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妖 第86節
書迷正在閱讀:居家型男友、重生九零之重組家庭的幸福生活、反派大佬掌心嬌、折嬌、我看上你哥啦、從爆汁烤雞翅開始[美食]、是兄長又怎么樣(NPH,偽骨科)、重生后成了九皇叔的掌中寶、當然是因為愛情啊、一胎雙寶:總裁大人請克制
宋淵帶領寧玉離開大殿, 整個諸惡池上的殿內瞬間安靜了下來,唯有洛銀砰砰跳動的心臟發出鼓動聲。 她現下沒有任何能做的事了, 可以交代的,悉數交代了出去,只要寧玉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她交付的任務,那她便成功了一半, 剩下的另一半,唯有交給天命。 宋淵送寧玉離開重明山谷,過了霍城, 接下來的路便好走許多, 他還有話要問洛銀,便不再親送寧玉, 只讓無蝎相護, 叮囑務必將寧玉送至珞城外。 今日宋淵在洛銀那里聽到了個驚天秘密,他還未能完全消化,更不知自己該不該信,個中細節, 方才也未能一一問清。 待宋淵回到了諸惡池附近,卻遠遠看見謝嶼川站在大殿前看著殿門沒有進去,來回踱步,和他平日里守在對面半山腰的涼亭時不同。 宋淵看著謝嶼川的背影, 忽而想起洛銀說的話。 她說如今在妖族面前出現的人,很難分辨究竟是謝嶼川,還是掌控著謝嶼川身體的墨安。 宋淵對謝嶼川和墨安都不算太熟悉,他沒有可以分辨靈魂顏色的雙眼,更無法三言兩語便試探出對方的身份,如若洛銀說的都是真的,宋淵甚至都不能確定,之前給他下指令讓他回妖界守著明瑕之人,究竟是墨安還是謝嶼川。 宋淵以為對方沒發現他,便想離開,才退了半步,謝嶼川卻突然轉身看過來。 宋淵知道自己無可躲藏,便恭敬地將那半步化為一步,單膝跪地對謝嶼川行禮:“殿下。” 謝嶼川的視線落在他身上,目光有些冷冽:“你今日又去見她了?” “是。”宋淵沒敢隱瞞:“屬下想勸說洛姑娘,畢竟殿下對洛姑娘那般用心,如若洛姑娘能順殿下心意,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多事。”謝嶼川幾步走到宋淵的跟前,他沒讓宋淵起身,反而是周身縈繞的妖氣逼得宋淵有些呼吸不順。 謝嶼川微微彎腰看向宋淵,雙目睥睨著他略蒼白的臉色,低聲道:“我不喜歡有人接近她,宋淵,你向來知分寸,日后不要再踏入諸惡池,她若愿意示好,也要她親自和我說。” “是。”宋淵順從應下。 如此,謝嶼川才收斂了身上的妖氣,他半側過身再看一眼諸惡池上的大殿,看見殿外兩側冒著縷縷輕煙的池水不斷有靈力光芒浮動其上,神色微變,心中更是古怪。 依洛銀修為,這么些天,她身上的靈力也該被這諸惡池吸食干凈了。 謝嶼川沉默了片刻,還是沒有步入大殿,而是轉身離開。 待到他離開后,宋淵才抬頭朝他的背影看去一眼,也順著他方才看大殿的方向去看諸惡池上的靈光,可惜什么也看不穿。 既然無法回去大殿問洛銀的話,那他至少可以回去妖界,找到明瑕,問清當年真相。 明瑕是那一場意外中,唯一活著且留有記憶的人,若洛銀所說不假,至少也能從明瑕那兒再詐出一二有用的消息,只要宋淵確定了謝嶼川的身體里不止有他自己的魂魄,更有墨安潛藏,那妖界的實權,便不能完全交到對方的手中。 