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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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暄: 二殿下可能都沒意識到他潛意識中發出的力道有多大,而晏暄本就對他毫無防備,因此這么一被拽動,腳下就立刻挪了步子。 匆忙間,他只能快速地向小二道了聲謝,轉身跟著岑遠離開。 他們并沒有在青寶樓里待太長的時間,畢竟原意已經達成。為了不顯得太突兀,他們又裝模作樣看完第二支舞,緊跟著就離開了,左右不過一個時辰。 只是最近天氣越發寒冷,兩人在抵達青寶樓之時就已經不早,這會兒回到廣白街上,人已是比方才少了許多,就連街旁的小攤小販也逐漸收拾起了攤子,準備回家。 原本兩人還打算在廣白街上逛逛,這會兒也是逛無可逛,更別說其中一位現在連走直線都是勉強了,于是這會兒只能打道回府。 來時,兩人走的商道,繞了些遠路,這會兒晏暄看了眼方向,便帶著岑遠往對面的小巷走去。 誰知還沒等他們走進巷子,堪堪抵達巷口的時候,晏暄就感覺手腕被人猛然一抓。 他回頭看,就見岑遠靜靜站在他斜后方,手中力度愈發收緊,望著巷子的眼神迷離又恍惚。 怎么了。他反手牽住對方。 晏暄。岑遠喚道,別往里面走。 晏暄聞言便狐疑地朝巷子里看去。 小巷不長,兩邊只有磚瓦,角落青苔肆行,顯然是很少有人走動,也自然不會放有任何照明的燈盞。 原先巷口有人擺攤,燈籠的光暈隱隱約約照進小巷,才讓這條路隱藏在流光溢彩下,沒被注意。然而此時,原先的攤位早就不知所蹤,燈籠也一同被收了,巷子里只剩下稀疏的月光,空無一人,顯得十分幽深,就連盡頭的出口都像是一道通往未知和黑暗的死門。 可饒是如此,晏暄記得,岑遠分明不是什么膽小怕黑之人,也根本不信什么鬼神。 他手中握緊了一下,問道:怎么了嗎。 岑遠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抬眸看了對方一眼:巷子里太暗。 話音落下不久,他又怔忡地添了一句:看不清你的臉。 第 64 章 喜歡 晏暄倏然一怔。 他不知岑遠為何會突然這么說,卻免不了在看見對方這番稱得上是示弱的情緒時心中一緊。 自小時候認識這位二皇子以來,晏暄還從未見過對方如此模樣。 就好像在某一剎那,捆縛在這位殿下四周的一道無形屏障猝然碎裂,無論是歲月與命運在他身上留下的刻痕,還是他主動在周身架起的崇山峻嶺,都如云煙一般消散,露出其中最真實的岑遠、最純粹的岑云生。 是岑遠從未在自己面前、甚至從未在任何人面前顯露出來過的脆弱。 有的時候很簡單,只三杯酒就可以做到。 可有的時候,哪怕是幾壇粟醴,都只能讓那些刻痕愈發深刻,讓崇山峻嶺愈發高大難越。 晏暄喉結一動,口中卻沒能立即說出任何話來。 片刻后他手中握緊,低啞著聲音道:好,那就不走巷子。 岑遠頓時滿意了,安靜下來,任由對方緊緊牽住自己,老實得像只跟著小魚干味道的貓。 廣白街一邊有大大小小不算少的巷子,但既然岑遠如此說了,晏暄就沒有再帶他往巷子里走,換了個方向。 周圍偶爾有人經過,會不禁注意到這兩位玉樹臨風的公子,再順勢將視線移動到隱沒在袖擺之下的交接部分,露出疑惑的表情,只是不消片刻,他們就踩著不緊不慢的腳步,將視線轉移走了。 至于被注目的兩人,一個對這類視線完全視若無睹,而另一個正走著神,連走路都是被帶著亦步亦趨跟隨,更遑論去觀察周圍人的視線了。 只是還不等他們走出去多久,原本還能逞強的那位腳步越來越慢,行走的路線也逐漸從直線成了曲線,很快就連亦步亦趨都做不到了。 晏暄偏頭看了眼:岑遠? 嗯被喊的人還應了一聲,過了好半晌才抬起頭道:嗯? 晏暄停下腳步,望著他嘆息一聲,果斷回頭重新走向青寶樓的方向。 岑遠朝他們行進的方向看了眼,竟還辨認得出他們是要去哪兒,問道:你忘拿東西啦? 晏暄不言,沒幾步就帶他回到了青寶樓的門口,小二還認得他們,見狀便迎上來:二位有什么吩咐? 勞煩備輛馬車。 好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過太多相似情況,小二沒問緣由,應了一聲后就讓人去準備。 