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妍站在城郊一農民平房前，眼睛瞠大、又蹙眉半瞇。

    陳奕住這？

    她回憶復盤和陳奕重逢、邂逅的點滴，確實有感陳奕不是因創業過得糙、累、不好，陳奕是真的窘迫……

    從前，陳奕不乏限量版跑鞋……

    難怪陳奕不肯讓她知道，站在門口，她既好氣、又好笑，多窘迫？還得瞞著她？

    在大公司人力資源、行政部任職，最能練就鬼主意。

    她跟公司物業要到陳奕、高波他們的停車紀錄，找出那輛別克商務車號；

    又用小號加了高波的微信，從高波朋友圈曬的項目現場照片，排列出他們同時實施的幾個項目，對應陳奕之前說的【下周跟工業園鞋廠的項目】，鎖定達成鞋廠，找公司掛靠的私車趙司機在達成鞋廠蹲點那輛別克商務車。

    第叁天，趙司機回復：今晚別克車送那個高高的陳先生回家，離市區好遠咯。

    陳奕打開門，看到到咪咪笑得鼻子都皺了起來，像個驕傲公主推開門蹦跳進來的陳妍，臉色大變。

    被護工推在客廳門口吹風消食的陳海，渾濁老眼倏的大瞠得瞳面都鼓了出來，一大汪渾灰眼白，煞是嚇人，抬起手指著陳妍，“你、你、給我錢，帶我去找、小公主、幫我打、官司、快……”

    陳妍看向輪椅上口水搭啦、左臂曲肘端在腹側，右手顫抖指她、頭發花白的男人，這、這是才五十出頭的爸爸？！

    那個意氣風發、風流倜儻的爸爸呢？

    她懵懵轉頭看向陳奕：發、生了什么？

    一聲輕嘆，陳奕緩緩閉上眼，又無奈睜開，抬手蒙上她的眼。

    “幾年了，中風后遺癥，沒法痊愈、康復，持續吃藥，也不會更壞，就這樣了。不用擔心。”

    陳海不停低吼：

    “還我錢！你的錢、是我的！”

    “我沒想、給你！”

    “帶我去找、我的公主！”

    “幫我打官司！幫我殺了張曉敏！快、陳奕壞，你好，快！”

    護工將陳海推回房間，陳海一直勾回頭朝她怒吼，“給我找小公主！”

    她沒有拿開陳奕遮在她眼前的手，她還沒準備好、接受爸爸變成永遠半身不遂、和大吼大叫的樣子！

    忍著對整個平房飄漾著排泄物氣味的反胃，她問陳奕：“小公主是？”

    “他女兒，”陳奕沙啞的說，頓了頓，補充：“沒出生的。但他不信！”

    她打開陳奕的手，急切看向陳奕，“他的女兒不是我嗎？小公主從來不是我嗎？！”

    “是你！”陳奕將她攬進懷里，輕撫她躁動的腦袋，“你是家里唯一的小公主！是哥哥的小公主！”

    “他怎么病的？！“她掙脫出來，扯著陳奕的衣襟癟臉嗚嗚，“他為什么病成這樣，只記得要去找那個小公主？！小公主不是我嗎？陳奕？！”

    mama走時她還小，那個家的崩散遠沒有分離幾年后，此刻陳海一見到她口口聲聲要她去找那個【小公主】來得幻滅。

    陳妍的傷心、近乎歇斯底里的質問，在陳奕預料中。

    ——初中時，他經過一現在早被淘汰收攤的音像店，貨架深處，飄來清澈的男聲情歌，他站在街邊聽完整個副歌部分，記住里面一句：【不讓你的眼睛，再看見塵世的傷心】

    ——你為什么要找過來，不想讓你看到的……

    不想讓你看到世事無常，人心險惡，親情涼薄背叛，包括他自己，也算涼薄、算計的一份子……

    快樂無憂的生活，每天美美的，遠離一切囂擾；

    進修，進步，劉霖說，明年你可以參加專業經理競崗了，十拿九穩，年薪能近叁十萬；一個漂亮、自信自足的小白領，不受這一切叨擾……

    我拼盡力氣給你鋪排，哎……

    陳奕一下一下順著陳妍的頭發，“妍妍是哥哥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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