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他只想以身相許 第44節
林仙之一路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問了在馬車里侍候的丫鬟,可那丫鬟當時不在場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她一回了府后,便再一次被禁足在了詠梅閣里,這一次還加派了兩名丫鬟。 她隱隱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可又怎也想不通。 …… 夜風漸止。 林雪芙早早便洗漱了便回了閨室,今夜無風,她把雕窗半開著,賞著窗外那昏黃斜陽漸漸西沉,心思也沉沉。 沈從白這人脾性不定,也不知今夜會不會過來,她思前想后,終究不安,這事情還沒完,他當時雖沒說什么,但沈從良畢竟是沈家人。 環兒心思縝密,推門來了她的身旁才小聲說道:“姑娘,沈侯爺那事兒,奴婢覺得您還得是好好與他談一談。” “你去廚房里,就說我餓了,叫人做幾份精致的糕點,還有討一些粟子過來,再就……要一壺梅花酒。” 環兒應了一聲音出去準備。 林雪芙這頭也未歇著,走向了柜子,打開了取出了里面一塊朱褐色回紋綿鍛,這料子原本是打算給大哥哥做個錦囊的,但是現下,也只有先拿來借花獻佛了。 把沈從白安撫好了,她才能有未來。 取出了針線笸籮,拿著繡繃將綿鍛給架了上去,隨后取了一卷子銀色的線子,穿了針引了線后,便著手繡了起來。 她從前繡了很多花樣,有些熟絡的,早不需要花樣就能繡出來。 繡的是最常見的如意云紋,但是她卻留了小心思,在錦囊的另一面是用平安二字組成的沈字,喻意他順遂平安。 …… 沈從白夜里過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眼前這副景象。 小姑娘坐在窗邊,一頭青絲散于肩上,臉上未施薄粉,卻依舊粉嫩嬌柔,柔和的燭光下,她抬頭看向他,盈盈一笑,眉目嬌柔,讓人心陷。 她的手里,捧著一只繡繃,那蔥白的指間,是一根細細的針,隨著她靈巧的動作下,下上穿動。 她的面前桌上,擺著幾碟子點心,一壺小酒。 一旁的碳火里,星火燎動,隱有粟子熟了的香味誘人。 這盛情款待,不言而喻,從未有過。 真是個居心不良的女人。 真是一場明晃晃的鴻門宴。 但他還是翻了窗,入了內,隨后轉身,將那雕窗給關嚴實了。 “侯爺來了。”林雪芙放下了手里的繡繃,起身,溫聲喚了一句。 沈從白眉目似笑非笑,看著她:“三姑娘如此盛情,倒叫本侯有些惶恐。” 林雪芙自是聽得出他在打趣她,可眼下是她在求人,姿態自是要放低,態度自是要擺出來。 上一世的悲慘,猶在心頭,為了生存,沒有什么是不能去做的。 她咬了咬唇,身形一軟,直接就往他面前跪了下去:“侯爺,雪芙自知今日之事錯了,但事情已經發生了,還求侯爺不要怪罪,放過雪芙這一回,侯爺知道雪芙雖是被尚書府認回,但終究未從小在膝前養大,無甚感情,眼下猶豫浮萍般無依。” 林雪芙說著說著,眼眶一紅,那淚珠兒便跟金豆兒一般地往下掉:“求侯爺……給雪芙一條生路……” “你……” 她這突如其來一跪,沈從白始料未及,倒是給愣了一下。 瞧她平時也是個大膽的,而且他當時都放了她了,自然也就是不打算追究。 方才那話,也不過是氣她平時一副恨不得跟自己撇清關系,一遇事兒就一副討好勁兒。 但眼下看著她跪在自己跟前,哭得跟個淚人兒一般,心頭像被撞了一下。 疼得不行。 “起來!” 林雪芙抬起了頭,望向了沈從白,可是卻沒有起來,只固執地跪在那兒:“侯爺可否放過雪芙這一回?” 沈從白向來是個說到做到,言而有信的人,這件事情,她必須要沈從白一個肯定的答案,她才能安心。 沈從白抿著唇,看著那仰起的小臉,身為大理寺卿,他自是能看得出來林雪芙這點心思。 她雖是哭得梨花帶雨,但是那里頭可不見得是有多害怕。 可當他的目光落在那一張因為哭而紅了起來的小臉,對上那一雙哭得紅通通的秋水杏眸,卻終究還是退了一步。 “我當時即沒有拿下你,自是不會再追究。” “謝謝侯爺。” 林雪芙這才松了一口氣,她望著他,忍了忍沒忍住,破泣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又覺得自己沒好意思,于是低著頭,拿著帕子抹著眼淚。 