先前備好的馬車估計還沒來得及撤,不多時,兩人就已經坐上馬車。 岑遠原先還有些不情不愿,幾乎是被晏暄半摟著抱上了馬車,然而等車夫駕起車,車轱轆聲在安靜的夜色中鉆入車廂,他被晃得困頓,很快就老實下來,腦袋往晏暄肩上一歪就睡了過去。 不知是因為馬車實在是走得不平不穩,還是因為方才在巷口的一瞥讓他心有余悸,他剛從酒醉中踏出一步,就墜入了噩夢的深淵。 但也不盡然是夢。 一片虛幻的空間里,他又見到了上一世中秋時,在逸仙樓外遇見晏暄的那一回。 幽深的小巷、劍拔弩張的對峙、對方隱沒在陰影中而顯得晦暗不明的不悅 種種因素雜糅到了一起,在岑遠面前反復出現。當他轉身想逃離的時候,那些畫面就如脫離不開的夢魘,又會從另一個角度朝他逼近。 與此同時,恍若有一道聲音在虛空之中訓斥他道:你這是作繭自縛。 不我不是他條件反射地喃喃反駁,甚至都沒有意識到,那道訓斥的聲音竟和他自己的聲音完全相同。 他失了冷靜,開始慌了,拼命去尋找出口,可無論他怎么走,都仿佛被圍困在這個巷口。 就好像是再次被關進了詔獄的最深處,只剩破碎的月光為伴。 他對這囹圄困囿的境地感到駭然,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臉色一片蒼白,雙唇顫抖翕合。 然而就在他近乎崩潰的當口,所有的虛影在陡然間匯聚到了一處,當空的碎片重新組合成完整的圓月。 月色不再泠冽,反而為這一方寸天地間的悶熱澆灌了些許舒適的清涼。 岑遠重重緩過一口氣,而后就見面前夢境中的晏暄站立在巷口,忽然主動朝他走近了一步,身上的陰影徹底脫落。 他看見晏暄向他伸出手來,溫柔地將他抱進懷里,用那一如既往的、低沉卻輕柔如水的嗓音在他耳邊說道:岑遠,我陪你看中秋月圓。 幾乎是在對方話音還沒落的時候,他就急切地回了一聲好。 可就當他抬起手去,就要回抱住對方的一剎那,懷中人物消散,眼前畫面驟旋,月色轉化成了稍遠處的萬家燈火,空中悄然飄落起雪花。 他正居于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晏暄。 那是在安西橋頭。 同樣的畫面旋轉,夢魘如影隨形,可又同樣在不久之后倏然轉停。 他聽見晏暄溫聲說:岑遠,和我一起去楚國。 聞言,他幾乎又是立刻丟了韁繩,翻身下馬,邊應聲邊向對方跑去。 他猛地抱住晏暄,對方甚至還被他逼退了兩步。 然而這回也是同樣,恍若沒有終止的輪回只瞬息間,他就被猛然抽離出整個空間,成為一道虛影懸浮于空中。 緊接著他就再次被帶到那片夢境中的戰場。 只是不同以往的是,他竟然可以在這片夢境中隨心所欲地走動了。 晏暄依舊站在陣前,背影屹立不倒,但岑遠視線一觸及到對方盔甲上的破損與血跡,就只覺得心驚,忙不迭繞過人看去。 這一眼卻更是驚得他瞳孔驟縮,險些站不住腳。 只見晏暄整張臉上幾乎都被蜿蜒的血痕覆蓋,曾經清晰的眉宇在鮮血之下顯得模糊不清,唇瓣近乎干裂,嘴角噙著尚未干涸的血。 但饒是如此,在這樣的晏暄身上卻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狼狽。他就像是方才整裝待發,披袍擐甲,兩眼閃耀出鋒利而勢不可擋的光。 緊接著,他低頭看了眼手中的物件,那些鋒芒就被短時間收回到了眼底,換成了另一種柔軟的情緒。 轉眼再抬眸時,他面上神色已然一凝,將手中物件塞回前襟,另一手猝然拔起插入地面的□□。 那東西一直被晏暄攥在手心,岑遠無法得見,只能從指縫間窺見一些翠綠的顏色,像是玉,卻無法得見究竟為何。 他匆匆一瞥,也無暇多想因為他聽見了身后千軍萬馬奔騰而來的聲響,腳底甚至感受到了大地的震動。 那激烈的聲音和震動仿佛是一來一回地徑直敲打在他心口。剎那間,無論是他熟悉的,還是兩輩子以來都沒體驗過的感情那些心疼、擔憂、憤怒種種情緒盡數交織成了一張細密的網,朝他鋪天蓋地地籠罩下來。 他伸手想要抹去對方臉上猙獰的痕跡,然而這回,他的手竟然是直接從對方的身體里穿了過去。 是啊,他想,這是夢。 這幸好是夢。 意識仿佛就在這時察覺到了什么,猝然帶著他虛無縹緲的身體盤旋而上。他感覺到自己正從夢境中抽離,轉瞬之后,身體再次感受到車廂的晃動,以及貼在身邊的溫度。 