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好了，我最喜歡看百戲了，”沈蘊眨眨眼，十分捧場地一臉期待，“明天一定來！”

    小城逛得差不多了，被《熾焰開天傳》傷害的心靈也修補得差不多了，四人便商量著找個地方歇息，走到半路沈蘊忽然一拍手掌：“卞師傅的面具還沒買呢！”

    “你居然還記得這個？！”崔興言震驚。

    “那當(dāng)然，入鄉(xiāng)隨俗湊熱鬧的事我從來忘不了。”沈蘊還得意了起來，“反正也多走不了幾步路，總比明天隨便買個面具湊合要好吧？”

    “行行行，”崔興言投降，“你是劍范，隊長，您帶路。”

    暮色下城中行人逐漸稀疏，各家的院墻里飄出了飯菜香氣，四人朝著面具攤方向趕去，拐過一個街角時，沈蘊腳步略停了一下：“嗯？”

    從他正對面走來身著斗篷的兩男一女，會讓沈蘊注意到他們的原因，是這三人這會便戴上了鬼面具——而且三張面具不同于其他攤位上的死板滑稽，顯然都是那位卞師傅的手筆。

    鬼面五官扭曲猙獰卻又栩栩如生，連頰側(cè)的血痕也被細(xì)細(xì)描繪，額上甚至還有兩只利角凸起，若在半夜看到這樣三張臉出沒，估計人都要嚇沒半條命。

    那三人也注意到了沈蘊一行，他們先是愣了一愣，隨即一縮脖子斂起身上斗篷，加快腳步從四人身邊走過。

    “怪人?！辩娦懔衷u價。

    “我以為只有小孩才會這么心急，早早地戴上面具亂跑，”崔興言跟著探頭掃了一眼那三人的背影，“沒想到有比你玩心還大的家伙……怎么了？”

    “沒什么?！鄙蛱N收回了目光。

    戴鬼面的人明日會更多，這應(yīng)該也算不上異象吧。沈蘊思忖。

    等他們終于來到面具攤前時，發(fā)現(xiàn)對方已經(jīng)在收拾攤位了。之前隔著層層人群見不到本尊，如今才看到卞師傅是一位消瘦的中年男人，大約是制了一日的面具，男人的臉上頗顯疲態(tài)，他見到沈蘊等人后先是因為容貌一怔，隨即擺了擺手，“對不住客人，賣完了。”

    沈蘊依舊笑著朝前邁了一步，“之前路過您攤上時見那些面具實在喜歡，我同修舒喻也說您是城里最好的面具師傅，曉得師傅辛苦，在下也不想您多勞動，那能不能在經(jīng)年庫存里賣我們幾個呢？”

    “……”男人有些猶豫，“既然是舒家小仙師的朋友……那隨我來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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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蘊：怪事太多，導(dǎo)致都快見怪不怪了。

    崔興言：早死晚死早晚要死，明天等出大事算了。

    第67章 杏陵祭（三）

    卞師傅整理完攤位，推著木車在前方帶路，沈蘊幾人在后方跟著，順著一路的張燈紅綢，來到了城角一條窄石巷中。

    巷子口有幾個小孩戴著面具在扮鬼游戲，看見卞師傅后便想跳過來嚇唬人，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后面還跟著幾位小仙師后又怪叫一聲，紛紛躲進(jìn)了家里，只伸出半個腦袋好奇探望：“卞叔，他們是誰呀？”

    “是客人。”卞師傅答道。

    “哦……”稍大一點的那個孩子忽然想到了什么，把腦袋又往外多伸了半分，“對了卞叔，剛剛陽叔過來找你，你不在家，他說他待會再來?！?/br>
    卞師傅聽見這個名字后眉頭微皺了一下，他嘴唇動了動，像是要說什么，最后卻又咽了回去，只道：“曉得了?！彼诘?，“你們玩的時候當(dāng)心點，面具要是磕壞了，明日社集就沒得戴，可別又哭鼻子。”

    “曉得了！”小家伙們學(xué)著他的口氣，嘻嘻哈哈地答道。

    再往巷子里走二十余步，卞師傅將車停了下來。

    沈蘊目光微頓。這扇門口沒有任何節(jié)慶裝飾，光禿禿的門楹上只貼著一副雪白挽聯(lián)，紙張似乎很有一些日子了，四角都有了破損，上面的字跡倒是清晰可見：稚子向遠(yuǎn)去，白發(fā)猶待歸。

    沈蘊遲疑問道：“您家里……”

    “孩子去年意外過世了，當(dāng)?shù)馁N副對聯(lián)表表心意罷了?！北鍘煾敌α诵?。

    鐘秀林口快，直接問了出來：“不會就是去年地震的時候吧？”

    崔興言趕緊拉了鐘秀林一下。

    好在卞師傅并不介意，他點點頭：“是那時候。”

    “抱歉，您節(jié)哀?！鄙蛱N低聲道。

    “沒事，都過去一年了?！北鍘煾荡蜷_大門，“你們是要四副面具對吧？”

    “對?！?/br>
    “行，你們在這等會，我進(jìn)去找找。”

    卞師傅將車推進(jìn)了小院，然后轉(zhuǎn)頭去了屋內(nèi)。其他人也跟著走進(jìn)院內(nèi)。小院不大，堆滿了各種雜物，雜物中一只小小木馬缺了一角，從蒙塵厚度來看已經(jīng)很久沒人陪它玩耍過了；和杏陵的其他人家一樣，卞師傅的院中角落也栽著一棵杏樹，樹干上劃著幾道刻痕，像是曾經(jīng)丈量過什么。

    崔興言環(huán)視一圈，湊到沈蘊身邊道：“你要向他打聽地龍翻身的事嗎？”

    “看情況吧。”沈蘊道，“之后多得是知道這事的人，沒必要偏在社集前夕去戳人傷心處。”

    “也是?！贝夼d言聳了聳肩。

    兩人說話間，卞師傅已抱著幾個面具從屋里出來，他有些歉然道：“客人真對不住，找是找到了幾個，不過壓箱底了一段時間，多少有點掉顏色，您看看成么？”

    沈蘊拿起一只紅色鬼面具。盡管邊角處有一些漆色出現(xiàn)了剮蹭，但無損其面上紋樣的巧奪天工。鬼面薄薄一張，眼尾斜飛，嘴角高高吊起，五官釀出一抹扭曲而又詭異的笑意，這樣并不去如何刻畫“鬼”的丑，反倒讓人心生戰(zhàn)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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