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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秀洵注意到掌柜的神色有些古怪,他攔住大關:“且慢?!?/br> “去抓!”掌柜的對大關擠眉弄眼。 這戶的院門是半敞開的,院里一個女子戴著素白的幃帽,穿著質樸的米白色長裙,裙擺帶著一點青色,不似花紋,似乎是沾上了污穢后未能洗凈。她身段纖細,在素凈衣裙的襯托下似一朵芳香清雅的茉莉。 她賣力地提著一個四方的木盒,盒子里全是泛黃的書籍。日光絢爛,她將盒子里的書拿出來,抖落灰塵,放到院里的石桌上曬。 姜季彌看著她的背影,隱約覺得有點眼熟,低喃道:“這怎么看也不像是歹人?!?/br> 許小六率先一步進去,她曬完書提著籃子準備出門,恰好與他迎面撞上。他將懷里的錦盒打開,“你就是那個賣假畫的?” 大關與掌柜的一起沖進了院里,掌柜的吼道:“就是她就是她,快把她抓起來!” 大關伸手來擒她,她急急地往后退了一步,一個不慎摔倒在地,籃子里的幾個銅板和兩張謄抄的詩落在地上,幃帽的薄布覆在面上,小巧的鵝蛋臉隱見輪廓,她慌張地坐在地上,似乎疼得爬不起來,“你們是誰?” 她的聲音溫婉清麗,姜季彌心中升起憐愛之情,他對掌柜說:“我想其中可能有誤會。” 茶珠看到姜季彌的一瞬間,慌得忘記了準備好的說辭,他怎么在這兒?她隔著幃帽睨向許公子,若是能問,她真想問一句你怎么把他帶來了? 過往一年多,姜季彌每月必會與她相見四五回,他經常盯著她發愣傻笑,又寫一些不太押韻的詩詞贊美她,他對她的聲音、儀態頗為熟悉。 姜季彌溫和地笑著蹲下來,作勢要扶她起來。 兩人隔得近了,風吹起幃帽的邊沿,露出她白皙的脖頸,她連忙按住薄布,心尖緊張地顫了顫。 許小六也盯著她,你倒是說話啊?按照提前備好的對話,她該說:“這畫是我所畫,可掌柜的知道是偽作??!”然后他再對著掌柜怒吼,“什么?你知道是偽作還騙我?” 許小六掃了一眼陸秀洵疑惑的神色,他急得輕咳了一聲,溫玲玲,你說呀! 他一腳踢在姜季彌的臀部上,“你讓開!”按照他們預想的情景,這個時候援助弱女子的好人是陸秀洵,而不是湊熱鬧的姜老三。 姜季彌被踢到一旁后,茶珠咽了咽口水,試著用更溫柔的聲音說:“假……假畫怎么了?不過十兩銀子,你還想買檀圩山人的真跡不成?” 許小六轉頭捏著掌柜的衣領,“十兩收的畫!你敢賣我幾千兩銀子?” 掌柜面色青白地搖頭,“她……她胡說,我多少收來便是多少賣給許公子的!大關可以作證!” 大關“呃”了兩聲,連忙稱是,“這賊女子不挨板子不老實,許公子快將她抓到衙門去吧!酷刑受盡,看她還能不能嘴硬!” 陸秀洵駐足在石桌前,目光從舊書上掃過,又瞥了一眼地上的幾個銅板,嘆道:“她若有幾千兩,也不至于還住在這個地方。” 許小六一拳打在掌柜的身上,掌柜的慘叫著摔倒,大關扶他起來,兩人一起跑出了院子,許小六喊著“還我銀子”追了上去。 三人跑出了胡同,許小六對著掌柜斥責道:“你剛才撒謊的語氣很生硬,若是被小陸看出了端倪,你收的銀子全給我吐出來!” 掌柜的哀聲求饒:“溫姑娘沒說我們對好的詞,那……那我也只能臨時發揮啊。”本來他和溫姑娘還有幾句你來我往的對峙,但見溫姑娘坐在地上半晌憋不出一句話,他們只好提前結束了這場鬧劇。 茶珠勉力站起來,揉著微痛的腿向二人道謝,她不敢多言,害怕姜季彌聽出來她的聲音。按照計劃,此刻她該與陸公子談詩論畫,繼而相見恨晚,引為知己。 但姜季彌隔在她和陸秀洵中間殷勤地說:“姑娘,你這畫仿得也太好了,以假亂真!” 茶珠含笑點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敢問姑娘芳名?如此有才華之人居然屈居此處,不如來我府上做畫師吧?!苯緩浻中χ锨耙徊剑娝矶捂鼓?,聲音溫婉,猜測她幃帽下的容貌定是不俗,昨日聽伙計說她是孤女,他暗嘆自己發現了受窮苦折磨的明珠。 他又說,“恕小生唐突,我覺得姑娘似曾相識?!?/br> “嘶”,茶珠小退半步,冷汗直冒,更是半個字都不敢說了。 門口響起了嘈雜的罵喊聲,兩個壯漢將一個膚色黃黑的青年綁著丟進了院中。 其中一人吼道:“溫玲玲,你哥欠的賭債到底什么時候還?上次我們給他凈發,這次可就要卸手了!” 茶珠咬著牙硬著頭皮低泣道:“哥!你是不是又去賭博了!那天給你的十兩銀子,不是讓你拿去還債嗎?” 李彥縮著脖子可憐兮兮地說:“我想若是賭贏了,便能替你買幾本新書……” 壯漢將他按在地上,抽出腰間的長刀在他手臂處比劃,“快叫你meimei還錢!” 另一人“嘿嘿”笑道:“不卸手也行,讓你meimei陪大爺玩幾天?!?/br> 陸秀洵見此欲要上前相助,姜季彌攔住他,小聲道:“姜三哥今日教教你,如何俘獲女子的芳心?!?/br> 他上前道:“姑娘莫怕,我保護你。” 茶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