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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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柒只覺自己體內的血脈和法力接在不斷攀升,先前桎梏于他的瓶頸不斷打破,甚至是一個接著一個的,不斷打破。 他周身的氣勢仍在攀升,連五感和靈識都變得敏銳。 正如現在,陸柒已經察覺到了,寧霽玉的靠近。 不能再猶豫了。 想到這里,陸柒終于踏出了最后一步。 與陸柒所想不同,他本以為自己會看見那位陸將軍日常所居的房間,卻沒想到他甫一進門,入目可及的,竟是滿墻的畫。 而畫中的每一個人,五官和眉眼都熟悉得過分。 陸柒遲鈍地轉向了衣柜前一方銅鑒,在那上面,映照出了自己模模糊糊的身形。 和畫上的一模一樣。 墻上的掛畫動作神色各不相同,有持劍而立者,有閉目小憩者,有燈下夜讀者,唯一的共同點,便是那畫上的人都是他。 唯一正中央的那一幅不同,畫的非是人物,而是山水,是無盡而雪山和灑在白色的土地上的橘紅日光。 陸柒的心猛地一跳。 他很快意識到那是自己記憶里的北境的日出。 那些片段式的、繁蕪叢雜的記憶此刻終于如鏈條一般串聯起來。 他全都想起來了。 從千年前的糾葛到寧霽玉處心積慮改了他下凡歷劫的命格將自己哄騙至此,再到如今寧霽玉的數次隱瞞,無數的回憶在陸柒腦海中倒帶,最終停留在千年前自己與寧霽玉訂下二界盟約后離開冥府的前夜。 那一日,正是自己與他描繪了曾在北境的山巔上看見的初陽之景,并與他約定將來三界和平后一道去看日出。 原來千年前,他也曾 愛過。 陸柒的視線遲緩地在屋內逡巡一圈,似乎在此間的每一個位置,都留有一段或酸或甜的回憶。 他曾與寧霽玉在那塊墨玉棋盤上對弈,一場棋下了三天三夜也勝負難分;也曾與寧霽玉在那方沙盤上討論天下大事,不眠不休各自為己方利益爭論不休,最終才達成統一劃分勢力;還曾與寧霽玉在那屋后的空地上拔劍而舞,出招、破招和拆招來回輪換。 只是這些記憶原本可稱甜蜜,但陸柒稍一抬頭便能看見那琳瑯滿目的畫,便只覺出無端的膽寒。 千年前的寧霽玉雖為冥界利益發聲,卻始終冰清玉潔,人如其名的光風霽月。 可他原來從不曾對自己表露真心,更不曾對自己顯露真實的模樣。 從那一幅幅近乎窺探的畫中的瘋狂,到如今堪稱獨占的囚.禁、枷鎖和烙印 原來冥主一直以來便是個瘋狂之至的人。 從前陸柒自以為雖不能與他相愛,但兩人至少早已相識相知,雖立場不同但實則是伯牙子期一般的知音。 竟是他會錯了意。 陸柒心知自己非是不愛,而是太愛了,所以對寧霽玉的不信任和一味欺瞞大感荒謬。 陸柒閉了閉眼,指尖殘存的熱量叫他清楚的明白,自己的神格已然歸位,隨時都可以離開。 不帶留戀地最后望了一眼屋內的一切,陸柒周身漸漸泛起一道白光。 而遠處,寧霽玉的嗓音響起:不要!別走! 虛弱中又難掩瘋狂。 28.第 28 章 于神格恢復又不受絲毫禁錮的天界戰神陸柒而言, 離開這將他困了近一年的囚籠不過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 但在聽到寧霽玉的喊聲時,他還是猶豫了。 他與冥主相識千余年,除卻此番在床笫之間見到的風情, 寧霽玉一貫都是冷靜自持的。 陸柒還從未見過這等痛苦而絕望的神色。 多謝冥主款待, 本座還要回天庭復命, 就此別過, 告辭了, 陸柒無悲無喜,語氣冷淡, 他日冥主若因公要上天庭, 本座必然掃榻相迎。 不知是否是錯覺, 寧霽玉只覺陸柒似是在那因公二字上刻意加強了語氣。 冥主本就慘白的臉色變得幾乎透明。 陸將軍這般說,寧霽玉的胸口劇烈起伏, 腹中的絞痛亦愈發劇烈, 不得不一手按揉心口, 一手死死捂住小腹,凄厲道。