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路了？”

    顧望舒隨口一問。

    艾葉瞇眼嗅了嗅四周氣味，露出個饜足的笑：“你聞。”

    “聞什么，我又不是狗鼻……”

    顧望舒將信將疑隨他吸一口氣，灌入鼻腔滿滿如意料之中的林霧草濕鮮爛氣，

    卻在片刻風(fēng)盈后，傳來一股熟悉甜香？

    瞬間將他帶回那清虛觀黑瓦白墻小院，自得其所安居恬闊日子的味道！

    “桂香？”

    顧望舒驚道:“這兒還能有桂樹？”

    “嗯。上次我來的時候還是盛夏，只見綠葉不識花開。即便如此還是信足了它定會繁茂，果不其然沒讓我失望，是棵好樹！”

    艾葉說著，拉顧望舒小心撥開荊枝，實在挑不開的，顧望舒便在后邊揮劍斬開。

    想必一向披妖斬魔的桂魄自己都沒想到有一天會被用來砍樹——但眼下光景似乎也沒什么挑剔余地。

    “小妖怪，到家了。”

    面前展現(xiàn)是高山絕壁一方空曠，巨大桂樹枝展金黃，氣闊生于崖側(cè)，

    再不遠(yuǎn)處一座不大木屋孤零零佇在草長花深處，看似長久閑置有些傷了風(fēng)雪做舊，屋頂生出雜草，但好歹還算整潔溫馨。

    山高難免風(fēng)大，但桂樹生得廣袤，大抵都是遮得住的。

    顧望舒久久沉默原地，任憑風(fēng)卷衣袖吹得潦草。

    目光從木屋再瞭到崖壁之外，是一片云海藏山，浩瀚無邊，夕陽遺珠挾最后縷縷余光染得云海生火，落進(jìn)天際一線。

    辨不清身在人間，或是昊天。

    “這……哪兒來的屋子。”

    “哎呦，當(dāng)時不知是哪個負(fù)心漢將我逐出家門，虧得本性扔在，想來閑著也是閑著，不如筑個巢了，待你將來遠(yuǎn)與我遠(yuǎn)走高飛隱世獨居也有歸處，吭吭哧哧忙碌三個個月搭的，派上用場咯。”

    艾葉叉著腰自豪道:“可惜當(dāng)初建得急，不過臨時求索也沒想什么安居，此刻怕是要與我再完繕些才好住下。”

    顧望舒略微有些恍惚，哼哼笑道：“弄拙成巧了嗎。”

    “哇，理直氣壯到?jīng)]有半點抱歉。”艾葉擰著鼻頭皺出幾層褶子兇他，即便眼中滿滿都是歡喜。

    “小妖怪。”

    “嗯？”

    “真好啊。”

    顧望舒咯側(cè)眼看直視自己，目光炙熱更勝萬丈霞光的艾葉，明知故問:

    “好什么。”

    “好在千辛萬苦，終于把你騙到手。”

    “得了吧，是我自愿跟來的。就你這傻狗腦子想騙誰呢。”

    顧望舒說著，背手走向崖邊，去望這雨過天晴的落日熔金盛景。

    “只是沒想到，人間還能有此絕景。”

    艾葉比肩握住身側(cè)人的手，也將視線落于滿目鏨金，道：

    “世間種種絕色皆在無人處，我會帶你看個遍。”

    顧望舒悄悄瞥了艾葉一眼。

    他不知自己到底有什么值得眼前人愛護(hù)至此，以至于情難以堪，想不通，再到干脆不去深究。

    順其自然吧，何必糾結(jié)許多，何必要刨根問底。

    很多時候，很多事情，很多行動，都是沒有理由的。

    “你沒事嗎。”顧望舒望到失神，不由呢喃。

    “什么事？”艾葉疑惑轉(zhuǎn)頭，又低頭檢查自己手腳一圈:

    “干干凈凈也沒受傷，何出此言？”

    “我是說，私自解除禁錮，將隱藏少年的身份昭告天下這事。”

    顧望舒全心擔(dān)憂:“這般定是有你的理由，細(xì)究不知好是不好便作罷，只是此前多次瀕死的危機你也沒動過接觸封血咒的念頭，那定該是比命還看重要東西。此番為了我……”

    “當(dāng)然有事。”

    艾葉轉(zhuǎn)臉，灑半邊金輝在身:“歸根結(jié)底不就是人間將會動蕩，可那關(guān)我們何事。你與正道決裂，我又不志在成仙，與世隔絕的過我們團(tuán)圓就好。再爛的攤子都會有人收的，人間亡不掉。”

    顧望舒強顏歡笑：“是啊，人間亡不掉。”

    【作者有話說】

    【小山神:救救我，山上鬧大妖了qaq】

    第143章 歲安

    亡不掉吧，天神總不會坐視不理到最后一刻。

    總有神會來救人吧。

    我等凡胎rou體，不該是救世的神明。

    “所以啊，寬心吧！杞人憂天的顧老神仙！”

    艾葉搖搖顧望舒胳膊，慰藉似的道，“封血咒是比命重要，可你也比那禁錮重要得多。”

    直言愛意這種事上，顧望舒固然說不過他，只能默然一笑。

    “是你兄長嗎。”

    顧望舒放目余暉，問:“在你身上下封血咒的人。”

    “嗯。”艾葉答:“想問就問吧。事到如今我們互相沒可隱瞞的了，何須揣測不安。”

    “那位是個什么樣的妖，僅憑一滴心血便能壓你這洪荒之力成虛，這世上超乎想象的存在還真多。”

    “我哥是天養(yǎng)妖獸，由昆侖靈氣凝出的大妖，也是長兄如父，養(yǎng)我大的。”

    艾葉開始回憶，顧望舒看出他眼中絲絲悲切：“不是親哥，若細(xì)算其實談得上養(yǎng)父。”

    “那他定待你甚好，不然怎么養(yǎng)得出你這么漂亮，千來歲還如此天 真 無 邪。”顧望舒打趣笑說:

    “不容易的，肯定有什么都替你擋著。”

    “是啊，他待我好。卻也是太好了。”艾葉挑眼嘆出愁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