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選擇嫁給王二麻子 第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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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彌漫,王二麻子不知道從哪里借了一件整齊衣衫,換下往日那身破補丁跟癩子疤似的爛布件,人細長,頭一杵悶不吭聲地在前面走著,猛地打眼看,還當是深秋斷竹成了精往前動呢。 身后的新娘子,衣裳倒是有幾分喜氣,不過樣式一眼看就很久,唯獨那蓋頭還紅著,算是這樁婚事上唯一的一點亮氣。 前頭的人手里攥了根紅帶子,另一端扯著新娘子往前走,有婦人瞧著紅蓋頭身后只有一個慶大娘子送嫁,倚著門檻問:“慶大家的,你家脆脆生地模樣俏,真舍得送了王二麻子?” 慶母不想搭理,可說話的是村里有名的長舌頭李婆子,若是不帶興回一句,又不知道怎么編排呢,“勞您記掛,我當家的說王二麻子本分,日子窮些也沒什么。哪里是送,是父母之命的好姻緣。” 李婆子哼笑出聲,“慶大家的,別裝道。一個村里里外外,誰還能糊弄了誰?王二家窮又不是啥秘密,你送閨女出門,進他家院子一瞧不就知道了?” 慶母頓時訕訕閉嘴,丈夫也覺得這婚事丟臉,不愿意送閨女出門,本來該是體面歡喜的事情,如今冷清,沒得在村里人跟前鬧笑話。 她聽四近漸有鄰人出門同李婆子說笑在一起,急忙催促大閨女還有...女婿快走,終于躲了人群,才松口氣。 慶脆脆聽她娘的一聲嘆,想起方才王二哥接她出門,結果慶父拉著王二哥非要他蓋紅手印,留下一張欠三貫銅錢的白條。 村里人都是莊稼漢,認得一個數不叫換糧食的時候被騙就自詡有文化,慶父又如何當場寫好一張借條?必然是很早就從里正那里要來。 她要出門,若是沒進男方門就干涉人家的事情,必然有不好聽的話,更何況當時院中還有二叔一家在,最后認了這三貫錢的負債。 想及此,她不由難過,又聽她娘唉聲嘆氣,煩道:“娘不要嘆氣了。旁人問起,王二哥也是給了三貫的聘禮,未曾虧欠下什么。” 花溪村不富裕,別村的閨女出門慣例是七八貫錢,在花溪村平常的人家都是五貫錢,王二麻子寫下的三貫錢欠條,說來也是不差什么。 慶母性子軟和,聽閨女說這話,當著王二麻子的面不好說什么,其實心里在想:一張欠條又不是真把沉甸甸的銅板落到手上,也不知道女婿要攢多久才能還上。 前頭王二麻子聽了身后的說話聲,腳步一頓,大高個子弓著腰,朝慶母道:“慶大嬸嬸放心,以后我必定拼命干活攢銀子,就是自己不吃飯,也把三貫錢攢好送回去。” 慶母聽他這話,原本的慈悲心腸又生了幾分。 說話的功夫,很快過了村里大路,再往王二那地方就是亂石子路,天黑了,自己若是送進去,出來沒燈,指不定得跌跤,如此就站在村口。 慶母從袖子里摸了半天,將七個銅板塞進閨女的手里,難得強勢地迫她收下,“娘沒攢幾個錢,就這幾個子兒是背著你爹不知道藏起來的,收著吧。” 王二麻子倒是乖覺,知道他們母女說話,往前頭避開幾步。 慶母摸黑攥住閨女的小手,她做慣了農活,手上都是粗糲繭子,閨女打小懂事,跟在她跟前吃了苦,原以為長大嫁人能享福,卻不想還是同她這個當娘的一樣苦命。 王二麻子一看就不是好人,雖然生地濃眉大眼,老實本分,可老實人又怎么會趁著救人做出那檔子惡事。 可女人失了貞潔,不嫁給他還能送到誰家去。 