醒了?晏暄問。 岑遠還沒徹底清醒,但下意識地問:我們在哪兒? 快到長悠府了。 岑遠掀起車廂的簾幔,看到外面的場景覺著有些眼熟,接著便想到,那是他們前往廣白街時曾經走過的馳道。 去時他們是徒步,不過也就花費了一炷香多點的時間,此時車馬自然更快,從他們出發到現在,連半柱香都不到。 時間太短,方才的場景甚至稱不上是一場夢更像是他偷偷打了個盹,因為毫無防備,那些以前從未留意、一直隱藏在意識深處的迷戀和懼怕就見縫插針地涌入腦海,在他耳畔嘶吼著他未曾承認過的事實。 岑遠放下簾幔,忽然道:走回去吧。 晏暄隨即望了他一眼,不等提問,就聽他又說:我真的醒了,讓車夫放我們下來吧,不然還得繞路。 馳道一旁是一大片竹林,穿過竹林出去后走不久就可以抵達長悠府的后門。然而竹間縫隙容人通過有余,車馬卻是無論如何都行不通的,這會兒他們要回府,只得繞道縣城再穿過鬧市,幾乎要花上雙倍的時間。 晏暄心中擔憂,聞言并沒有即刻應允,岑遠就自己掀開車簾,同車夫說了一聲:不好意思,就把我們放在路邊就好。 那車夫自然沒有拒絕,很快把兩人放在馳道邊,回頭往長白街去了。 晏暄看岑遠走了幾步,比他之前醉意最盛甚至走不出直線的時候好太多了,于是稍稍安下心,跟在對方身側,一同走入安靜的林間。 夜色正濃,林間卻不是全然黑暗,他們很快走到一條比其他地方都明顯顏色更深的小道上,就像是被人硬生生踩出來的。興許是因為用的頻率高了,小路兩旁甚至還放了幾盞竹燈。 除了竹燈以外,還另有一些細微的光亮。 岑遠望向竹林深處:那兒還有螢火蟲呢。 晏暄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就見離河邊更近的林間有幾點綠瑩瑩的光芒閃在竹枝四周,移動的速度算不上快,但很容易就能分辨出那是幾只活物。 晏暄還沒應聲,那邊岑遠又抬頭看了眼天,只見夜空黢黑,卻有數處光點高掛,他說:真好,這要放在長安,連星星都是見不著的。 于是晏暄又隨著他的目光仰首望天。 只有在極少的情況下,長安的夜空中才會出現零星幾處亮點,而且像觀星臺之類都是設在長安城外幾十里地的地方,難得能去一次,就更別說是像螢火蟲這般的生物了。 長安城中雖每夜熠熠生輝,可要是想見著些除燈籠以外的亮光,恐怕也只有每逢新年或七夕,城中點燃煙火之時,抑或是每月中旬,月朗風清。 而就在這時,岑遠似乎想起什么,釋然地輕笑。 晏暄旋即就將視線投向他:怎么了? 想到某人之前說要和我一起看中秋圓月和上元花燈。岑遠依舊仰著頭,眸光像是比眼下的任何一道光線都明亮。 片刻后,他又哂笑一聲,道:這么一看,這夜空里連個月亮的影子都見不著,就不覺得有什么特別的地方了。 某人微垂的眼睫輕顫,身側的手指忽然蜷了一下。 竹燈為他們籠罩出一層朦朧的光圈。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做出動作,晏暄也沒有催促對方回府,而岑遠望著星空,直到脖子都仰得累了、江南夜間的薄霧逐漸將星點籠罩,方才收回視線。 驀地,他抬手拽了拽晏暄的衣袖。 晏暄可不相信這位殿下光是在馬車上瞇了會兒眼就能把所有的醉意逼退,因此這會兒也沒有吝嗇話語,問道:怎么了? 岑遠小心翼翼地道:這回可不是我的錯。 什么? 醉酒。岑遠沒動牽著對方的那只手,輕聲解釋,那都是因為我根本不知道那酒叫三杯三步,不然我肯定 晏暄側首看著他:肯定什么。 只見岑遠抿著唇打了個無聲的酒嗝,才繼續回答:肯定會和你分著喝的。 晏暄: 他頓時有些啞然失笑。 這位殿下滿臉有理有據、自己只是無辜受累的模樣,但礙于他說話的聲音不響,落在周遭的靜謐里就更顯得失了氣勢,以至于讓晏暄聽來,倒像是在不甘心之下對自己的一份討好。 誰能受得了。 江南的螢火蟲仿佛一點都沒嬌羞的性子,不知是在何時,原先身處竹林深處的螢火蟲飄然而至,在小道間點綴著點點螢光。 晏暄半垂著眸,忽而抬手往岑遠如同蒙著霧的眼角輕輕抹了一下。 為什么說這些。他問。 岑遠明顯愣了一瞬,才復又小聲囁嚅,跟蚊蚋似的:你不會又不高興吧。 晏暄反問:我看上去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