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9)
面壁思過的保鏢們猛地抬起頭來。 眾人齊齊轉(zhuǎn)身,在門口站好。 其中為首的保鏢中氣十足地開口:在房間里。 管家目光疑惑地在眾人身上轉(zhuǎn)了一圈,走到門口紳士地敲了敲沒關(guān)上的房門。 小姐,您在嗎? 在。 褚顏申走出來,貼心地關(guān)上門,詢問道:有事嗎? 管家手放在身前,行了一個優(yōu)雅的侍者禮儀,看了眼手表后開口道:下午的經(jīng)濟學課程,您遲到了二十三分鐘零五十六秒。 我正準備過去。褚顏申說著,轉(zhuǎn)身離開。 管家站在原地,看著褚顏申的背影。 想了想,管家還是忍不住開口提醒:經(jīng)濟學老師找過董事長。 褚顏申腳步一頓。 管家繼續(xù)說:他說小姐最近的心思似乎沒有放在學習上。董事長對您和您培育基地的事情很不滿意。 以前褚顏申勉強算是小打小鬧。 董事長本以為,那日褚顏申被他教訓后,會變得懂事自持。 但真實情況卻是,褚顏申不止沒有絲毫收斂,呆在培育基地的時間反而越來越長。 我知道了。褚顏申點頭,然后離開這里。 池遇睡得很沉。 對于睡前和褚顏申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事,他完全沒有概念。 等到他醒過來的時候,外面已經(jīng)天黑。 褚顏申沒在房間。 過來通知池遇去餐廳吃晚飯的管家告訴池遇,褚顏申今晚要和董事長一起用餐。 池遇恍然點頭。 也是,褚顏申是褚老爺子的親人,是應該抽空陪陪他吃飯。 池遇點頭,朝管家乖巧地笑:代我向褚老爺問好,真誠地希望他能早日健康。 今天的晚飯是麻辣土豆塊。 距離上一次吃到葷菜和綠葉菜,已經(jīng)是半個月之前的事情了。 池遇敏銳地發(fā)現(xiàn),哪怕是褚家,食物供給也越來越單一、少量。 就在這時,通訊儀器發(fā)出嗶嗶的聲音。 是香蘭打來的電話。 盡管那天進了點水,但池遇回來晾了兩天后,發(fā)現(xiàn)它竟然還能用。 看來長得像是磚頭似的通訊器,質(zhì)量都很好。 香蘭說:喂,小池遇,你最近還好嗎? 我很好。池遇回答:香蘭姐,你還好嗎?你住在東利區(qū),應該有接到政府的通知,你和家人最近不要出門。 我不出門,工廠一直停工,不知道什么時候恢復生產(chǎn),看樣子我也許要在家休息到寒季結(jié)束。 香蘭嘆了口氣,似有些發(fā)愁,家里還有些積蓄,捱到寒季結(jié)束應該不成問題,但是現(xiàn)在外面快要買不到食物了,也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又聊了一會兒天,池遇掛斷電話。 他抿唇看著盤中的食物,心里面隱隱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晚上九點。 管家陪著褚顏申回來了。 褚顏申的臉上又多了一點傷痕。 傷口已經(jīng)擦過藥了,臉上還貼了個創(chuàng)可貼,神情平靜冷淡。 看上去褚顏申似乎已經(jīng)習慣了。 但池遇不太習慣。 整個人都是懵的。 怔了一瞬后,池遇反應過來,生氣地問:你爺爺他又打你了?還是因為培育基地的事情嗎? 褚顏申點頭。 池遇氣得腦瓜子嗡嗡的,他怎么可以這樣。 如果是別人欺負褚顏申,池遇可以去欺負回來,可是那個人是褚顏申的爺爺。 池遇不能動手打他,更不可能直接殺了他。 就很無解。 池遇憋了一肚子氣。 想了很久,池遇終于想到法子。 他抬頭盯住褚顏申,說:下次不要單獨見他了,我要跟你一起去。 管家聞言,微笑著提醒池遇:池小姐,這是董事長和小姐之間的家事,你去不合適。 不行,我得去,我一分鐘都不想離開褚小姐。池遇說著,扭頭拉住褚顏申的袖子問他:下次帶我一起去,你覺得合適嗎? 褚顏申彎眸:嗯,很合適。 管家噎了一瞬,你倆開心就好。 池遇這個的決定剛下沒多久,第二天,褚老爺就又來叫褚顏申了。 這時候,褚顏申和池遇正在驚喜地觀察生態(tài)箱里的果核種子。 埋它的地方鼓起了一個小土包。 透過玻璃箱外的透視屏幕,能清晰地看見種子裂開了一個縫隙。 