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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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桓二十年早春,北邊匈奴依稀有蓄勢待發的跡象,晏暄大多時間都跟著父親在軍營,連太學堂都鮮少去了。 一直到岑遠十六歲生辰前的某日,他才在和父親的閑聊中得知,圣上欲給二皇子指一位皇子妃,可遲遲找不到合適的人選,私下問他們有沒有想舉薦的女子。晏鶴軒為此頭疼了數日,便順口問問晏暄有何想法。 大寧皇子在十六歲時出宮開府,與此同時,通常還會被指定皇子妃的人選,因此,為二皇子指婚一事無可厚非,但晏暄在聽完后,只冷冷地丟下一句:縱覽大寧,無一人適合。 說完他就擱了飯碗,不顧晏鶴軒狐疑的目光,徑直回去了自己的屋子。 那晚,他在書案前靜坐了一夜,次日一早,就出門去買了玉。 在那之前,他握慣了□□,也執得了狼毫,卻從未用過刻刀,更別提雕刻玉佩這類細致的活。因此在最開始的時候,他接連殘害了好幾塊好玉,還把自己手上折騰出不少傷痕,指腹生疼。 為了不影響拿刀槍,他干脆換做左手去刻,在熬了數夜、手指上磨出數個水泡之后,才終于完成這么一塊像模像樣的玉佩。 而在這時,他才知曉,原來岑遠早就搬出了一份說辭,稱自己尚且不甚成熟,娶妃一事還為時過早云云,推拒了指婚一事,連先娶側室的提案都拒絕了,說等及冠以后再議。 盡管有不少官員提出異議,但最終圣上還是力壓千鈞,接受了岑遠的說辭,沒有給他指婚。 而另一邊,在聽到這消息后,晏暄才幡然醒悟,像是終于逃脫了某種迷惑人心的咒術一般,意識到自己這段日子的行為是多么的沖動和荒唐。 若是岑遠不知這玉佩的意義,那就算對方收下,豈不還是自欺欺人。可若是岑遠知曉這玉佩的含義,自己莽撞送出,萬一到了最后兩廂尷尬,連相見都不得了,又該如何是好。 從小到大,他從未奢求過什么,也難得下這種完全分析不出勝率的賭注。他也不想將玉佩當作籌碼,去賭一個不明的未來。 他的愿望很簡單只要那人平安順遂,只要自己能安安靜靜陪伴在那人身畔就好。 除此之外,順其自然就足夠了。 于是到了岑遠生辰的時候,他還是將這枚玉佩收拾了起來,準備了其它的禮物。 而沒過多久,匈奴攻入大寧邊境,他隨晏鶴軒北伐,第一次走上真正的戰場。 刀劍之下,家國面前,這些兒女情長也就顯得極其微不足道了。 只有偶爾,在面臨生死之時,除卻那不變的保家衛國的信念以外,他會緊緊攥住岑遠送他的那枚刻著平安的玉佩,想著長安還有一個人,是他想用生命去守護的。 所以他得活下去,活著回去。 晏暄思緒飄遠,一幕沾染血腥的場景在他眼前一晃而過,一時間,他臉上竟露出了一絲悵然和悲慟。 但很快,那些異樣的情緒就被他壓了下去。他搖了搖頭,從這不合時宜的回憶中抽身,信步往船艙走去。 只是隨著回憶蜂擁而至,曾經雕刻玉佩時的感受也像是復又從骨縫中冒了出來,沒能盡散。彼時曾磨出過水泡的指節仿佛記起了當時的疼痛,蜷縮了一下。 晏暄下意識地用指腹去摩挲,心想那位殿下先前也給他刻過玉佩,想來應該不會有他這么笨拙,把自己折騰得手上一副慘狀。 他陡然停住了腳步。 用左手執筷、總是有意無意收手,還一改往日作風,接連穿了數日的廣袖 晏暄想著這幾日岑遠異樣的作為,突然醒悟過來什么,長眉微擰,加快步伐進船艙上了二樓。 二樓是臥房與浴房,但因為空間限制,兩者之間只以屏風相隔。晏暄步入房間時,岑遠正好沐浴完,從屏風后繞了出來。 晏暄大步上前:讓我看看你的手。 岑遠一時沒反應過來,根本就沒有防備,還未開口就讓對方抓住了右手。手心攤開一看,就見雖然已經消下去不少,只剩些輕微的殘痕,但依舊能分辨出中間三根手指上曾有過水泡的痕跡。 晏暄瞬間眉頭禁皺:怎么會如此嚴重。 完全不像是只刻一枚玉佩就能折騰出來的痕跡。 岑遠試著抽回自己的手卻沒抽動,只能說道:就是破了點皮而已,我又沒這么嬌氣,而且我這次自己上藥了! 