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小打小鬧，他尚且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

    褚顏申低頭，看著被池遇放在懷中箱子上的透明培養(yǎng)皿，眼神堅定。

    有些東西，值得他拋棄一些。

    只余一腔孤勇去追逐。

    你不會受到傷害。池遇抱緊懷里的東西，抬頭認(rèn)真地告訴褚顏申，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

    哪怕流落到下層區(qū)，你也永遠(yuǎn)不必為生存去低頭，去妥協(xié)。

    只要你不想。

    你的爺爺也不能逼迫你放棄你的追求和夢想。

    池遇可愛的臉上彎起一個大大的笑容：褚小姐，我會保護你，你可以永遠(yuǎn)信任我。

    冰冷的雨落下，滴在頭頂?shù)挠陚闵稀?/br>
    空氣中充斥著一股硫酸味和火藥爆炸后的焦臭。

    距離那場爆炸已經(jīng)過去了三日，爆炸殘余的氣味卻久久沒有散去。

    沒有經(jīng)過空氣過濾器過濾的空氣十分難聞，并且傷肺。

    但這還不是最艱苦的。

    這幾日，十二區(qū)已經(jīng)正式進入寒季。

    白天的氣溫已經(jīng)很低，等到了夜晚，溫度會變得更冷。

    這種冷幾乎能鉆進人的骨髓里，沒有庇護所的他們也許會被凍僵在外面。

    池遇皺了皺鼻子，說：我們得先找個地方住下。

    兩個小時后。

    池遇帶著褚顏申回到了下街區(qū)的家。

    居然還沒有拆，我們今晚有住的地方了。池遇很開心地開門。

    將玻璃盆里的種子和奶奶的遺物妥善放好后，池遇幫著褚顏申把他的行李箱搬進家里。

    房間和池遇離開的時候相差無幾。

    所有東西都完好無損地留在原來的位置。

    褚顏申進門。

    他站在門口跺跺腳，抖落一身的雨珠。

    褚顏申撐傘的時候，手中雨傘總是不由自主地往身邊池遇傾斜，以至于他的半邊頭發(fā)被雨水淋濕了。

    擦擦頭發(fā)。池遇拿出毛巾遞給褚顏申，然后墊起腳把電閘箱打開。

    開了燈，池遇進到衛(wèi)生間給熱水器插上電

    褚小姐，你先洗個澡吧，免得待會感冒了。

    褚顏申一邊擦頭發(fā)，扭頭看向正打開箱子替自己找換洗衣服的池遇。

    他找得很認(rèn)真，似乎將照顧自己，完全當(dāng)成了他分內(nèi)的事情。

    沉默了許久。

    褚顏申問：池遇，你對所有你喜歡的人都這么好么？

    池遇理所當(dāng)然地點頭。

    我喜歡誰，我就想要照顧他，對他好。池遇不覺得自己的這種思想有問題。

    不論是香蘭，還是婭婭。

    所有他喜歡的認(rèn)定的人，他都會主動地去替他們考慮。

    池遇是個務(wù)實派。

    他不會一直跟你口頭上表達(dá)，他喜歡你。

    但是他會用行動來證明，他喜歡你。

    找出箱子里的睡衣，池遇放進浴室的鐵架子上，一邊清洗洗手槽，一邊探頭對褚顏申說：我放在里面，你待會直接穿。

    褚顏申安靜地站在原地，眼神靜默地看著池遇。

    過了很久，褚顏申輕聲問：池遇，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對每個人都這么好

    池遇疑惑地看著褚顏申：為什么？

    褚顏申沉默地看著池遇。

    過了很久，褚顏申才輕聲說：我不想你對每個朋友，都像對我一樣。我將你看作最重要的人，我我會吃醋。

    但是，褚顏申怎么都說不出來這四個字。

    池遇并不知曉自己性別。

    他自始至終，都在以和婭婭、香蘭等人無異的身份同池遇相處。

    第27章 動亂的前兆

    褚顏申悶悶地說：算了, 沒什么。

    池遇怔愣地站在浴室門口，聽著里面的流水聲。

    心想，他剛剛是不開心嗎？

    池遇又對著門說：褚小姐, 其實我也不是對所有朋友都這么好。

    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有沒有聽見自己的話。

    池遇想了想，又將聲音放大一些：我認(rèn)真地思考了一下，如果那個人是你的話, 我愿意對你比對所有人都好。

    里面沒有回答, 只聽得見浴室的水流嘩啦啦啦的響動。

    池遇等了一會兒，見依舊沒有動靜，于是撓了撓頭，小聲說：那我去收拾房間了。

    浴室里。

    褚顏申站在水流下面，艷麗雪白的臉沾了水, 順著脖頸和發(fā)梢往下流淌。

    心跳異常。

    只是等他洗完澡出來, 臉色神情又恢復(fù)如常。

    褚顏申說：我洗好了。

    哦。池遇點點頭, 抱著自己的衣服往浴室里走。

    走到一半, 池遇忍不住又停住腳，扭頭對褚顏申說：褚小姐，你剛剛聽見我說的話了嗎？

    褚顏申耳垂下眼睛：嗯, 聽見了。

    池遇眼睛彎彎：那我先進去洗澡。

    就連語調(diào)也變得輕松愉悅。

    褚顏申看著池遇歡快地關(guān)上浴室門, 未干的頭發(fā)下，耳朵尖尖略微有些發(fā)紅。

    經(jīng)過了一天的折騰。

    兩人都有些累了。

    洗漱完, 各自躺在床上。

    夜里, 外面似乎發(fā)生了暴/亂。

    吵鬧的乒乓聲和人的嘶吼喊叫聲駁雜在一起。

    砰砰砰！

    有人在使勁地砸門, 整個房子似乎都在震動。

    動靜聲將池遇和褚顏申都驚醒。

    怎么了？

    不知道，不用擔(dān)心，你多睡會兒，我起床看看。

    池遇掀開被子, 從床上下來。

    打開燈，池遇沒有第一時間開門，他站在門口握著門把手。

    砰！砰！砰！

    一下、兩下

    就像是什么鈍物被人用力撞在鐵皮門上。

    池遇的屋子他加固過，被撞了許久，門也沒有壞掉下街區(qū)混亂，住在這里難免要在庇護所上多花些心思。

    然而饒是如此，池遇依舊感覺握著把手的虎口都被震得隱隱發(fā)麻。

    過了一會兒，門外的聲音漸小，直至消失。

    直到確認(rèn)了門外沒有任何動靜，池遇才小心地擰開門。

    探頭看向門外。

    此時已是深夜，溫度早降至5攝氏度以下，雨水?dāng)y裹著寒氣從門縫逼入房間。

    池遇猛地清醒過來，睜大眼睛看向門外。

    雨霧中，遠(yuǎn)方巍然聳立的巨廈發(fā)出五彩斑斕的光芒。借著微弱的光，池遇看清周圍一片狼藉。

    門口有一灘新鮮的血漬，空氣中血腥味也十分濃郁。

    池遇又扭頭看自己的房門。

    在約莫半人高的位置，有許多被圓形鈍物砸過后留下的凹陷。

    上面也一樣染了不少血。

    就像是一個人，被什么人揪住了頭發(fā)，按住腦袋一下一下地往門上撞.

