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趙文禮那個狗賊到底傷了你多少!我這就去帶人尋他討個說法!膽敢動用私刑——” “漢廣啊。” 他見姚十三捏住自己前衽,埋頭悶著,似有哭腔。 馮漢廣一愣——可是久違的直呼了名諱。 “對不起。我失手將他殺了。” “什……” 姚十三再揚起張無助的憐人的來,兩頰滿是淚水。 “怎么辦……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跑……!” 誰不知道殺死朝廷命官,可是個極刑大罪。 馮漢廣震驚半晌,陡然掃向四周,壓聲問: “都有誰看到了。” “沒人……。” 姚十三顫抖著發話,高燒帶得面色潮紅映起滿面淚痕,在身側人炙熱目光下化成一灘水。 馮漢廣知道姚十三被逼急了是會下得去殺手的人。 他也知道與自己先父當年冤情有瓜葛的官員一個個死于非命,或許并非是什么簡單的因果報應。他只是不知道單憑眼前這一個一直待在身側,弱不勝衣的人又怎能做得到隔千里之外動得了那般殘忍絕情之手。 可當下此刻,他只想狠狠吻下去。 像相依為命的兩個天涯淪落人。 互相從對方身上吸取慰藉與心安,就這般不負此生。 “沒事的,十三……”馮漢廣喘息間輕道。“有我在,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你。” 姚十三瞇著眼,任憑那狼崽般唇舌肆意攻略,像是攻下一座城一樣認真強勢,不留余地,情意綿綿。 “將軍,那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姚十三勻出呼吸問。 馮漢廣看了他許久許久,目光認真的快要吞了人去。 “死人堆里撿的。”他道: “我想與你成個家,十三。” “趕這一路,我滿心都是悔恨,悔當初怎么就放心丟下你一個守這么大座城,讓你替我擔這么重的責……唯剩一個念頭便是,我不能再沒了你。” “與你,與我,還有那我從死人堆兒里扒出來的孩子。” “與我成個家吧,十三。” 馮漢廣不容滿目慌亂的姚十三應話,便再次覆唇而上,堵了個緊。 【作者有話說】 姚十三:撿的什么玩意兒????! 下一章回主線咯,有個新小孩要出來了!外頭那個流浪貓很快很快就會回來 第95章 金發少年 千燈寧熄,萬籟俱寂中,顧望舒隨便尋了個屋頂坐下, 無事可做倚斜檐飲酒,瞇眼向月色放空。 宵禁下的整座城都是空的。唯有月光像層紗籠罩在沉睡的屋瓦街道之上,天地間便仿佛只剩了他一個。 ——本該是這樣的。 一片死寂中鑼鼓與嗩吶的聲兒破空而起,遠處吆喝跟喜氣的小調兒響得亮,金頂紅綢的轎子由八抬大轎顛著歡天喜地的走。 益州人有黃昏出嫁的習俗,每到這時總督府會特許宵禁后婚隊游街,后有官兵跟護。 顧望舒把壺中最后一滴酒連甩幾個來回,也只剩了一滴落在舌尖。他探出頭往外看了, 轎夫們肩上汗巾濕透的,刻意將那轎子晃得厲害,新娘子一身嫁衣蓋頭覆頭,兩手緊緊抓著扶手,咯咯笑得響。 轎隊前方有兩家媒婆甩著帕子跳舞,鑼鼓喧天,是極為熱鬧的。 這時候街邊往往會有出不得屋的居民、幼童等在窗子前,伸大半個身子出來喊新娘子,新娘子,誰家新娘子。 喊百年好合,喊順心遂意,喊得夜燥了,夏意濃進夜了。 顧望舒躺回屋檐上去,余光撇了瓦楞中散落的三四個空陶酒壺。 且不理那婚隊喧囂,他抬眼看向墨藍的天,想這萬里星辰,這當空皓月啊,唯我獨享。 初夏的晚風清涼,顧望舒將頭枕在屋脊上想得會兒小憩,醉眼朦朧間瞄見對街酒樓酒字紅幡,夜色中似惟妙惟俏的舞女婀娜。 好像自巨邪事后,自己再也沒在白日出行過,自然也便不再見過人潮擁擠,門庭若市的景象。 總是在人間熱鬧非凡時入眠,更闌人靜時分攜劍尋游,反倒是今日這些意料之外的嗩吶鑼鼓聲將他恍恍惚惚拉入這段思緒。 雖半生都是這樣過來的,但難免午夜夢回,總會憶起些花前月下的思緒。 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被改變過,變了很多。 變得開始向往那朝露晨霧,那些沸嚷人聲,人間的新鮮玩意,人間的煙火氣息。 簡而言之,從孤獨中生,本無羨擾,卻抵不過忽然識得了孤獨之意。 這曾經理所應當的融進骨髓的意味,孤獨成性的人并未覺過有何不妥。 時至今日,竟成了最要命的控求。 迷醉間又過了些許時辰,婚隊早就過去,夜還是那片冷夜。 他很快就后悔自己為何要飲那么多酒了。 人人都說借酒消愁,誰知只會愁味更愁。 說沒想過啊,是假的。 “知己……哪有什么知己。” “既不自知,何談知己。” “啊!!!” “——啪” 少年的驚叫在這寂靜夜里又飄又蕩傳得老遠,接著就是聲被什么拌了腳摔在地上似的悶響,再就沒了聲,安靜了會兒。 “追!在那兒!快追!” 是巡夜軍鐵靴踢踏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