雖說是有幾分裝出來的成分,但是她心里也確實是害怕。 前世的悲慘就是罩在她頭頂的烏云,她只能步步為營,不讓自己再落入困局。 沈從白覺得自己最近這心腸子真的是變軟了,從前哪些姑娘往他面前就是哭得接不上氣,他連眼角都不會多給一個,甚至會覺得煩。 林雪芙抹干了臉上的眼淚,這才抬起了頭,看著他笑著:“侯爺,我給你斟酒吧,這酒是府里廚房一位老嬤嬤自己釀的,我嘗過一回,味兒特別好。” 沈從白點了點頭。 林雪芙輕輕地舉起了那碧色的酒壺,往酒杯里倒了杯酒:“侯爺嘗嘗。” “嗯。”沈從白點點頭,拿起了酒輕輕地抿了一口。 梅花酒濃底低,是拿著梅子和梅花釀出來的,又香又甜,也就小姑娘喝著覺著好喝,沈從白只嘗了一口就覺得無味。 可正待放下,就對上了小姑娘那一雙期待的眼神。 他鬼使神差地一口給飲下了,還夸了一句:“好酒。” 林雪芙聽他這么說,開心地笑了:“等下回,我多裝一些給您。” 想了想,又轉身往炭爐那兒過去:“粟子熟了,侯爺且慢點兒喝,我給你剝點兒粟子。” 沈從白看著小姑娘忙前忙后,那討好又殷勤的模樣,只拿手輕輕地托著額頭看著她從碳火里挑出板粟,然后包在厚布里拿著夾子夾開。 怎也想不到,他堂堂侯爺,爵位倒是沒讓她獻點殷勤,偏是這事兒倒讓她大獻了殷勤。 其實今日的事情,他本就無意追究,若是要追究,他也不會帶她躲起來了。 他那位平素時溺養孩子的三嬸,早早就想著要給沈從良娶媳婦了,只是挑來挑去,看上的人家看不上他,那些愿意把女兒嫁過來的,他三嬸又瞧不上,于是便一直拖著,這事只怕正合了三嬸的意了。 林雪芙討厭林仙之,想讓林仙之嫁給沈從良,便讓林仙之嫁吧。 他自是不會插手這事情。 只是沒有想到,她嚇成這般模樣了,倒是叫他心里一陣心疼了。 說來這姑娘也是個傻極的,女人最大的利器是什么,她怎就不知道呢? 當那么跪著哭…… 想到這里,沈從白又是一陣自慚。 不,不是她不懂,是他不懂。 沈從白打量著林雪芙的時候,她正低著頭剝著板粟,剛夾出來的板粟燙手,她拿著厚帕子包著,一點一點,仔細剝著。 雖然有些難剝,可是她卻剝得很開心。 原想著沈從白可能會好一陣發難的,卻不想他這么好說話。 這件事情解決了,她覺得自己心頭松乏了許多,眼下就等著開了春,她再好好地選一個好夫婿,而后嫁過去后,好好地相夫教子,安穩地過完余生了。 【沈從白:我想著怎么讓你提出來嫁給我,你竟然想著越過我要找個狗男人嫁了??】 想到這里,林雪芙輕輕地笑了一下。 沈從白極小見她笑得這么開心,隨口問了一句:“想什么呢?” 林雪芙抬頭,小臉一下子紅了,“沒什么,就是……覺得侯爺人真好。” 沈從白深深地笑了笑:“本侯自是好的。” 林雪芙也跟著笑了起來,笑得眉眼彎彎,嘴兒更是甜如蜜一般:“全天下就屬侯爺人好心好。” 她說完,拿著一條新帕子,將剝好的幾顆黃色粟子rou裝在里面,揍到了他的跟前:“侯爺您先吃。” 沈從白看著她那小指頭剝粟子剝得紅通通,便指向了碳火旁邊裝著板粟的銅盆子:“拿過來。” “不妨事,我來剝就好。” 林雪芙覺得他幫了她這么多,她能為他做點事情,她心里也踏實一些。 但沈從白卻沒舍得讓她接著剝,直接走去了銅盆子旁邊坐在了那小凳子上,拿起旁邊的厚帕子,捉起一顆板粟就開始剝。 林雪芙見狀,也沒再勸,心想著像他這般的大人物,平時都有人侍候著,只怕這是頭一遭自己動手剝粟子,指不定不會剝。 便也提著裙擺,在他旁邊坐了下來,拿著厚帕子包了顆粟子剝。 片刻,她就發現自己想錯了,有些人可能真沒有剝過粟子,但是并不代表他不會剝。 沈從白練武之人手上有力,且他皮厚不怎怕燙,剝起板粟來也得心應手,一會一個,一會一個,林雪芙看著他片刻就剝了好幾個,而她自己手里的粟子,這才將將剝完。 她:……默默地將自己剝好的粟子rou,送進了嘴里。 然后,面前就出現了四粒粟子rou,還有那盛著粟子rou的男人的厚實有力的大掌。 她抬眸看他。 “吃吧。” “我自己剝就好。” “涼了就不香了。” 他說著,捉起了她的小手,直接將手中的剝好的板粟倒扣著倒入了她的手心里。 小姑娘的手又暖又軟,沈從白倒扣完,有些不舍地松開。 他的手才松,她就緊張地一收手。 那手指,就這么從他的手心里輕輕地滑過,兩人同時愣了一下。 林雪芙的小臉,卻已經是紅透透了。 她低下了頭,沒敢去看他,只拿著嘴從嘴里銜了一顆板粟進嘴里,將小嘴兒塞得滿食,用嚼食躲過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