    頭顱開裂后，鮮血往下流淌，滴落在地上，也染紅了門板。

    池遇的目光穿透大雨，落在門外滿目狼藉、凄冷無人的街道。

    怎么了？

    見池遇就就沒回來，褚顏申也穿著拖鞋下了床。

    走到池遇的身邊，褚顏申也順著池遇的視線往外面看去，好黑，什么也看不見，你能看見東西嗎？

    嗯，可以。池遇說，不過他們已經(jīng)離開了。

    他關(guān)上門，把所有的門栓和鎖全部上好，說：下街區(qū)都是這么亂的沒事，我們回去睡覺。

    躺在床上，池遇有些睡不著。

    今晚的事不是簡單的暴/亂和殺人事件

    打開門的那一瞬間，除了寒冷外，其實還有另一股氣息撲進池遇的鼻子。

    池遇想起了羅白的手記。

    上面寫的是真的。

    異病毒的傳播途徑經(jīng)過擴大了下街區(qū)，已經(jīng)開始頻繁出現(xiàn)機械異物了。

    三點不到，池遇就醒了過來。

    他看了眼還在睡覺的褚顏申，躡手躡腳地下床。

    穿好衣服和鞋子，池遇給自己套上一件雨衣，鎖上房門后，池遇走入雨中。

    雖然箱子里的銀幣還有不少，但坐吃山空總歸是不好的。

    他要出去掙一天的飯錢回來。

    池遇認(rèn)真計算過時間。

    褚顏申的習(xí)慣是每天七點半起床。

    如果沒睡好，他的睡眠會相應(yīng)延長一些時間。

    池遇打算每天晚上早一些睡覺，凌晨三點起床，出門撿垃圾。

    這段時間剛好是褚顏申睡覺的時候，家里很安全，自己也不用擔(dān)心他會出事。

    工作四個小時。

    六點半的時候，池遇就準(zhǔn)時結(jié)束。

    這時，資源回收站也正好開門工作。

    拿到了錢后回家，池遇剛好路過販賣食物的餐店，為褚顏申帶一份熱乎乎的早餐。

    等他到家，褚顏申也正好醒來。

    池奶奶的垃圾場不算是富饒的垃圾場。

    但盡管這樣，下層區(qū)的人能擁有一片小小的垃圾場，也會被許多無業(yè)游民眼紅。

    奶奶在世的時候，垃圾場就常常有人來搶奪資源。

    這樣的情況，直到奶奶去世，池遇接手垃圾場，才得到好轉(zhuǎn)。

    是的。

    敢搶池遇東西的人。

    全都被他打殘，或者直接打死了。

    池遇是所有拾荒人心中的噩夢。

    久而久之，大家都明白了一個道理：別靠近池遇的垃圾場，會變得不幸。

    上層傾倒垃圾的垃圾場就像是一片巨大的海洋。

    而池遇的垃圾場就是這片海洋里的一小塊區(qū)域，大概只有半個足球場那么大點。

    他撿的主要是一些上層區(qū)有錢人更新?lián)Q代的廢棄義肢或者是別的仿生器官。

    如果完整度高，還能用的話，能賣出近三十銅幣的價格。

    如果已經(jīng)完全損壞，則按照廢品所含的金屬重量計價。

    地球資源幾近枯竭，回收利用是買不起一手礦產(chǎn)資源的工廠獲取原材料的一大途徑。

    也許是因為惡名在外的緣故。

    池遇離開了這么久，他的垃圾場也沒有被別的人霸占。

    三個小時下來，池遇撿了兩麻袋的好東西。其中有不少完整的被更新?lián)Q代扔掉的仿生器官。

    池遇的麻袋很大，和他的個頭不成正比。

    但池遇拖得輕輕松松。

    他說過，他的力氣很大，完全可以憑本事?lián)炖B(yǎng)活褚顏申。

    正在這時，頭頂傳來頭頂傳來沉悶的鐘聲。

    池遇抬頭看去，遠(yuǎn)處巨大的摩天廣廈上，電子屏幕上一個圓形鐘表盤陡然亮起。

    這面電子屏幕巨大無比。

    哪怕遠(yuǎn)在百米之外，依然能看清它的畫面。