洛銀沒想過謝嶼川會這么快再度找上來。 他仍是深夜出現的,洛銀依舊躺在床側裝睡,月光透過窗欞投在二人的身上,一個定定地站在金籠外,一個沉睡于籠內軟床上。 謝嶼川沒有打開金籠上的禁制,他就站在那一樹金雕的梅花樹下,借著月光看向籠內洛銀的背影,手掌輕柔地覆蓋于金籠上,掌心的溫度暖開了一枝繁花。 金籠上躍動的蝴蝶順著籠子圍欄一個一個畫圈翩躚。 洛銀其實沒有閉上雙眼,她能透過薄如蟬翼的床幔,看見金籠上每一次扇動翅膀都能發出微弱熒光的蝴蝶,那蝴蝶就在她的眼前飛過,在她的視野中繞了一圈,又重新回到了謝嶼川的身邊。 謝嶼川很安靜,只有呼吸聲很沉,好像這一次到訪,只是為了仔細看看金籠上的梅花與蝴蝶。 他在那里站了許久,月光將他的身影拉長,黑色的影子投在床幔上,罩住了洛銀的肩頭。 謝嶼川就這樣不聲不響地看了洛銀許久,久到洛銀不回頭也知道,此刻站在金籠外看著她的人,不是墨安。 從他用體溫放出那兩只蝴蝶開始,洛銀便猜到了他的身份。 這一夜洛銀沒睡,謝嶼川也沒步入金籠,他沒想過要打擾洛銀,直至天將破曉時才離開。 謝嶼川才走,洛銀便起身盤腿坐在了床側,愣愣地看著緊閉的大殿門,心里一陣陣發酸,苦澀從胸腔泛濫、蔓延至口中都是難以言喻的滋味。 走出大殿后,謝嶼川并未立刻離開,他才下了兩三步臺階,腳下虛浮踩空了一層,踉蹌過后,便干脆坐在了殿外的石階上,雙目失焦地望向面前重明山谷。 四月末,谷雨過,再過幾日五月初,將要立夏。 整個兒重明山谷的花兒都開了,清明時節雨多,好好滋潤了山間大地,那些花鳥妖族格外興奮,已然習慣且滿意了人界的生活,更不愿再回到如同地獄般的妖界。 遠處的山間五顏六色,繁花錦簇的山谷中,每一條小路都可以看出一片風光景色,草叢樹叢中翩躚的蝴蝶,大大小小成百上千,靈動地繞著人轉,也不怕生,若是換做過去,洛銀一定喜歡這兒。 謝嶼川又是許久不曾入眠了,可他一點兒也不覺得困,因為在這次醒來之前,他在那暗無天日的噩夢里沉睡了太長時間。 上一回閉上眼睛,是在洛銀的床上,可睜開眼睛,卻是在重明山谷外一片冰涼的荒野地里。 這不是他第一次斷了記憶,也不是他第一次不在自己睡下的地方醒來,謝嶼川知道自己或許出了什么問題,可他找不到方法解脫,也找不到可以訴說的人。 昨夜他在對面山腰的涼亭站了許久,突然一只白蝶飛入眼眸,撞散了謝嶼川直勾勾盯著大殿的眼神。他心中酸澀,等那只白蝶落在他的肩上時,他才恍惚想起來,這只白蝶早已入了他的視野,它是從諸惡池上飛來的。 就在那座大殿外,漫山遍野的花與蝴蝶,以往的洛銀見到這般畫面,眼眸都是亮的,必然會揚起笑容喚他一同來看。 謝嶼川鬼使神差便離開了涼亭,走到了金籠外,他看著籠子里安然入睡的洛銀,目光掃過那一座將她困如囚獸的金籠,心中有那么一剎想過……他想放她出來。 他不想和她變成如今這般,兩兩相望,卻默默無言。 他想拉著洛銀的手去看山谷里的花,還有那些化身原型,在林間奔馳的鹿,他想帶她去萬窟洞天,告訴她他沒有殺一個人,他只是將那些人圈養在了山洞里,一如他們過去關押妖族一般,給予小小懲罰。 他想能在他抱洛銀時,看見她臉頰微紅,有些羞赧卻仍舊給予回抱的模樣。 謝嶼川動了動手,最終手指只是貼在了金籠上,讓籠子上浮雕的蝴蝶繞著金籠飛了兩圈,最終還是沒有還給洛銀自由。 