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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眼幾個月過去了。 散漫的思緒隨意地飄散, 阿雀的腳步卻沒有受到任何阻攔, 當她抵達井上家的宅邸時, 井上夫人告知她俊國染了風寒。 阿雀愣了一下, 倒沒什么擔憂的意味,只是問她:“情況還好嗎?” 聞言井上夫人露出了幾分黯然的神色,她沒有說話, 這樣的反應讓阿雀心下有了幾分思量。她說想去見見俊國。 按理來說, 是不該讓她見的。 “也好, ”井上夫人遲疑了一下, 似乎想到了什么,“見到你的話,俊國一定也會很高興的。” 平日里阿雀來給俊國上課,井上夫人大多不會出現在他們面前, 但只是遠遠地看兩眼,井上夫人便能明白—— 對于俊國而言,這位神代老師和之前的老師們并不一樣。 哪怕井上夫人并不明白,這份“不一樣”究竟源于什么。 ——*—— 阿雀來到了俊國的房間,她看到半坐在床榻上的少年正捂著嘴輕輕地咳嗽著,在他的身邊還坐著另一個穿著黑色羽織的青年。 青年的身邊放著箱子,他的羽織恰好遮擋了阿雀的視線,在她看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之前,青年已經注意到了她們。 見到阿雀和井上夫人,青年微微頜首向她們打著招呼。 大抵是看出了阿雀的疑惑,井上夫人解釋道:“這是負責為俊國治療的醫生清水先生。” 這位清水醫生不僅極為年輕,聽說還是從國外留學回來的西醫。所以使用的治療方式也和傳統的醫師們截然不同。 聽到這話的阿雀面上的神色微怔,像是想起了什么,而這樣的表情也都悉數落入了俊國的眼底,他沉了沉眸子,一言不發地垂下了眼瞼。 在清水醫生離開的時候,阿雀下意識轉過頭看了一眼他離開的身影,卻又在下一刻被耳邊的咳嗽聲轉移了注意。 “還是很難受嗎?” 阿雀湊近了些,看到他的臉頰有些泛紅,呼吸也比往日更加沉重,房間里燃著木炭,井上夫人則是在清水醫生離開時,便起身說要去送送他。 雖說井上夫人的確很講究禮儀,但也沒有親自送人出門的必要,結合清水醫生若無其事地在俊國面前說沒什么大問題的模樣,無論是俊國還是阿雀,其實都很清楚井上夫人為何要跟著清水醫生一起離開。 ——有些話,并不適合當著病人的面說出來。 雖說以前上課的時候也時常獨處,但像這種狀態下,到底還是會有些不太尋常的氣氛逐漸蔓延。 阿雀問他怎么回事。 “不是說已經有好轉了嗎,怎么忽然又病了?” 聞言俊國抿了抿嘴角,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問她:“你認識他?” “他”指的是誰?這樣的問題,阿雀并沒有問出來。因為她知道答案。 “不認識。” 那個名叫“清水”的醫生,今天是她第一次見到對方。 俊國看著她的神色,雖然阿雀并不像是在說謊,但他總覺得仍有怪異的地方。 比如,她為什么要盯著那個醫生看。 “因為……我以前的戀人,也是名醫師。” 阿雀告訴俊國,“最初的時候,他是以醫師的身份出現在我面前的。” 她說自己的家族以前也是旗本武士,很久以前她的身體也并不健康。 “每到了冬天的時候,整個世界都像是忽然危險起來了,房間之外的地方都像是藏著吃人的惡鬼,稍有不慎就會有「邪祟」入體。” 阿雀說的時候表現出一副很輕松的樣子,但俊國覺得,事情一定不會像她所說的那樣簡單。 醫學正在飛速進步,可仍有很多疾病——尤其是生來的病弱,根本無法得到完完全全的治愈。 可神代雀并不像是生過病的人。 在俊國弓著身體咳嗽的時候,年少而又單薄的身軀因咳嗽而震動著,白色的襯衫下,消瘦的脊背生著嶙峋的骨。 阿雀忍不住將手放在他的背上,很多年前她也想要做這樣的事。 但那時候的她,以原本而又最初的模樣出現在產屋敷無慘面前的時候,她沒有任何能夠做出這種舉動的能力。 她只能遠遠地看著,看著他弓下身體,看著那些粘稠而又黑紅的血跡,從他的指縫中慢慢地滲透出來。 他總是安靜不下來,哪怕他比任何人都更喜歡安靜。 每到了這種時候,阿雀總會發出更加尖細的啾聲,就好像能夠以此來蓋住他的咳嗽聲。 這種自欺欺人的舉措,大抵永遠也不會被無慘知曉。 正如現在的俊國也不會明白,為什么她會看著他,露出這般恍惚而又安靜的神色。 這一點也不像她平日的風格。 和他不同,平時的神代雀總是在笑,她似乎沒有任何煩惱,也不需要為任何東西而憂心。 俊國完全想象不出來,她生病時的模樣。 無法理解便會覺得對方說的是假話,被質疑的阿雀鼓起了臉頰,似乎有些生氣。 “我們之間居然連這點信任都沒有了嗎?” 阿雀氣呼呼地捏了捏他的臉,被他握住了手腕之后,她察覺到了對方哪怕是在病中也偏低的體溫。 而神代雀一年四季里,她身上的溫度都遠比普通的人類更加高——哪怕是被鬼舞辻無慘變成了“鬼”之后也仍是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