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
所以安全問題,應該不用擔心。元寶說,大師兄會擺平的。連只螞蟻也跑不了。 剛剛還在想利用這個機會把名門正派一網打盡的季柯。 他沉默了一下:冒昧問一句。你們大師兄,功力到底多深厚。 也還好。元寶想了想,二十年前,法門出了個叛徒,想借群英會的名頭鬧事 他混在人堆之中,利用迷離幻術迷惑了場中所有人。此人修為極高,在場眾人一時不察,均中了幻術不能動彈,差點教他得了手。若得手,天下必定大亂。 季柯身在魔界,雖有渭水隔著,卻不曾聽說這事,想來此事消彌于無形。 他了然:看來他沒得手。 元寶微微一笑:因為大師兄的劍,穩穩停在他喉間三分,不曾變過。 丹陽沒有殺他。他只做了一件事,當著在場所有人的面,用劍氣削了一座山頭。 賊心不死,猶如此山。 丹陽如是說,甚至連劍也未拔。出來過。很少有人有機會見到他出劍。丹陽雖為天下第一劍,但世間大多數人,都不配他出劍。他憑劍氣,足以打敗對手。他已練至心劍的地步。 季柯: 好了。他說,名冊留下,你走吧。 元寶說好,待要退下,卻忽然想起一事。 晚飯 季柯粗暴地打斷了他:會有的。 不。元寶誠懇地提議,今晚弟子們想吃燒烤。可以在無極廣場備爐子嗎? 問你們元真師兄。 是師兄提議的。 季柯冷靜了一下,忽然微笑起來,很和善,但不知為什么就是從中看出了一絲絕望。吃吧。他有些自暴自棄,想吃多少是吃多少。隨便吃。 劍門。 他揣摩了一下。 覺得可能就這么點出息了。 不知道為什么有點心情復雜。這種怒其不爭的情緒,不應該讓他有吧。 新收的二師弟是個很勤快的人,時常能見到他穿梭于劍門各個地方,連哪個弟子病了也會親自去關心。甚至把幾百年只往里塞不往外掏的倉庫理了一遍。整整理了三日,點了兩車東西,令弟子運到太華山下,尋個小鎮賣了。 丹陽雖不親自露面,卻總是站在房頂上,默默地觀察著季柯。 理出來的東西對劍門無用,但世間凡人可能會喜歡。見慣了奢華珍寶的季柯根本瞧不上那些半成品的法器,在他眼里不過破銅爛鐵,只叮囑下山弟子:裝高冷一些。別隨便被人宰了。價格我都寫在了清單上。照上面的賣。 弟子追問:什么叫高冷? 季柯說:見過你們大師兄嗎? 弟子點頭。 學他那鳥樣就成了。 弟子想了想,苦著臉:師兄這等仙鶴之姿,哪是我們能學的。也學不像。 季柯:我不是在夸他。 總之。 賣不完別回來。 少了一分一厘,也別回來。 弟子噢了一聲,愁眉苦臉地去了。他們只擅長練劍,并不擅長和人講價。季柯滿意地算著清單上列出來的價目,如果這些賣掉,他能收獲很大一筆錢。光會吃有什么用,要會掙錢才能立足于世。一群只會練劍的莽夫。 好了。 等這筆錢一來,想必他在劍門的可信度會大大提升,到時候再借著整理劍門倉庫的名義,他就可以在劍門真正地隨意走動。讓他好好瞧一瞧,世人稱贊的劍門圣地,究竟光彩在哪里。 第11章 哦喲厲害了 比起法門這種長年愛好用各種法術將自己藏起來的門派,劍門可以說得上良心。畢竟天下所有人都知道,千百年來它就在太華山上,沒有挪過窩。當然,進不進得去,那是個人水平,和它本身無關。不像法門,變天兒似地改頭換面。外表如何全看心情。心情好了那就是宮樓闕影,心情不好了可能就是茶館,進去還得先付錢那種。 不過它這樣明目張膽,也有本錢。依山而建,依仗的是天然屏障。累年積雪,亙古而立的太華山脈,猶如巨龍吐息,將它牢牢護在五爪之下。 季柯摸了半天,仍沒能摸到太華山小圣地的入口。 他現在最熟悉的就是無極廣場和自己臥房中間的那條路。別看劍門的人傻,各個地方卻依五行而建,一個不小心繞了進去,沒那么容易出來。 今天似乎格外安靜?季柯漫不經心地想,往常這個時間點,總有弟子三三兩兩走在道上。也無人掃雪。他用腳尖碾了一下地上薄雪,清晰地踩出一個腳印來。昨夜沒有下雪,這里卻這么干凈,像是許久都沒有人來過。