與直接剜吾的心又有何異? 陸柒自然瞧見了他不正常甚至稱得上駭人的臉色, 但他也只當寧霽玉是心緒激蕩之下才變成這樣。 畢竟,寧霽玉的前科可是叫人歷歷在目呢。 故而陸柒只是面無表情地說出了更為扎心的一番話 不, 冥主大人這話說的可就錯了。 冥主大人沒有心,又何談剜您的心呢? 說罷, 陸柒不再看寧霽玉的表現, 袍袖一展,頓時消失在了一道白光之中。 陸柒頭也不回, 自然也便看不見,在他身后的寧霽玉瘋也似的沖上前來試圖抓住他的一片衣角,卻只是抓住了一團虛無的空氣。 更看不見, 一貫強大的冥主腳步忽而一個踉蹌,徹底栽倒了過去,人事不省。 陸柒回到天庭,心中卻莫名地多出了許多茫然。 他本以為自己逃離了冥府回到這里,應當是很欣喜激動的。 可絕不是眼下這般平靜。 戰神在天庭地位超然,他才進了南天門,沿途遇上的仙人便熱切地與他問好,陸柒一一回應,方才回到了自己的宮殿。 天帝派了三四次人來請,陸柒也只不想見。 他雖對權勢并無多少熱衷,但也不是傻子。 千年前因自己戰功赫赫又于三界和平立下了不可磨滅的汗馬功勞,天帝猜疑他日久的事情,陸柒并非不知道。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的故事他聽得多了。 此前若非自己亦厭倦了這等虛與委蛇之事,天帝若想攛掇他下凡歷劫又談何容易? 只不知怎的就變成了歷冥主的劫。 腦海里不自覺地想到寧霽玉冷清的雙眸,以及唯獨在他面前會展現的異樣風情,陸柒吃力地揉了揉眉心,就那本不該有的綺念逐出腦海。 陸柒本以為自己回到了天庭,會過的比在冥府好,至少比在冥府有價值。 卻不曾想竟是如此無聊。 是的,無聊。 至少在冥府時,他或幫寧霽玉處理政務,或同寧霽玉坐而論道,即便、即便是那模糊在記憶里的被迫的燈會之行,都多多少少能打發時間。 陸柒這才驚覺,在冥府的日子,完完全全被寧霽玉占據以至于現下竟成了一種習慣。 燈會 思及那自己的思維受到控制這才成行的中元之日,陸柒不可避免地又想起許多并不太好的回憶。 比如中元節之所以是萬鬼節,正是因為聚天下陰氣于一身的天陰之體只能誕在七月半這個日子。 那是冥主的誕辰。 又比如在中元節過后的幾日,冥府也和人間一樣有在帝王萬壽節的日子舉國休沐的習俗,那幾日本就該是罷朝的。 心突突地跳,陸柒不得不運起靈力才將奔涌的心緒勉強壓下。 那日寧霽玉若是不用那等蠱惑人心之法,與自己直說那是他的辰,自己又如何不會答應陪他一起,又如何會拿罷朝之事來反駁寧霽玉的勤政? 寧霽玉寧霽玉,又是寧霽玉! 陸柒意識到自己必須找點事做,不能再被這家伙占據了心神。 天帝第七次來請陸柒的時候,陸柒終于跟著那仙童出了門。 與冥王宮的簡樸而雅致不同,天庭為了彰顯天帝三界之主的威嚴,雕梁畫棟,鎏金碧瓦,陳設盡皆以昂貴材料打造,極盡璀璨,也極盡奢靡。 從前看久了天庭的殿宇尚不覺得,如今在冥王宮呆了那么些日子,還是覺得冥王宮的布局和建筑更加順眼。 陸柒不自覺地想到。 陸愛卿渡劫歸來想必很是辛苦,因而才耽擱了這么些時日,無妨,無妨,愛卿請坐。無需陸柒找什么遲遲不來的借口,天帝已是從善如流地給他找了臺階下。 若是冥主定不會與臣子這般虛與委蛇,以冥主的手腕和地位,底下的人莫敢不從更不敢不服,臣子有錯,自然會直接斥責的吧? 但司命仙君原本奏報上來的乃是九九大劫,須得與人間徘徊輾轉九百九十九栽,方能九九歸一達到極致,重登仙班,仙力也能更上一層樓,緣何愛卿的劫數竟短了這許多?愛卿亦曉得,這劫數若不能歷足,恐怕愛卿所得的好處便也不足。 天帝說這話時,面上的神情看不出喜怒,陸柒一時間也不曉得他是為自己提早歸來影響了他的聲望不悅,還是為自己仙力得到的提升不多而感到高興。 陸柒只是不自覺地開始想為何自己的劫數有變。 