正像她丈夫說的,有了三貫錢,算是買斷閨女的一場生養情,以后是死是活,她們慶家不能管了。 如此,慶母淌了眼窩淚下來,悄聲道:“脆脆,你自小能干能吃苦,嫁了人,以后的日子再難再苦都是你自己的命。你爹說的話,你記著,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便是有天大的委屈,以后只能自己熬,你爹和我都幫不上了。若是將來翹翹有本事能拉扯....” 慶脆脆將手里的銅板猛地攥緊,只覺心里寒涼。 這話她娘不會說,必定是她爹囑咐,要她娘說給她聽。 不就是怕自己日子過不好,回娘家要這要那的嘛。 她本來就沒有靠著娘家接濟的打算,可親生爹娘說出來,更是失望。 “天黑了,娘早些回去吧。你們說的話我記著了,將來就是快要餓死了,必然躲得深山去,死了也不叫家里知道。” 慶母沒防神叫她扯回了手,心里何曾不難過,可家里她不做主,且丈夫見天兒喊著要典妻,她都是泥菩薩過江保不住身,哪里護得住閨女。 明知道大丫頭心里不痛快,也無法寬慰,只能眼睜睜看大閨女踉蹌著往前走。 王二麻子見她腳下磕絆,管她什么丈母娘不丈母娘,只要惹了脆脆生氣,都不愿多看。 他快步上前將人扶住,常年砍柴粗糙不已的大手握住一截皓腕,像是山里還沒長成的小樹秧子似的,他嚇了一跳,撤回手。 幸虧夜色黑,不然就能看到他臉上紅云彤彤。 “我...我.怕你摔著”王二麻子結結巴巴道,“你...” 慶脆脆只覺身前這人像是一座小山一般,堵在她跟前,幸虧今日是圓月,依稀能瞧著他身形,頭上的紅蓋頭麻煩,她正要拽了了事。 王二麻子看出她動作,急急攔住,“不行....不行...這蓋頭得進家我揭開才好。” 他雖然笨拙,不懂別的禮節,但是新娘子蓋頭要在新房由新郎官揭下,如此才能一輩子稱心如意,白頭到老。 他想和脆脆過一輩子,到死也不分開的那種一輩子。 慶脆脆聽他嘟囔了情由,不知覺中眼里帶笑意,“那就等回家再揭開。” 被他攥住的小手卻翻轉一下,主動握上他的。 “勞煩王二哥牽著我好好進咱們的家吧。” “不勞煩,不勞煩,走吧,你小心些,都是碎石子...” 他走慣了這條路,如今手心里攥著一團軟乎乎,卻覺得整個人像是飄起來了,心里一直念叨著要自己專心,別把脆脆姑娘給摔著了。 過了石子路,再過些雜亂生著的野樹林,瞧著月色下有一點光亮的屋子影,王二麻子更加緊張。 家里的門開不開都一樣,但是他眼神好,已經看到了門口的矮小身影。 是三葉子在等著了。 王二麻子猶豫一下,覺得自己還是先說明下,省得脆脆姑娘嫌棄,“脆脆,家里窮,沒什么好東西,委屈你跟著我吃苦了。” 慶脆脆收緊下手掌,安撫他,“王二哥,只要跟著你,再苦都吃得。只求你別不要我。” “要的,要的,不要三葉子也要你。”王二麻子急忙表明心意。 可心里著急,沒留神聲音,正正叫門口等著的矮小身影聽了全乎。 人到了跟前,三葉子堵在門口,手里秉著小小的油燈,映出一豆暗黃燈影,瘦削小臉上白生生的眼珠子正死死盯著他二哥看。 王二麻子叫他看得心虛,混大個人往后縮了縮,“三...三葉子,哥哥說著玩的。” 這話一出口,生怕脆脆姑娘以為他是個騙子,急忙解釋:“脆脆姑娘,我說得都是真的。” 三葉子有些委屈,哥哥以前只和自己親近,果然有了嫂嫂,就沒了親哥。 雖然脆脆姑娘救過自己的命,但是...但是....好吧,今晚就把二哥讓給她吧。 三葉子嫩芽似的聲音響起,“二哥,迎二嫂子進屋安歇吧。” 話音落地,轉身在前引路。 王二麻子有些慶幸,看三葉子沒生氣咧嘴無聲笑起來,“脆脆,三葉子身子不好,不怎么說話,但是知道是你來,心里歡喜著呢。” 