    這是下層區(qū)沒有電視或是影音，以及各種通訊設(shè)備的窮人們接受外界信息的唯一途徑。

    六點鐘一到，它便準(zhǔn)時亮起。

    十秒后，它會優(yōu)先一些公司投放的廣告，然后開始播放十二區(qū)發(fā)生的各種新聞。

    時間剛剛好。

    池遇正欲收回視線，離開垃圾場，眼睛卻被屏幕上突然出現(xiàn)的畫面和聲音牢牢粘住了注意力

    十秒已過，電子屏幕卻沒有如約出現(xiàn)廣告。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穿著十二區(qū)高級軍官服的執(zhí)行官。

    屏幕中央的他臉色沉重而嚴(yán)肅，雙手放在桌上。

    而在他的手肘旁，是一個透明器皿，里面裝的是銀色的液態(tài)金屬一樣的物質(zhì)。

    伴隨著低沉渾厚的聲音，碩大的字體在屏幕下方出現(xiàn)：

    相信已經(jīng)有人意識到，危機正在十二區(qū)蔓延。那場爆炸產(chǎn)生了難以想象的后果，我們的城市正被一種可怕的異病毒侵占，罪魁禍?zhǔn)拙褪俏沂诌叺倪@種銀色物質(zhì)。當(dāng)然，它還有一種固態(tài)形態(tài)，爆炸發(fā)生后，銀色金屬片散落爆炸地區(qū)邊緣，接觸、或者撿到它的人，請務(wù)必不要再出門，以免將病毒傳染給更多的居民

    池遇站在原地，看著電子屏幕。

    屏幕邊框被換成了顯眼的紅色，巨大的半透明感嘆號懸浮在屏幕的中央。

    這時的池遇才終于明白，羅白手記中所說是什么意思

    他改造了機械異物，并利用這場空前的爆炸，向整個十二區(qū)，大面積地散播出異病毒傳染源。

    與此同時，整個城市，所有的電視不再接收其余信號，不斷地重復(fù)這支視頻。

    所有的燈牌和廣告牌也緊急變?yōu)榧t色，通知居家隔離。

    急促的滴滴聲和不斷閃爍的紅光，交織成了十二區(qū)大動亂開始的前兆。

    這次的病毒經(jīng)過優(yōu)化變異，已經(jīng)不需要等待人死亡后異化。

    它靠著與人接觸傳播。

    活人亦能感染。

    它的宿主和目標(biāo)對象，是所有經(jīng)過或大或小改造的人。

    自然人似乎成了最安全的病毒絕緣體。

    但也不那么安全。

    因為，這些感染上異病毒的感染者，似乎都以狩獵活人為最終任務(wù)。

    不過有自己在，不會讓褚顏申受到任何傷害的。

    池遇這樣想著，拖著自己的戰(zhàn)利品來到廢品回收站。

    老板是個中年男人，他已經(jīng)開門了。

    看見池遇，他打了個招呼：好久不見你了。

    旁邊放著的舊電視上還在不停的重復(fù)著這場危機的嚴(yán)重性。

    池遇站在門口，看著老板解開自己的大口袋挑揀垃圾，忍不住指了指電視畫面：有很多人感染了機械病毒，你還要繼續(xù)做生意嗎？

    如果他要隔離，池遇需要再找下一個能收購自己廢品的回收站點。

    回收站的男人聞言，一邊挑揀東西，頭也不抬地回答：不做不行。如果沒有錢換取足夠的食物，我們一家人都挨不過這個寒季。

    正如之前所說，十二區(qū)的窮人們，大都是掙一天吃一天，艱難地在底層世界里生存著。

    第28章 開始動蕩

    池遇彎彎眼睛, 他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手臂，說：那你記得保護好這里，不要感染了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