謝嶼川怕,怕洛銀一旦離開諸惡池,沒有諸多束縛,轉瞬便會離他而去,而他沒有任何可以再將她騙回來的理由了。 比起高興,他更害怕失去。 于是他渾渾噩噩地,就這樣盯著洛銀看了一夜,能看卻不能觸碰,怕她推拒的眼神,怕她冰冷的話語,怕貪戀到最后一無所有。 甚至于心中不知何時再墜入深淵夢境,何時在哪個從未去過的地方狼狽地醒來,也不敢輕易向她訴說,好像洛銀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對他無限妥協和縱容的人了。 說不定他的身體出問題,記憶出問題,意識出問題,對如今遭到重創的人界而言,是好事,洛銀……或許也是這般想的。 五月初,山谷中的花香味越來越濃了,偶爾有幾縷風將那淺淡的香味吹入諸惡池上的大殿,洛銀聞得出來,那是木香花。 她也不時抬頭去看,能看見半山腰處涼亭的那扇窗欞,遠遠一個人影輪廓在她視線中一閃而過,也不知謝嶼川有無發現她? 午時過后,陽光正烈,窗欞外的光投入大殿化成了一縷縷光線,像是順著窗花而生的一堵堵光墻,就連漂浮于空中的塵埃都可看見。 洛銀正撐著額角小憩,忽而聽見殿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她睜開眼眸往發出聲音的方向看去,那一扇窗外,偶爾會有個小手一閃而過。 她聽見了幾個夾著人族語言的小妖爭執。 “笨,你能飛的嘛!” “可是飛上去,不就被看見了?” “不會,殿下說她睡著了!” “要是睡著了,那不就看不見了嗎?” “那到底是要看見,還是看不見?” “笨笨笨!看不見我們,看得見這些就好啦~” 洛銀被他們你一言我一語早就吵得瞌睡全無,可見小妖們頗為煩惱的模樣,只好半閉著眼,假裝夢寐,視線余光去看那窗欞,正好看見半個探入的腦袋。 那小妖頭上長了一對鹿角,催促著同伴趕緊飛上去。 幾只身影越過窗欞,還有兩只手推開了窗,巨大黑色的布團蒙上了一面光,洛銀尚未看清,便有一個石子兒扔進了金籠,她先低頭看了一眼那不值錢的靈石,再朝被布團遮住的窗戶看去,不過一個扭頭的剎那,布團撤離,陽光重新灑入大殿……穿過那層層疊疊的花瓣和飛舞的蝴蝶。 洛銀微怔,一時間竟坐在石凳上不知如何反應。 鋪面而來的甜香氣味與她前幾日偶爾從風中聞過的一樣,那一片片鵝黃的木香花瓣順著窗欞和風,撲簌簌落了一地,沉重地墜在地上,又觸底彈開,溫柔地鋪滿了半邊大殿。 那些從花瓣中鉆出來的蝴蝶,順著金籠翩躚,有許多只甚至穿過了金籠上的禁制,紛紛落在了洛銀身側。 石桌上、床幔上,還有些趴在了金籠上浮雕的兩株梅花上。 它們穿過陽光,翅膀上的熒粉在空中飄動,像是一瞬間,將春末帶入了大殿,此時不必出殿洛銀也能想象,這個時節的重明山谷得有多漂亮。 有一只蝴蝶落在了洛銀的發上,她看著圍繞金籠飛舞的蝴蝶,突然想起了前幾日夜里看見的金籠上的浮雕,在這一瞬好似感知了當時謝嶼川的心情了。 第89章 八十九 謝嶼川:靈力消失時……痛不痛…… 木香花的味道在大殿內沉寂了兩日, 那些蝴蝶倒是活得好好的,只是有不少被窗外的風光吸引,最后留在殿內的也只有寥寥幾只。 洛銀在大殿內也不是全無事可做, 她會夜觀星空, 從那些開了的窗欞朝外看天上的星宿變化, 來猜測寧玉將她交付的陣法安排到哪一步了。 