他抬頭逡巡四周,難道無意中到了一個新的地方? 可是這里不是尋常往無極廣場去的路么? 他還記得,再往前三百步,就有一座吊橋。 季季!季季! 一道清亮的聲音從遠及近,季柯額角青筋開始抽痛。自從下山的弟子拿著賣東西的錢送到靜仁堂,其余弟子還沒對這位會賺錢的二師兄有什么想法,元心先對他死心塌地了。 因為元心。 他喜歡。 閃亮亮的東西。 好比錢。 季柯還沒能尋到一處好地方躲避起來,一道白色劍影就飄然落下。裙擺飄飄,金釵搖搖,面容清麗,眼神清澈,著實仙山佳人。除了扁扁的胸部。再漂亮也是個男的。這幫師兄就不會想要糾正師弟的特殊嗜好嗎?季柯真是不懂了。 季季。我找了你好久。元心眼神亮亮地迎上來。他喜歡季柯。雖然這個人又弱又愛騙人,還老是咕嚕著眼睛隨時準備打壞主意。可劍門的師兄們,沒有他會騙人,也沒有他心眼多,難得遇到一個,還是很令人新奇的。 季柯從前是個男女不忌的,不然不會見了丹陽第一面,腦子里第一個蹦出來的想法就是這人用來暖床可謂極品,偶爾弄些小鮮rou嘗嘗換換味道,也是不錯的。 然而元心實在太小,他即便想點什么,腦子里也被丹陽那張寒氣逼人的臉給搞得興致全無。劍門也就這點不好,太素。環境素,人也素。素得他都快懷疑自己不行。 不要叫我季季。季柯皺著眉頭,你不是都叫他們師兄的么。 我覺得季季比較親切。 季柯脫口就道:那你怎么不叫你大師兄陽陽呢。 元心眨巴著眼睛,然后說:你想死嗎? 季柯: 元心搖搖頭,腦袋上的小蝴蝶就晃了晃。我不想死。 就是欺軟怕硬是吧。季柯無語了一陣,放棄和這個年紀不過是他指頭那么大的孩子計較。徑自往前方走去。元心緊緊跟在他身后:你一個人要去哪里? 季柯道:去廣場,你看不出來? 可這不是去廣場的路啊。 季柯停下了腳步。 哦? 元心打量著周圍,若有所思:這是去后山的路。尋常沒有弟子來的。你怎么會在此。 季柯摸著下巴:可能我迷路了? 走吧。我們回去。后山不好玩。元心挽上季柯的手臂,試圖將他帶回正路。季柯卻不太想走。他從前在無極廣場和弟子住房間,來來回回走了這么多遍,想錯也錯不了,本來就十分郁悶。難得能迷路一回,不趁著這機會把別的地方轉轉他就是傻。 丹陽不是個好糊弄的,但或許這個喜歡漂亮裙子的小師弟可以? 季柯瞄了眼天真無邪的元心,勾勾嘴角,一臉驚疑地指著遠處:可是我明明見人過去。 元心果然被帶跑了注意力:不會吧。 除了大師兄,怎么會有人來呢? 這可是個大消息。季柯立馬抓住了重點:你是說這里只有丹陽會來? 元心點點頭。 季柯心中大喜,面上卻不顯。嘴中道:那我們更要去看看,是誰這么大膽。門內弟子誤闖就算了,要是別有用心的人故意來的,豈不是會害了大師兄。 說著,也不管元心回不回答,徑自就往路的深處走去。這雪路彎彎繞繞,周圍均是樹石遮掩,沒幾下他就消失在山路當中,看不見背影了。 元心一個人留在那里,自言自語:誰會別有用心看大師兄洗澡啊。 不錯。 后山不好玩。 因為那里是大師兄專用的澡堂。 當然,那個別有用心的人已經聽不見這句話了,他一心認為只有丹陽會去的地方一定就是太華山小圣地。此刻正走得興致勃勃,壓根沒注意到地上愈少的積雪和周圍蒸騰的空氣。 等他嗅出空氣中淡淡的硫磺氣息,腳下已經收不住。正在奇怪這里哪來的水汽,一轉角就撞進了一團氤氳之中。倚在池邊的人睜開眼睛,淡淡地看著他。墨發如瀑漾在水中,像黑色的海藻。膚如雪,眉眼如墨,偏偏額間的朱砂卻紅得像滴血。 季柯捂住了鼻子。 他往后退了兩步,抬頭看了看,天是灰的,雪下的松柏是綠的。石頭也是冰冷的。嗯,很好,五感沒滅。看來不是幻境了。所以所謂的小圣地就是個溫泉嗎? 丹陽靜靜地看著季柯從愕然到懷疑到鎮定,這個人表情總是很多變,挺有意思。 這個便宜師弟似乎是緩過了神,不但沒有驚慌失措地退出去,反而走進來,繞了一圈,走到他身邊,蹲過來,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丹陽的臉。