一條胖胖的乳白色根須正從果核中努力掙扎出來,往泥土里扎根。 池遇說:我們要成功了。 褚顏申:嗯! 池遇趴在玻璃上,睜大眼睛認真地看著生態(tài)箱里面。 他忍不住又問:那以后這顆樹會接果子嗎,果子能種在外面,整個十二區(qū)都會變得生機勃勃,果子能吃嗎?水果是什么味道的?你吃過水果嗎? 我也沒吃過水果。褚顏申頓了頓,耐心地解釋:就算結(jié)不出水果沒關(guān)系,樹枝還可以進行扦插,也能存活。 這種植物能生長在嚴重污染過的大地上。 它會成為人類的希望。 叮咚! 培育基地的門被人從外面強制刷開。 管家收起從褚老爺子那里拿來的最高權(quán)限密匙磁卡,站在門口,表情略有些嚴肅:小姐,去一趟董事長那里。 褚顏申臉上原本的笑容消失,恢復成原本矜冷平靜的模樣,我知道了。 池遇看了眼褚顏申,伸手拉住他的手。 兩人路過管家,管家臉上的面具略微松動了一瞬。 管家說:待會態(tài)度柔和點,稍微順著他些,不要惹他發(fā)脾氣。 褚顏申沒有回答。 到了療養(yǎng)室的門口,褚顏申站了很久,才推門進去。 褚老爺子正在鍛煉。 他換上了強有力的仿生肢,原本斑白的頭發(fā)也經(jīng)過了重新移植,變得烏黑濃密。 看上去就像是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 褚顏申頓了頓,把池遇藏到身后,免得待會被波及,然后才垂著手,唇瓣微動:爺爺,您叫我? 褚老爺子從康復器材上走下來,擦了擦額頭和手心的汗。 他一眼就瞥見了躲在褚顏申身后的池遇,沒理會,一臉慈祥地問褚顏申:昨天我讓你處理干凈那些烏七八糟的東西,你處理好了嗎? 褚顏申沉默不語。 褚老爺子看向他,問:不止沒處理,今天又進去了是吧?你是打算一輩子跟爛泥打交道是不是? 褚顏申依舊不說話。 褚老爺子見狀,那張慈祥的臉瞬間就變了臉色。 他冷漠地道:給你三分鐘時間,打電話吩咐下面的人把東西全扔了。 褚顏申猛地抬頭,固執(zhí)地說:可是已經(jīng)發(fā)芽了,爺爺,真的發(fā)芽了 發(fā)芽又如何?褚老爺子冷聲問,就算你真的培育出了植株,甚至種出了糧食,對我們家族和集團又有什么好處? 褚顏申望著褚老爺子,聽見他冷血地說:一區(qū)產(chǎn)出的食物足夠上層區(qū)的所有富人食用且綽綽有余。你若滿足了所有人的溫飽與生存,誰又肯供你驅(qū)使,為你賣命? 褚顏申咬著唇,我不認同您的觀點。 簡直是個蠢貨。褚老爺子坐在床邊,伸手拿過床頭的一個玻璃制作的裝飾燈具,淡淡道:還剩兩分鐘。 褚顏申臉色有些發(fā)白。 房間里安靜得只剩下三個人的呼吸聲。 褚老爺子平靜地道:一分鐘。 池遇低頭,看見褚顏申牽住自己的手指指關(guān)節(jié)用力得泛白。 抓得池遇的手都有些疼。 下一瞬,褚老爺子手里堅硬的玻璃燈具朝褚顏申用力飛了過來。 褚顏申條件反身性地轉(zhuǎn)身抱住池遇,把他護進自己懷里。 刺啦 尖銳的玻璃碎裂聲音在耳邊響起,頭上沒有傳來一點疼痛的感覺。 褚顏申睜開眼睛,看見燈具竟被踢飛在遠處墻上砸碎。 鋒利的玻璃渣子落了一地。 懷里的池遇正冷著一張臉,緩緩放下自己抬起的腿。 第26章 我會吃醋 池遇抬頭, 安慰褚顏申說:不要怕。他跟著褚顏申就是為了防止他受傷。 池遇想得很明白,自己不能對褚老爺下手,但是他可以保護褚顏申。 池遇的動作很突然。 甚至連一秒鐘時間都沒有用到。 只看見玻璃花瓶的那道弧度在空中劃過, 明明該砸在褚顏申的頭上,眨眼間卻碎在了三米外的墻邊。 這速度和反應力, 簡直精準得非人。 褚老爺子震驚地看著池遇。 他一直以為,池遇只是和褚顏申關(guān)系要好的小姐妹,最大的長處就是長得天然無害。 但沒想到,他的武力值竟然這么高。 褚老爺子自覺明白過來, 沉下聲問:申申, 這就是你拉攏她的真正原因?用來對付你的爺爺? 褚老爺子坐回床上,活動活動手腕,語調(diào)平靜地問:來自下層區(qū)的小女孩,哪來的資格參與我們褚家的事? 緊接著, 門外數(shù)十人推門而入。 幾十桿黑洞洞的槍,槍口齊齊對準了池遇。 褚顏申頓時神色一緊。 他立刻將池遇擋在自己的后面, 褚顏申:對不起爺爺,不關(guān)池遇的事, 一切都是我的錯, 您不要生氣。 