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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出現在神代雀面前的時候,從來都在她的腦袋里讀取不到任何與他無關的東西,以前的無慘卻從來都沒有生出過半分奇怪的念頭,因為他覺得這一切都是理所應當。 他的世界里可以有很多東西,而阿雀對那些東西一無所知,但神代雀的世界里卻永遠都只能有他,因為無慘不僅是工具鬼們的主人,也是她的主人。 ——神代雀是屬于他的東西。 就像阿雀覺得工具鬼不需要思考的能力一樣,鬼舞辻無慘也從來不覺得神代雀需要有獨立思考的能力。 所以鬼舞辻無慘從來不像使喚十二鬼月一樣使喚她,他不需要神代雀去和獵鬼人戰斗,更不指望她能殺掉獵鬼人的“柱”。 鬼舞辻無慘從未對她的力量抱有任何期待。 她在無慘心目中的位置和其他工具鬼是不一樣的,就算什么都不會干,只會啾啾啾都沒有任何關系。 想到這里的時候,鬼舞辻無慘的腦海中似乎閃過了什么東西,他直覺這可能和神代雀之前對他說的那些莫名其妙的“白鶴報恩”有關系,可當他試圖細想的時候,又是什么都沒能抓住。 阿雀看見面前的鶴江花魁沉默下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便忍不住和她搭話,試圖以此拉近和她的關系。 雖然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是戀愛小能手,要不然也不會和前男友一談就是幾百年,即便最后是以對方出軌告終,但阿雀還是堅信,這一定不是她的問題。 ——是前男友的錯。 不過在把責任歸咎于前男友時,阿雀其實也自我檢討了一番,她覺得這其中也有溝通太少的緣故——只看臉談的戀愛最后一定會以看膩為結局分手。 比如她和她的前男友。雖然分手的方式有點直白粗暴。 這是阿雀從上一段感情中悟出的道理。 證據就是在看到鶴江花魁的臉時,她的腦袋里便已經自動把前男友的臉刪除了。 阿雀覺得,她這次一定會脫離現象看本質,透過鶴江花魁美麗的外表,看到她同樣美麗的靈魂。 而這個美麗的靈魂會告訴阿雀,她想得實在是太天真了。 ——*—— 阿雀問鶴江花魁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聽到這話的鶴江花魁抬起了眼睛,似乎有些意外,她頓了頓,“……很明顯嗎?” 這樣的遲疑令阿雀覺得自己距離走進她的內心只差一點點了。 于是她說:“因為您看起來,似乎總在思考著什么。” 繃緊了心弦,沒有一分一秒懈怠下來的時候。 阿雀完全不知道自己隨口說出來的話給“鶴江花魁”帶來了多大的沖擊,她的直覺比無慘想象中更加敏銳。 就像是被磨得極其鋒利的刀刃,輕而易舉地戳破了他的鎮定。 阿雀看到鶴江花魁的身體倏地僵硬,對自己投來受驚般的目光,但很快她又將這樣的神色收斂,輕聲道:“……是啊。” 鶴江花魁一直都在思考著—— “我在想,究竟要什么時候,我才能離開這里呢。” 這恐怕是鬼舞辻無慘有史以來在阿雀面前說過的最坦誠的話,即便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身上也套了一層與真正的自己截然不同的偽裝。 因為只有在這樣的情況下,鬼舞辻無慘才能夠對她說出這種話來。 他不是墮姬和妓夫太郎那種自幼在花街底層長大的孩子,變成鬼之后也還是想要留在花街。鬼舞辻無慘作為人類時的出身,也是身份尊貴的京都貴族。 哪怕疾病纏身、甚至無法走動,他也還有著從骨子里堅定著的高傲。 鬼舞辻無慘不該是這樣的——如同見不得光的鼠類一般,蜷縮在陰暗潮濕的角落里,仰仗著他人的鼻息而活。 即便一時如此,也必不會一直如此。 說完之后無慘看到阿雀睜大了眼睛,而她面上逐漸攀爬上的神色,卻足以被稱之為“憐憫”。 起碼無慘是這樣覺得的——他看到神代雀正在同情他。 但無慘完全高興不起來,某種怪異的情緒在他的心底里扭曲盤虬著,一瞬間就好像回到了許多年前。 那時仍是人類的無慘,曾無數次見到這樣的目光。 那是從優越方施舍過來的、對弱者的恩賜——而鬼舞辻無慘自認為不需要這種東西。 他不覺得自己是弱者。 但阿雀的想法就和他不一樣,她覺得自己就是個弱者。 心上人在她面前表示自己想離開這個令她覺得痛苦的地方,但她卻根本拿不出錢給對方贖身,這種事情實在是太過分了。 讓阿雀止不住地同情著自己,并且對自己的沒用感到痛心疾首。 果然這世間百分之九十九的痛苦都來源于沒錢,而阿雀時時刻刻都要被這百分之九十九的痛苦折磨。 當她看到鶴江花魁說出了自己的心事,因無法改變這樣的現狀,攥緊袖口的指尖用力到泛白時,她隔著寬大的衣袖握住了鶴江花魁的手。 她說:“我一定會努力賺錢的。” 鶴江花魁完全呆住了,像是完全不明白她突如其來的豪言壯語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阿雀也終于意識到自己的舉動落在鶴江花魁眼里一定很奇怪,畢竟在鶴江花魁眼里,她和阿雀只不過是見過兩次面而已。 所以阿雀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我的想法也和您一樣,所以以后一定也會像您一樣努力,然后爭取早日離開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