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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姬無涯這種目光,在她出手之時,身邊已經多出了無數道。 見識過她的實力后,所有人無一不用貪婪和渴望的眼神盯著她,因為他們從未見過這么強大的力量,抬手間山河色變,風起云涌,就好像真正的神祇降臨世間,讓他們看到了成仙的一絲希望。 沒有人在乎她到底是什么,只知道如果她的力量能夠為己所用,那么整個天下都會唾手可得,而若是他們都得不到—— 那便毀掉。 所有人一起蜂擁而上,拼盡全力朝楊羨魚伸出手…… 楊羨魚只來得及把身邊的蕭清明送出去,根本無暇顧及自身。她雖然是道魂魄,但是并不代表遭到攻擊不會受損,而且一旦魂魄損傷嚴重,怕是也難再彌留于世,更甚至直接灰飛煙滅都是有可能的。 恍然間,耳邊似乎又響起蕭清明之前問過的那個問題: “阿魚,可如果有一天,你拼盡全力守護的眾生將矛頭指向你,你要怎么辦呢?” 她以天下為己任,可天下卻以她為敵。 她很強,也曾自負世間第一人,可是守著這種能力,卻無法朝他人出手,也無法守護蕭清明。 冥冥之中,有東西已經把她釘死在一個圈里,使她只能抱令守律,就像被/cao控的人偶,一步一步,聽從指示而動。 而那東西,就是她一直堅守的道心。 身邊圍住她的這些人,視普通人的性命為草芥,為了私欲甚至能夠罔顧真相,顛倒是非,她一直以來護著的,就是這樣一群人。 一種無力感和絕望感涌上楊羨魚的心頭,靈力防御弱了幾分,立即就被人找準時機,更加猛烈地進攻。 “阿魚——” 蕭清明目眥欲裂,渾身血氣翻滾,余熱再度升溫,連帶著體內好不容易平息的毒也再次開始發作,劇痛從五臟六腑蔓延開來,浸透四肢百骸。 但他已經顧不得許多,勉強從地上爬起來,踉蹌著奔向楊羨魚。 可一只手把他攔了下來。 徐千云目視前方,攔住他:“別過去,你保不了她。” 所有人里,唯獨他和蒼瀾宗那群弟子,沒有上前圍攻楊羨魚。 蕭清明仿佛抓住了唯一的希望,重重跪下來,在地上一遍又一遍朝他磕頭,直到額上青紫,鮮血淋漓:“掌門,求您救救阿魚吧……她真的不是魔族,弟子敢以性命擔保,求您救救她……” 徐千云垂眸看著他,目帶憐憫,輕嘆了一聲:“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眼見徐千云不為所動,蕭清明復又望向了他身側的上官陵,雙目一片赤紅,聲音喑啞艱澀:“上官師兄,中間那人不是別人,是你的未婚妻楊羨魚,你能不能救救她……” 上官陵一愣,“怎么可能?我的未婚妻如今還在古戰場,是斷斷不可能來這里的,蕭師弟,我知道你救人心切,但也不能開這種玩笑。” “我來不及和你解釋太多,”蕭清明幾乎將下唇咬出血來:“我只想問師兄,如果中間那人真的是你的未婚妻,你究竟是救與不救?” 上官陵看著他,猶豫了一下,而后沉聲道:“若是犧牲一人,便能夠平息這場災難,即便那人是我的未婚妻,我亦不悔,以證我道。” “好……”蕭清明握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眼底是死寂的絕望。他一字一句道:“你不救她,我來救,如果救不了她……那我就陪她一起死。” 他竭力壓制住體內紊亂的毒素,勉強調動出靈力,轉身望向楊羨魚,瞳孔深處有一抹幽紅蕩開,愈來愈深,仿佛眼前那席紅衣倒映在其中,同樣的血色,彼此交融,再分不清你我。 恰在此時,不知從什么地方忽然鉆出來一人,直接沖向人群中央,徑直殺出一條血道來。 冰冷的魔氣瞬間遍布整片樹林,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掩蓋了蕭清明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絲微弱魔氣。 姬無涯破口大罵道:“司寒!你在干什么?!” 司寒沒理他,對中間的楊羨魚吼道:“尊……蕭、蕭清明!” 他這次終于把字咬清晰說完整了,只不過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難聽。 原本還在勉力抵抗的楊羨魚聽到這一聲喊,渾身一顫,相隔重重人影,她依舊準確地找到了蕭清明所在的方向,兩道視線在空中交錯纏繞。 看了一眼身后還在幫她抵抗的司寒,楊羨魚不敢耽擱,迅速來到蕭清明身前。 她看清了蕭清明眼底濃重的煞氣,以及瞳孔里不斷擴散的那抹紅,可也沒有忽略其中赴死的決心,不知何為,原本絕望的心情驟然一松。 是啊,她怎么能忘了,縱然蒼生負她,眼前這人也不會負她。黃泉路上走一遭,只要她回頭,他就在她身后。 可她不想如此。 她對蕭清明道:“哪怕不問,我也知道,你愿意為我而死,但現在我想換個問題……蕭清明,你愿意為我而活嗎?” 蕭清明盯著她看了很久,很久,終于緩緩點了頭。 可在低頭的一瞬,他終于抑制不住,放聲痛哭起來。眼眶里炙熱的眼淚大滴大滴滾落,劃過臉頰后,又徒留絲絲涼意。 “好。”楊羨魚彎了彎眸子,輕聲道:“救萬人也是救蒼生,救一人也是救蒼生,那我為什么不救自己喜歡的人呢?” 蕭清明猛地抬起頭望向她,薄唇顫抖著,想說些什么,然而楊羨魚已經在剎那抬起手,點在他眉心,剝奪了他清醒的權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