前頭的小孩子聽了有些羞赫,借著燭光低頭打量身后人的反應。 慶脆脆點點頭,早就聽村里人說過王家分房后,行三的弟弟一直是由王二哥帶著。 據說王家嬸嬸,不,應該是婆母當時生三胎的日子早了兩個月,再加上難產,生了三葉子落地,小兒子一眼都沒看上就沒了。 因為是早生子,好大一會兒才喘一下,大夫看過說活不成,沒人好好看顧。還是王二哥灌了十來天的狼奶給養活的。 “三葉子跟著咱們過,以后我會好好照顧他的。”猛地想起村里人說王二這院子只有一間茅草屋,問道:“三葉子住哪兒?雖是春日了,夜里還有些冷,別叫他一個呆在外邊。” 雖說嫂嫂和小叔子要避諱,但是三葉子才六七歲,頂多算是個娃娃,都是一家人,不用專門避去外邊。 說著話已經進了屋子,三葉子只覺得嫂嫂說話時候真好聽,跟山上的清泉似的,叮里當啷的,臉上不由帶了笑。 “二哥給我另辟了地方住,還有小矮腳床,晚上睡覺正好。” 一點小燈坐在屋里窗臺上。 王二麻子緊張地搓搓手,伸出去又收回來又伸出去,終究沒有動作。三葉子一旁瞧地著急,急忙道:“二嫂子,哥哥要給你揭蓋頭了。” 他聲音跟個小貓叫喚似的,偏偏屋里另外兩人都安靜,反倒襯得很響亮。 王二麻子手一抖,見弟弟說過話后,紅蓋頭微微點了好幾下,這才上手,卻怕自己粗手笨腳的,嚇著人。 那紅蓋頭輕地一陣風都能吹走,卻偏偏自己撩起的時候,像是有好幾捆柴一般重,一疊一角一輕輕撩,露出紅布下小姑娘一點白嫩圓潤的下頜。 王二麻子手一抖,像是被燙一下,腦子里空懵懵的。 啊!!!脆脆姑娘真好看! 他心里已經炸成一團亂,手上直哆嗦,終究沒有中途松開,紅蓋頭揭開,露出脆脆姑娘小仙女一般的眉眼。 小仙女也害羞,嫀首低含,只有一對小梨渦掛在臉上。 三葉子是個孩子,睜地好奇的大眼睛,往前湊湊。 過一會兒,驚喜道:“二嫂子,你笑起來真好看。” 這話一出,慶脆脆的小臉蛋更紅了。 她羞地不敢扭頭看王二哥,只輕輕抬視線看了三葉子幾眼。 小臉不過巴掌大,瘦地快要脫形了,只有一對大眼睛帶著小孩子的好奇和靈動。六七歲的孩子怎么瞧著個頭這樣小。 她有些心疼他,心說當了嫂嫂后,以后一定要好好對他。 作者有話要說: 王二麻子:脆脆姑娘,就是不要三葉子,也不能不要你! 王三葉子:??? 親哥能干事? 第11章 .改日再來 慶脆脆環顧這間茅草屋,窮人家買不起磚石瓦礫,村里人生活一貫樸素,這間茅草屋就是最典型證明。 捆綁的樹枝和稻草沿著地上挖出的坑洞,圍成墻,河灘上的淤泥隨意抹在茅草上,風一吹干,就是能遮風擋雨的簡單屋舍。 茅草屋子一般分作兩種,一是半地xue式的,坑洞挖地很大,坑壁就能當做院墻,只需要在上面搭架屋頂,然后抹上草泥土。慶家以前的舊宅子就是這種。 另一種就是眼下的這種。四壁用木柱子支撐,然后空余地方塞上半人高的茅草。 這種的至少是在地上,雖然容易受到風雨侵蝕,但是天一亮的時候,屋子亮堂。 慶脆脆環視一周就看出來,支撐屋中的木架之間的茅草應是這幾天重新塞過,鼓鼓囊囊的,倒是收拾得很整齊。 “這屋子很好,我很喜歡。是三葉子收拾的嘛?” 王二麻子幾不可見地松口氣,方才她打量的時候,自己一顆心都懸著,“是我和三葉子一起收拾的。你喜歡就好。屋子看著簡陋,以后我攢些錢,盡快壘砌泥房子。” 有目標總是好的。 慶脆脆笑著應了。今天都在忙著出門,心里擔驚受怕,如今終于嫁給他,才發覺出疲累。 “以后的日子還長,有什么慢慢再說,今兒就先歇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