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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錚抬腳往門口走,轉頭盯了她一眼,示意她一起。 英mama連忙點頭跟上,她突然想到,茶珠不是完璧之身的事,世子爺恐怕是不知道的,況且茶珠能成為紅倌迎客了,接下來的四個月賺的錢那可比清倌多太多了,于是她討好地問:“世子爺,要不今夜讓珠兒陪你過夜吧,你那箱金子若是只聽曲,半年那是綽綽有余,但珠兒頭回迎客,接待你三日,接下來四個月的賬不如就清了?” 嚴錚蹙眉,偏頭睨向英mama。 他記得茶珠說頭回迎客要辦梳攏宴,他不是出不起錢,只是覺得用銀子買清白之事侮辱了他和茶姑娘之間的情意,況且他想再相處一段日子,若確定了自己的心意,他就告訴母親,風風光光地給她贖身。 但今日來樓里看到這么多雙眼睛不懷好意地看著她,她打扮美艷,故作風情地迎合,他一下就確定了自己的心意,無論茶姑娘是否愿意跟了他,他都不想讓她再過這種苦日子。 英mama看他不答話,眼珠子麻溜地轉,試探性地問:“要不,五日?”她又道,“珠兒頭回迎客便能接待世子爺,真是讓我們惜玉樓蓬蓽生輝啊。” “好,五日之后……”他側目盯向英mama,“我替她贖身。”說著,他踏上了彩燈招搖的飛橋。 “過了今晚再說吧。”英mama討好地跟上他。世子爺今晚在床榻上驗明了茶珠的身體后,心里可能會惱怒,他惦記又包養著的清倌,在這段時日里卻不時去郡王府伺候。 英mama忍不住嘖嘖稱奇,茶珠可真有本事啊,不是皇親國戚不沾惹,今晚在床第間,她要怎么向世子爺解釋呢? …… 秀苑的報價聲,一浪高過一浪,寧宸宸站在海棠間門口,對著茶珠點頭,大喊道:“五百兩!” 他喊完之后,集體噤聲,一曲五百兩,銀子就是水也不能這樣潑。況且茶姑娘今日說了按照報價高低都會迎客,其他人也就不爭這第一曲了。 寧宸宸正在得意之際,身旁的護衛說:“公子,糟了,二爺親自帶人來惜玉樓門口等著了。我們再不綁你回去,二爺生起氣來,你可就十幾日出不了府了。” 寧宸宸微抬下巴,享受著其他人看他的目光,嘴皮微動,極小聲地對著仆人嘀咕:“再等一炷香時間,求你了。” 他在明州的時候誰也不怕,十歲了還蹦跶著往祖父背上跳,如今來了京都,姑母雖和父親有嫌隙,但對他頗為關愛。 姑母竟然親自來青樓門口接他,也許姑母對他已經完全失望了,他店鋪開張在即,他不能讓姑母把他趕走。 但茶珠眉眼含笑成月牙的弧度,她牽著紗裙的裙擺踏上了樓梯,笑盈盈地望著他,緩緩向他走來,兩個丫鬟抱著瑤琴跟在她的身后。 茶珠迎著璀璨的燭光,昂首挺胸,裝作不經意地輕撫發釵、耳墜、衣裙往上走。 婢女們彼此交頭接耳,說著“茶姑娘這身衣裙,聽說是在城南的紫石街買的。” “胭脂水粉也是。” “聽說紫石街有幾家新的鋪子,綾羅綢緞、胭脂水粉、金玉珠環應有盡有,且鋪子連在一起,京都的貴女們都在那里買呢。” 茶珠為了讓婢女們交談的聲音更持久些,故意走得很慢,還頻頻對著相熟的公子招手,她看寧公子目光炙熱,猜測他達到了向清倌們宣傳商鋪消息的目的,心里很高興。 寧宸宸手按在欄桿上,想到姑母在門口等他,他艱難地咽了咽口水,腳底生寒,對身旁兩個人高馬大的護衛細聲說:“求求了,再等等。” 他覺得自己像是在府門迎接新娘子的郎君,眾目睽睽之下若是被兩個護衛架出去,他的面子往哪里擱? 終于,茶珠走上了樓梯,她停在二樓樓梯口的轉角處,背對著飛橋的珠簾,她正想向寧公子走過去,問問他之后幾日宣傳的計劃,突然聽到背后珠簾晃動的聲音,接著她察覺到有一只大手撫在她的腰上,然后她的雙腿便離開了地面,被人打橫抱起。 天旋地轉,茶珠下一幕便看到了嚴錚緊繃的下頜,他低頭聲音平靜地對她說:“這里吵鬧,我帶你出去。” “你放我下來。”她手捏成拳,輕拍他的胸口,雖是想做出生氣的樣子,但語調中顫顫的尾音難以隱藏,任誰聽了都是一股怯生生撒嬌的姿態。 她聞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像春日陽光的味道,她想起那天晚上屏風后相依偎的事,臉頓時紅透,心狂跳不已,他怎么去而復返了? 她之前還能自在地應付嚴世子,但自那夜郡王要求她去大鬧國公府后,她總會幻想賞梅宴之時,嚴錚面對她的攀誣是什么心情,什么表情。 他棱角分明的唇會下抿,眼眸里會透著寒氣,光是想一想,她就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既難以言語,又窘迫萬分。 所以她私心里希望這段時日嚴錚都不要再來找她了,他來了,她難免還要維持對他芳心暗許的清倌形象。他愛慕越深,日后被她攀誣的時候,他會被傷得更深。 他若不來,她的良心會稍微好受一些。 樓里看熱鬧的人們響起了一陣又一陣的驚呼,英mama跟在嚴錚身后,用煙桿指著樓里的龜公、婢女斥責道:“你們在鬧什么呢,茶珠被貴客包了,你們竟然慫恿著讓她登臺,好讓你們多賺些茶水錢。茶珠臉皮薄,抵不住你們勸,你們怎么敢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