他乃天界戰神,一刀光劍影戎馬倥傯,命格奇貴,司命仙君推衍數載光陰,這才算出唯有那九九大劫能壓得住他周身浸潤千年的血氣。 若要私自篡改劫數,自然代價不小。 天帝見陸柒不說話了,還以為他是在認真思考,自然也就不曾出聲打擾。 任由陸柒去想,寧霽玉究竟做了什么,才能讓自己命隕以后,進入冥府。 甚至、甚至還能再那進了冥府的第一日便被迫陷入情.欲泥淖,與冥主春風一度! 自己并非凡人,托而成的將軍命格貴重,不當因君主猜疑、屬下叛變而英年早逝。而當他命數盡的那日便該是仙格歸位之時,不可能與凡人一般跌入冥府。 要改他的命格,便須得耗費半身功力氣血。 難怪此番自己見到的人,竟比從前所認識的冥主還要蒼白。 愛卿可想出來了?天帝見陸柒神色若有所動,問道,若有旁人竟敢驚擾我天界戰神大劫,孤必然嚴懲不貸,以儆效尤,為愛卿討個公道。 那個做了壞事的名字就在唇邊,但陸柒到底說不出口。 明知道只消告知天帝,寧霽玉便要為了自己的瘋狂和自私付出代價,但陸柒做不到。 那段日子帶給他的確乎是屈辱,但若沒有那段日子,兩人的距離或許就要永遠停留在君子之交。 那是自己真心愛著的人。 陸柒淡淡搖了搖頭:微臣不知。微臣剛剛歸位,宮中尚有許多雜事堆積,從前卸下的軍務也需好好熟悉,陛下若沒有旁的事了,微臣便先回去處理事務了。 愛卿莫急,本座還有最后一事,天帝笑瞇瞇道,天界戰神神格歸位,乃是于三界和平大有裨益的喜事,是眼下三界的頭等大事,自然要召開封賞大會,昭告天下,遍請三界,才能顯我天庭之威。 陸柒對這些宴席向來不感興趣,面無表情地答道:陛下安排便好,這些瑣事無需知會微臣。 寧霽玉再次醒來已是三日之后。 阿元和醫官正一臉憂心地守在床邊,見他醒來這才略松了一口氣。 先前的事過去了便過去了,陛下今后還是保全自身為好。阿元硬著頭皮勸誡道。 寧霽玉默然不語地倚在榻上,空氣中曾經飄散的、獨屬于陸柒的氣息早已消散殆盡,他只覺周身幾乎都透著砭骨的寒意,腦海里一片空白。 陛下?阿元試探道。 他還在等寧霽玉的回答,冥主忽而吐出一口血來,不過他本人竟似是渾不在意,隨手抽了一方帕子將唇角的血漬盡皆拭去,而后便一把掀開了衾被站起身來,淡淡道:什么時辰了,可該上朝了? 阿元與那醫官對視一眼,立時跪在他面前勸道:已將要辰時,但陛下還是以身體為重,上朝又何必急于一時呢? 寧霽玉并不理會,自顧自地起身披衣,神色冷淡而平靜,竟半點看不出先前的大慟大悲之相。 陛下便是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腹中的小殿下想想啊!那醫官情急之下脫口而出,陛下心緒幾番激蕩,小殿下亦很是虛弱,饒是陛下法力高深,也禁不住這等消耗啊! 誰知寧霽玉聽了這話面上的神色也只是漠然,好似這個孩子,并非與他血脈相系。 阿元,上朝。 冥府眾人皆知冥主一貫勤勉,即便先前在病中也堅持日日理政,接連罷朝三日已是極為罕見的了,朝野上下早有猜疑之聲,料想冥主許是身體急轉直下,不料今日冥主依舊是一襲玄袍端坐于王座之上,氣息冰冷強大,總算叫這一謠言不攻自破。 站在最前面的首輔隱約覺得冥主玄袍之下的身形似乎纖瘦了些,但也不敢胡亂猜測,很快將這一茬拂去,轉而不動聲色地打量身側出現的空缺。 那位新晉紅人陸將軍怎么不在? 陸將軍領了本座密旨外出辦事,爾等莫要多問,寧霽玉簡潔道,諸位愛卿可還有事要奏? 司掌外交事宜的禮部官員出言稟報道:天庭要為戰神歸位之事設下封賞大會,前日已給我冥府下了請帖,不知陛下屬意派何人前往? 戰神歸位? 明知自己的胸腔里根本不存在一顆能夠跳動的心,寧霽玉還是覺得自己心口處一陣尖銳的痛,幾乎扎得他喘不過氣,若非借這一身玄袍遮掩,險些就要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