見面,吳培變得溫和內(nèi)斂了許多。

    也許不是什么壞事,“成熟”的氣質(zhì)或許更符合社會期待。

    又或者,吳培也正是像這樣的社會期待靠攏,就像大多數(shù)人那樣,不管內(nèi)心愿不愿意,都在改變自己以便更好地融入當(dāng)下環(huán)境。

    然而,身旁開車的這個人。

    燈光照在他臉上,皮囊還是那副好皮囊,經(jīng)得起她這么近距離地、有幾分刁鉆的窺伺。

    至于皮囊下的東西,好像也沒枯朽的痕跡。

    他依然還是那個曾憶昔。

    車在她家巷口附近停下。

    她撐傘回了趟家。曾憶昔在車里等她。

    看她今天回來的早,劉小梅還有些意外,問了句:“怎么回來的這么早?”

    江月稠沒隱瞞:“搭了同事的車。”

    劉小梅“哦”了聲,又問:“房子找的怎么樣?”

    江月稠應(yīng)道:“找到了,今晚就可以過去住了?!?/br>
    劉小梅有些驚訝:“這么快就找到了?”

    江月稠笑了聲,“之前就在看了,不是覺得貴嘛,這不是我的好mama給我打了巨款?!?/br>
    劉小梅白她一眼:“那你不早說,早說不就早給你打?”

    江月稠拍了拍她的肩:“媽,我的鞋做好了嗎?我想帶過去?!?/br>
    劉小梅說:“做好了,給你放屋里?!?/br>
    江月稠應(yīng)了聲“好”,便回了自己的屋。

    劉小梅聽到她屋里翻箱倒柜的動靜,走過去,站門口看了眼,忍不住道:“你今晚就在家唄?!?/br>
    江月稠說:“我舍友養(yǎng)了只狗,希望我?guī)兔φ疹櫼幌隆!?/br>
    “什么狗???脾氣好嗎?會不會咬人?”劉小梅有些擔(dān)心地問。

    “跟咱小黑一樣,是只阿拉斯加?!苯鲁碚f。

    劉小梅點了點頭,“那脾氣應(yīng)該不壞?!?/br>
    江月稠收拾好東西,便出了門。

    江明要送她去坐車,被她攔著了,要是待會見到曾憶昔,怕他們又想七想八。

    以前吧,成天擔(dān)心小孩會不會早戀。到了現(xiàn)在,又成天cao心小孩有沒有對象。

    也是難為他們了。

    曾憶昔看到她拎著東西,倒是難得有幾分紳士地下了車。

    他沒帶傘,就這么在雨夜里接過她的東西,讓她真是有些受寵若驚。

    她剛準(zhǔn)備道謝,就聽他手機響了。

    他伸手摸進衣兜,很快喊了聲“媽”。

    江月稠頓即抿緊嘴。

    “別成天相親相親的行不行?”曾憶昔蹙著眉。

    他這回沒戴耳機,江月稠能聽得清。電話那邊,他mama說了句:“那你倒是給我找個兒媳婦啊?!?/br>
    曾憶昔哼了聲,“我是找不到嗎?”

    他mama:“你可別整天牛氣哄哄的了,你說你找得到,那人在哪兒呢?!?/br>
    江月稠沒繃住,一下笑出聲。

    曾憶昔跟著撇過視線,眸光落在她臉上。

    她頓時斂去笑意,身子繃得極緊,一副正襟危坐的架勢。

    曾憶昔身子微微后傾,懶靠著椅背。倏地,他笑了聲,“這不是,擱我旁邊坐著呢?!?/br>
    江月稠:“……”

    曾憶昔語氣跟坐姿一樣,懶洋洋地說了句:“要她跟你說句話不?”

    他mama語調(diào)陡然變得激動,“真的???可以跟那姑娘說句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