丹陽沒有說話。他雖然冷面冷心,卻也有血液心跳,皮膚很軟,一戳就是一個小窩。 奇怪。 丹陽聽見季柯在那自言自語。 手感像是真的。言行又像是假的。 季柯嘀嘀咕咕,這人到底是不是丹陽,這地到底是不是真的。不然尋常人光著身子被人看了洗澡不算,臉還戳了千百遍,竟然都不發火?這人可是丹陽啊。那個一不高興就削山頭的天下第一劍。 丹陽不說話,自然不是因為他脾氣好。他脾氣不好是公認的。可就算他脾氣好,也不代表他愿意任由他人在自己臉上身上放肆摸索。如果不是因為特殊原因,季柯就算是他的便宜二師弟,此刻也已經被丟在太華山之外。 殺他是不會殺的。同門不相殘。 元心說的不錯,這里是丹陽沐浴的地方。僅有他一人能來。 但元心說的又不全對。 因為這里不僅僅是作澡堂用。這個池子的水對于丹陽來說,有特別的療傷效果。此水來自太華山心脈。太華山自然是有心脈的,每一座山都有。山體靈氣在心脈中運轉,就是太華山的血氣。此處池眼與整座太華山的靈氣相通。丹陽自修道起,修的就是太華山的道意,煉的是太華山的靈氣,與此處靈氣共進退。如今他受了傷,此地雖不能助他立馬恢復全盛時期,但對于滋身養心,好歹還是有一些效果在的。 丹陽剛剛運起劍門心法,令這里的靈氣滲入經脈,隨著呼吸吐納在經絡中流轉,季柯就沒頭沒腦地闖了進來。 如果此刻他收回體內的靈氣,中斷自身靈氣與太華山靈氣交融的過程,非但無助于療傷,怕是還要擔上折損的風險。到時候是真折了夫人又賠兵。盡管他也沒夫人。 闖入者還直愣愣在那兀自嘀咕,動也不動。 是任他自行離去,還是呵斥他離去。 丹陽尚在沉靜中胡思亂想,猶豫著要不要開口,下一瞬卻微微瞪大了眼睛。 因為那個在他身上肆意亂摸的人,嘀咕了一句手感竟然和真人差不多,而后就邪邪一笑,說著早就想試試了這樣的話,低頭就將嘴覆在他的嘴上。 第12章 背后捅人 丹陽微微一滯,下一瞬就拍掌而出,水花四濺間見到對方驚愕的神情,尚且想起來此人毫無還擊之力,這一掌拍實,怕是能成rou泥。當下硬生生偏了掌風,將一側的巨石轟成了屑子。腳踩地,發落定,人已站到了岸上。 石粉雪渣紛紛揚揚,將兩人都罩了個十足十。 季柯眉毛睫毛上沾著可笑的粉末,整個人成了白面郎,呆呆地看著本以為是假的人長身而立,不著寸縷,光明正大地站在石板上,面無表情地睥睨他。 講道理壓力蠻大的。 可季柯是誰啊。 自三百二十年前從內戰中殺出血路即任魔尊之位,尚未看過別人臉色。當下只是驚訝了一下,而后不慌不忙,連站也未站起來,換了個斜蹲的姿勢,仰頭看著面無表情的人。 能見到天下第一劍如此身姿的人,恐怕我是第一個。 他不卑不亢,一只手還蕩在水中,有心思撥了兩下水紋。即便是蹲著,也散發出一種仿佛在俯視你的錯覺來。這才是季柯。就算已經過氣下線,仍舊是身處高位的魔尊。 丹陽微微側了側頭,心中難得泛出一點疑惑。 蹲著的青年嘴邊帶笑,眼中邪氣橫生,卻又弱得像只雞。到底是誰給他的勇氣,在他做了這種大不敬的事情后,還能和他挑釁說話。是自己太縱容了嗎? 無情無欲的大師兄陷入了沉思。 直到季柯看不過去。 我說他抽了抽嘴角,我是不介意欣賞佳人美景。但你不冷嗎? 他意有所指地用力看了眼某個地方。 丹陽順著季柯的視線往下瞄了瞄,淡定地轉過身,又走回了水里。 本以為丹陽會惱羞成怒的季柯: 冷。再泡會。 那個人如是說。 隨后看了眼渾身都是石粉雪渣的季柯:你要一起嗎? 這么,這么刺激的嗎? 季柯只怔了一瞬,反應過來后立馬三下五除二剝光了自己跳下水,舒服地喟嘆了一聲。 有溫泉泡,真好。不過話說回來,都說天下第一劍,話少人冷心更硬,看來也不是如此。又收自己當師弟,被揩油了也沒說什么,還請自己一起泡澡。挺上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