你晏暄卻沒因為他的話放松神情,他斂下眸,緘默著沒有出聲,好半晌才喃喃道:我竟然 竟然一直都沒有發現。 看吧。岑遠用另一只手撫了撫對方眉心,別皺著眉了,我就知道你會是這個反應,所以才故意遮掩著不讓你知道的。 岑遠了解晏暄的為人這里沒有婁元白通風報信,那么只要他能將所有的變化自圓其說,晏暄就算懷疑,也定不會強迫他證明什么,在短時間內還是能瞞得過去的。 晏暄沉吟不語,臉上的懊悔和自責卻一覽無余,攏緊的眉心最終還是沒能隨著對方的撫慰有所緩解。 我給你上藥。晏暄說著,轉身就想去找藥箱,但還不等他松開對方的手,就反應過來這里是在船上,不見得會備有藥箱。 都說了已經上過藥啦,剩下這點痕跡很快就會消掉的。岑遠反手就將對方又拉近了,湊上前討好似的在晏暄唇上親了好幾下,別氣了嘛。 晏暄就是滿腔的氣也能被親沒了,況且他本就不是生氣。 以后他剛說兩個字,就改口厲聲道,沒有以后。 好好好,沒有就沒有。岑遠笑著應和,又湊過去親了一下,才撤回身子轉身去倒了杯水,潤潤因為沐浴而略顯干澀的喉嚨。 房里的水已經放得有些涼了,沿著食道一路順下去,頓時讓身體都冷靜下來。 岑遠輕聲呼出一口氣。 幸好晏暄沒有追問下去,他心想。 之前他幾乎已是身無分文的狀態,可為了租借這艘船舫,還有岸邊定時的煙火,他必須在短時間內湊夠不少銀兩。 也不是不能直接問晏暄或府里的管家要,但無論作何,都難免顯得虛情假意。而要是出去做工,又難保不會被認識他的人給發現。 思來想去,最后還是張伯給了條明路:老奴看公子手里拿著玉和刻刀,不如就去刻些玉佩如何?丹林有不少收購玉佩的商鋪,在購買玉石后雕刻成玉佩賣出,這一經手還是能賺得不少銀兩的。 岑遠深覺有理,加上給晏暄刻了這么多次玉佩,他這雕刻的技術還算是得心應手,于是就問張伯借了些銀子照做了。然而代價就是,刻刀在他手上留下了成倍的痕跡。 只是這一點,就像對方沒有主動和他說出的玉佩真相一般,也沒有必要特地說明了。 他正要回去床榻,忽然就感覺肩膀被人一摁,被迫坐到了椅子上。 頭發擦干再睡。晏暄不知何時拿了條干凈的帕子,揉著岑遠的后腦勺輕輕擦拭。 岑遠想試著轉過頭去,但沒動多少,就被對方擺正了方向。 臥房里的布置也是和會客廳相似的裝飾,各處都掛著赤色的簾幔,燭火在不甚明亮的空間里晃動,將兩個人一站一坐的身影投射在墻面上,連成了影影綽綽的一片。 浴房的熱氣仿佛穿透了屏風,同一旁的暖爐一起,讓整個臥房都彌漫著揮散不去的溫度,還似有愈演愈熱的征兆。 岑遠舔了下再次變得干燥的唇,目光焦點自動落在床榻上。 行了。 過了好一會兒,晏暄才說了一聲,轉身將被浸濕的帕子放回浴房。 夜風越過通風的窗戶吹入船艙,暖爐里正燃著的炭陡然發出一陣噼里啪啦的響聲。 晏暄從浴房出來時,就聽見岑遠說:其實還有個禮物。 晏暄動作頓了頓:嗯? 岑遠卻沒有答。 他就像是今日無數次做過的那般,起身吻住了晏暄的唇。 但似乎又有些不同。 這個吻由淺入深,不再是點到即止,也不再溫吞,更帶了些強硬又不由分說的意味,岑遠不遺余力地親吻著,一手緊緊地扣在了晏暄腦后。 按理說這本該是個控制住對方的動作,可未過多久,他就感覺自己手腕命脈的地方被人輕輕扣住,主動權被輕易掠奪,就連呼吸的節奏也成了被引導的一方,以至于漸漸地,他就感覺自己有些喘不上氣了。 晏暄 等好不容易捕捉到一絲空隙,岑遠從喉嚨深處發出了一道低啞的呼喚,感覺對方溫熱的唇摩挲過自己的臉頰。這份觸感十分輕柔,讓他想起了在杏花樹下短歇之時飄落在臉上的花瓣。 而下一個瞬間,他仰面倒向床榻,晏暄一手覆在他腦后,為他抵擋住了倒下時的沖擊。 床榻邊紅色的紗幔從兩旁落了下來。 晏暄俯首望著岑遠,沒有親吻,只用鼻尖廝磨。經年的情感從望不見的眼底浮上表面,匯入近在咫尺的目光。 他用拇指指腹一點一點地撫過岑遠被擦干的發絲,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輕喚道:阿遠。 岑遠倏然一怔。 他聽過晏暄在各種情況下連名帶姓地喊他岑遠,聽過晏暄帶著溫柔或無奈地喊他云生,也聽過晏暄或意味深長、或鋒芒逼人的殿下。 但他從未聽晏暄喊過阿遠。 