將一個移形陣布置到整片九州大陸上, 光是耗時便要花去不少時間,如今才過去了幾日, 天上與九州相連的星宿也只有一個在夜色中閃爍,那里對應的是安州。 洛銀只要在鎖靈陣中靜靜等待,等待四十天后寧玉將九州的所有陣角全都設下,等他于子時開啟靈州雪山下的天光之境, 她便可以在鎖靈陣外設下結界,屏蔽其他干擾,只有她和謝嶼川, 還有藏在謝嶼川身體里的墨安。 許是那一場從窗欞突降的花雨沒引起洛銀的任何不滿, 倒是讓那些小妖們膽子大了些,沒有謝嶼川的吩咐他們也敢偶爾在洛銀午休的時間里爬上窗頭往里面看, 有時會被門前鎮守的樹妖發現, 而后揉團子一般一個個丟去草堆花叢中。 嘰嘰喳喳的小孩兒聲音倒不讓人討厭,反而是洛銀一個人在金籠里待久了便會無趣,偶爾聽見一些嬉鬧的聲音,覺得輕松些, 好像這里就不再是個關押人的牢籠,隨時有人可以進來與她說說話。 一日午后,洛銀沒睡,那幾只小妖還以為她如往常一樣或趴在桌上, 或側靠在床頭休憩,他們壓低了聲音往窗臺上爬來,正好被洛銀逮個正著。 她手中拈了一朵木香花,指尖一彈便將花朵彈上了那探頭探腦朝里面看的小妖的鼻子,木香花變成了淡黃色的煙霧,那小妖雙眼盯著鼻尖,圓溜溜的眼睛斗到了一起,聳了聳鼻子,一陣濃郁的木香花味傳來,他打了個噴嚏,頓時露出一個小鹿鼻頭。 “啊!”小妖雙手捂著鼻子,從窗臺上摔了下去。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小妖也朝里面看,正好對上了洛銀的淺笑,這小妖倒是生了一雙翅膀,不會輕易摔倒,只是被洛銀笑瞇瞇地看著,背上起了一陣寒意,不過眨眼的功夫又縮了回去。 對待可愛的事物,洛銀總有些古怪的惡趣味。 她頗為悠閑自在地坐在石凳上,雙腿交疊,以手扇風,眉眼彎彎地繼續盯著那扇窗,再聽那幾只小妖錯愕的談話聲。 “我以為她睡著了。” “今天沒睡,方才還對我笑了!” “怎么樣?怎么樣?殿下說她笑起來超~好看!好不好看?” “嗯……沒看清楚,我嚇了一跳,還摔下來了。” 從這幾只小妖的交談中聽到了謝嶼川,洛銀臉上的笑容略微僵了一下,她扇風的手停下,慢慢捂著心口位置,深吸一口氣再吐出,回味過來自己為何會去捉弄這些小妖。 憶起和謝嶼川初次相見時,他也才是只巴掌大的小狗而已,銀色的絨毛圓滾滾一團,像個小雪球,剛下雪山洛銀便將它丟進了池子里讓它被迫學會了游水,當時它便手腳并用地劃到了她身邊,狼狽的樣子也很招人喜歡。 那樣軟的一只狗,竟也變成了人。 那樣聽話的少年,居然也干出了拘禁這種事兒。 不過他居然對幾只小妖說她笑起來超好看,自己不敢入殿,卻讓這些小鬼頻繁露面。 “外面的小家伙!”洛銀的手指輕輕點著桌面,說完這話,窗外的小妖竟驚嚇得一股腦全散了,洛銀頓時愣住,她才準備好的后半句話還沒機會說出口呢…… 倒是守在殿外的樹妖伸長了樹枝藤蔓,捉了一只逃跑的小妖回來,樹杈勾著對方背上的衣服,高高地提到了窗前晃了晃。 那胖胖的小妖鼓著臉,驚恐萬分地盯著金籠內的洛銀,掙扎時一雙沒穿鞋的腳丫都蜷起來了。 洛銀見狀重新露出笑容,微微抬起下巴朝那小妖問:“現在看我,笑起來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