你知道我叫你來的目的是什么。褚老爺子威嚴的聲音在病房里響起。 他沒有抬頭, 正認真地在給自己的手綁繃帶。 剛才抓握玻璃花瓶的力氣有些大,導致他前不久剛移植的皮膚有些開裂。 褚顏申的臉色和唇瓣顏色一樣白。 他一直以來堅定的眼神也逐漸變得暗淡。 最終, 褚顏申垂首低聲道:我會立即把培育基地的東西全部處理掉。 池遇忍不住睜大眼睛,褚小姐, 這是你的心血 抬頭看向褚老爺子,池遇質(zhì)問:你是他的爺爺嗎?為什么一定要毀掉別人在意的東西?世界上沒有比你更可惡的親人了。 褚老爺子聞言,手上的動作不由得停住。 他滄桑嚴肅的臉上, 眼神復雜,我可惡?我現(xiàn)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申申好,你一個外人有什么資格評價我? 這個世界這么殘酷,只有站得足夠高,才有生存和說話的權(quán)力。只有將資源和財富牢牢把握在自己的手里,才能更好地生存下去!我是在教申申如何在這個世界更好地活著!你有什么資格來評判我? 現(xiàn)在的申申還有我,他可以無憂無慮地去研究那些臟兮兮的泥巴和種子,若是我走了之后呢?他不夠強大,誰來護他?! 褚老爺子說得激動,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病床旁邊的檢測儀器這時立刻發(fā)出了滴滴滴的警報聲。 一分鐘不到,療養(yǎng)室的門被人打開。 管家?guī)е蝗捍┲状蠊樱瑤еt(yī)療器械的醫(yī)生和護士魚貫而入。 褚老爺子被扶著坐在床上,醫(yī)生護士緊張地開始對他進行各項身體指標監(jiān)測。 褚老爺子注射完平復情緒的鎮(zhèn)定劑,終于平靜了下來。 他抬頭看向褚顏申和池遇,說:申申,要么就聽爺爺?shù)脑挘恿四隳切﹣y七八糟的東西;要么帶著你的東西和你這個所謂的朋友,一起滾出褚家。 房間里的所有人動作都稍微停頓了一下。 就連管家,也不由得看向了褚老爺子。 見他神色平靜,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心中頓時明白過來這次,董事長是真的生氣了。 房間安靜了下來。 只有醫(yī)生們忙碌的聲音和醫(yī)療器械運作發(fā)出的輕微電子音。 過了許久,褚顏申緩緩開口。 我離開。 說完,褚顏申拉著池遇離開療養(yǎng)室。 褚老爺子閉了閉眼睛,沒說話。 他看上去情緒似乎并無波動,然而旁邊的監(jiān)測顯示屏上,不停抖動的折線圖,透露了他的內(nèi)心活動。 管家看著顯示屏上劇烈晃動的折線,忍不住開口:董事長,要不然我去把小姐叫回來? 讓他去,褚老爺子說,要讓他明白,是我,是與拓在他的身后替他撐著,他才能有任性的資本。沒有了我們,他什么也不是! 管家垂首,點頭應是。 醫(yī)生收起工具,微笑著跟褚老爺子匯報情況。 董事長,一切都很好。只是您的心臟衰竭老化,需要隨時注意情況,來自一區(qū)的最新研究成果將在三日后送達,到時候我們會為您換上一顆嶄新的心臟。 褚老爺子點頭。 過了一會兒,神情略有些松動,他才又重新對管家說:記得派人看一下,只要別死了,其他都不要管。 說完,褚老爺子按了按太陽xue,閉上眼睛休息。 褚顏申只帶了一個手提箱和發(fā)芽的種子,就離開了褚家。 池遇站在他的身邊。 抬頭看著褚顏申,池遇愧疚地說:我只是不想你受傷,沒想到情況好像變得更加糟糕了。 褚顏申安慰地摸摸他的頭:和你沒關(guān)系。 他和爺爺之間的沖突早已經(jīng)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雙方都積累了太多的負面情緒。 就算今天沒有池遇,該發(fā)生的一切依舊會發(fā)生。 褚顏申絕不會丟下培育基地里的東西,也不會放棄自己的鉆研。 而他所研究的東西,從某個角度來說爺爺說得對,這確實會動搖上層區(qū)富人的利益。 這也是他為什么寧可動手,也要逼褚顏申放棄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