若放在平時,他可能還不一定會有太大的觸動,甚至還能回頭調侃幾句。然而在眼下的氛圍中,這短短兩個字響在被紅色紗幔圍繞的被褥間,就好像帶著些蠱惑的意味,拽著他們陷入了從未有過的親昵。 晏暄低頭以唇抵唇,輕道:這不該是生辰禮物。 岑遠眨了下眼:那該是什么。 晏暄沒再說話,只是更深地吻了下來。 空間被炙熱的氣息擠壓到擁擠,一丁點細微的聲響都因此顯得格外刺耳,但不多時,就換作無言又嚴絲合縫的觸碰。 無聲卻更勝有聲,使那些秘而不宣的念想更為迅速地發酵和膨脹。 帶著厚繭的指腹滑過的感覺分外鮮明,岑遠不住戰栗,迷離之中,他察覺到對方撤走了抵在自己腦袋后面的手,在縫隙間一路向下。 驀地,他全身繃緊,猛然抓住了晏暄手臂,一手抵住對方胸膛輕輕一推。 他察覺到不對勁:等等! 晏暄問:疼? 不是,你岑遠正要質問,然而還沒說幾個字,他就因為指尖下的觸感倏然凝滯了。 指腹輕掠而過的,赫然是一道道傷疤。 這是他啞著聲喃喃,指尖與皮膚若即若離,就像是怕弄疼了對方。 晏暄攥住他的手,低頭看了一眼:無礙。 說得倒是輕松 岑遠默默腹誹,視線掃到一處看上去還算新的傷疤,便問:這是什么時候的? 晏暄想了想,說:不記得了。 是在樺金受的傷嗎。岑遠卻問道。 他重回這一世時,晏暄便是從樺金凱旋,要說最接近的話,就是這一場仗。 許是因為受過的傷太多,晏暄早已不放在心上,只模棱兩可地回道:大約是的。 岑遠沉默了片刻。 但凡習武之人,都不可能從小到大從沒受過傷,更遑論晏暄這種戰場上拼搏之流。 可理解這個道理,和親眼看到、親手觸碰到心愛之人身上的痕跡,又是徹徹底底的兩碼事了。 終歸都是□□凡胎,岑遠想問對方,受傷的時候有多疼?那時候又究竟是怎樣危險的情況?后來又是怎么恢復的?會有長久的影響嗎? 然而話還未出口,晏暄就用另一手拇指指腹按在他顯得有些嫣紅的唇角,輕抹了一下。 當年你送的平安玉佩,我從不離身。晏暄一字一句地鄭重道,有你相護,就不會有事。 在被紗幔遮擋的光線下,晏暄半明半暗的表情看不真切,但能看出他臉上帶著淺笑,看上去絲毫沒有慌張的模樣。 可饒是如此,岑遠還是感覺滿腔都被道不盡的心疼給占滿了。 活了兩世,岑遠見識過不少人的生死,大多都是麻木,但有過悔恨,有過憤怒,有過不甘,卻獨獨沒有過心疼。 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懂得,這種寧可自己能代替對方承擔所有的感受究竟是什么樣的。 岑遠半闔的眼眸倏忽顫了一下,目光正好觸及到晏暄肩膀上足有近半尺的一道傷痕。他頓了一瞬,緊跟著便俯首親吻傷疤,又接著順沿脖頸,復又占據了晏暄的唇。 他松開擋住晏暄的手,反手從軟枕下摸出了一只精致的小罐子丟給對方。 晏暄: 前兩天專門托人弄來的。岑遠小聲嘀咕,真是便宜你了。 曾經的他以為,身為皇子的命運便是孤獨和枷鎖,但晏暄打破了牢籠,成了他唯一的心之所向。 如今若是要問,會否有人讓他自愿妥協,那么那個人應當是晏暄。 也只會是晏暄。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先前沐浴過的原因,岑遠眼周都被熏成濃郁的潮紅,眼中仿佛帶著霧氣。他有些受不住晏暄真正的入侵,反手抓著軟枕,不自覺地仰頭。 晏暄原本想著循序漸進,卻在看到對方眼淚的瞬間心中一軟,就要退去,轉眼被岑遠擋住了去路。 后者聲音還有著難以抑制的暗啞,更像是從鼻腔深處哼出來的:你要干嘛。 晏暄用指腹抹了抹他的眼角,低聲道:疼就不繼續了。 都這時候了岑遠出口的話語已然斷斷續續,你說不繼續就不繼續了嗎。 說罷,他瞪了晏暄一眼,根本不留后退的機會,徑直把人抓下來接吻。 晏暄似是無聲地嘆了聲氣,一如既往拿這位殿下沒有辦法,但轉眼那點無奈就變了,混入了積淀已久的眷戀。他細致地吻著岑遠,從眼角到耳鬢,又從耳鬢到頸邊,在安撫的同時徹底侵入。 他將岑遠緊扣著軟枕的手收入自己指間,一根根地并入,輕撫過對方的手指。而在磨蹭之中,腕骨又嗑到了某樣物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