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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少哄我。”季翎嵐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繼續說道:“若如你所說,那此人應不是高瑾的人,那我就稍稍放心了。” “阿嵐怎知他不是高瑾的人?” 季翎嵐一怔,隨即說道:“若他是高瑾的人,又何須試探,只要懷疑那便上報,反正在遼遠高瑾的勢力遍布,將咱們抓了,嚴加審問,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呀,我都沒想到呢,阿嵐真聰明!” 季翎嵐這才反應過來,看著笑瞇瞇的傅南陵,不禁哭笑不得,道:“你這是把我當孩子哄了?” “阿嵐本就比我小,嘿嘿,說起來阿嵐還要叫我聲‘哥哥’。” 季翎嵐神情一滯,一直把別人當孩子的他,完全忘了自己現在的身體才14歲,比傅南陵還要小上兩歲。即便如此,讓他叫一個16歲的孩子‘哥哥’,他也叫不出來,尤其對方還長得一副軟萌的模樣。他嘴硬地說道:“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雖然我身體比你小,但心理年齡比你大,該叫哥的是你。” “阿嵐,怎能這么算,你……” “打住,想讓我叫你哥,除非明天太陽打西邊出來。” 窗外的男人發完酒瘋,便回了正房,一直到傍晚時分才出來。 季翎嵐見狀迎了過去,笑著說道:“大伯,您這是醒酒了?” 男人淡淡地看了一眼季翎嵐,道:“你們這是從哪兒來,往哪兒去?” 季翎嵐笑著答道:“大伯,我不是說過嗎?我家在安城,來此是為尋親,這要不是我家少爺中了暑氣,也不會在這兒停留。” “來宏縣尋親?”男人的眼神麻木,不帶絲毫情緒。 “是,我家夫人的姊妹嫁到了宏縣,之前兩家來往甚密,自從鬧災以后就音訊全無,夫人最近身體不大爽利,特命少爺過來尋親。” 男人呲笑一聲,道:“這旱災已過三載,方才想起尋親?恐連白骨都已尋不到幾根。” “大伯,我看你年紀不小,對你禮數有加,你怎能出此晦言?”季翎嵐佯裝氣憤地說道。 男人沉默的看著季翎嵐,空洞的眼睛閃過復雜的情緒,道:“整個宏縣,數萬百姓,存活不過三成,你以為我在危言聳聽?” “三成……”季翎嵐聽著這個數字,完全無法想象當年是何等慘烈的景象。 “尸橫遍野,餓殍滿地,處處可見痛苦哀嚎,你以為只是說說而已?”男人譏諷地笑了笑,道:“朱門酒rou臭,路有‘餓’死骨,再貼切不過。” “那你們為何不去京都,去告御狀,告發他們的惡行?” “告?去京都的路那么多條,卻沒有一條生路,怎么告,如何告?”男人眼底的譏諷更甚。 季翎嵐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么,現在這個時代,通訊和交通都極度不發達,如果高瑾將通往京都的路都封鎖了,那對這些貧民百姓來說,真的就沒有了生路。 見季翎嵐不再言語,男人淡淡地說道:“我出去買些吃食。” “哦,好。”季翎嵐下意識地應聲。 男人走到大門前突然頓住腳步,頭也不回地說道:“天黑了,有惡鬼出沒,不想去見閻王,便老實呆著。” 季翎嵐看著男人離開的背影眉頭緊鎖,思考著他話里的意思。 “阿嵐。”傅南陵出了房間,走到季翎嵐的身旁,道:“你們都聊了什么?” “阿陵,他說宏縣數萬百姓幸存者不足三成。” 傅南陵聞言沉沉的嘆了口氣,道:“父皇接到的奏報,遼遠一地因旱災死難者,僅不足千人。” “十幾倍的差距,代表的可不是那些冰冷的數字,那可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朝廷為何不派人過來核查?賑災糧款便這般放心地撥了下去?還是說負責賑災的官員,早就跟高瑾沆瀣一氣?”季翎嵐心情極度復雜,有憤怒,有悲痛,然而更多的是無可奈何。 傅南陵明白季翎嵐的心情,相對他的情緒,傅南陵身為土生土長的傅國人,心中的憤怒和悲痛更甚,但他也深刻的明白當政人的苦楚,忍不住為傅連朝辯解道:“高瑾欺上瞞下,勾結收買賑災官員,父皇身在京都,不明就里,也是情有可原。更何況當時嵐國和臨國虎視眈眈,不斷侵擾邊疆,父皇終究精力有限,無暇顧及。” 季翎嵐明白這就是封建的社會制度導致的,他所在的現代社會,也是經由幾千年的漫長發展,才走到了高度文明的現代社會,這不是一朝一夕,也不是僅憑一個人就能做到的事。 “阿陵,對不住,我方才情緒有些失控。” “我明白,無論誰聽到這種事都會難以接受。” “方才他在臨走前提醒了我一句,他說‘天黑了,有惡鬼出沒,不想去見閻王,便老實呆著。’我覺得他應該不想害我們。” 傅南陵點點頭,道:“我比較好奇他口中的‘惡鬼’是誰?為何在這里不出去便不會有事?” 季翎嵐有些好笑地說道:“你現下應該想的是他說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 “阿嵐覺得呢?” “若他不是高瑾的人,又出言提醒,我倒愿意相信他的話。” “那我們今晚便就在此地看場戲,如何?” 看著傅南陵眼底的興致勃勃,季翎嵐直接澆了盆冷水,道:“看戲重要,還是命重要?我不能拿你的安全去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