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
閉嘴。季柯冷冰冰地戳穿了他們,你們大師兄沒這腦子。 弟子閉嘴了。 季柯冷冷道:你們元真師兄還說了什么。既然讓我管你們晨讀,該不會還要管晨讀后的早練吧。不要告訴我,連一日三餐也歸我管。他越說越順,難道還要負責你們起居? 不管魔界管名門正派,哈哈,要真是這樣,那可真是個大笑話了。 季柯還沒能笑出聲,就見那個弟子一臉崇拜地看著他:二師兄是如何曉得的,和元真師兄說的一模一樣。師兄說的不錯,二師兄果然神算。弟子身在如此人才濟濟的劍門,當真三生有幸。不行,我要去揮劍兩千次才能平復心情。 說著他就神色激動地跑了出去。 然后又迅速跑了回來:師兄快些換衣服。晨讀快開始了。 季柯不斷地呼氣,再吸氣,再呼氣。拍拍臉,擠了一個微笑出來。沒事,季柯。當年諸魔內戰你也這樣挺過來的。多大點屁事。忍住。你忍氣吞聲留在劍門,不就是想借他們的方便,早日查清會落得如此鳥樣的真相,從而翻云覆雨么。 他保持著微笑暴跳如雷。 他姥姥的元真,老子和你們嗑到底了! 二師兄把屋子拆了,又裝了一遍。 元真微笑地聽著下面弟子的復命。贊嘆道:動手能力也不錯。 丹陽倚在窗前,發如瀑,顏如玉,伸手之間都令人著迷。一臉漠然:怕是故意裝的。 這樣不是更好?元真道,他留在劍門另有所圖,大師兄不妨也和他等價交換。給他他想要的,拿我們所需的。 要令一個人心服口服的話 元真停了一下:我想大師兄最拿手了。 丹陽拈回一粒雪珠,看它融在指尖,化作晶瑩一滴水,自指縫淌下去,隨著內力蒸騰成云霞。降在太華山之中,周而復始。亦如修道之人的歲月。干凈而單調。 我不會說話。 那最好了。老三很淡定,你盡量少說點話。免得把人氣死。 說話這么直白,真不可愛。丹陽一臉郁悶地關上了窗戶。這種風雅的事還是不適合他。風太冷。你人派出去了么?他指去打探消息的弟子。 元真道:派出去了。 他抬起手,一座微型太華山從他手中緩緩升起。云層涌動,惟妙惟肖,像真的一樣。 丹陽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戳。有什么結果。 沒這么快。去法門,不耽誤也要三天。在周圍,最快也要一天半,何況要打聽得細致。而且已經兩天了,一點動靜也沒有。我猜消息可能會被鎖在蓬萊。 因為要去渭水,一定要到南海,經過蓬萊。蓬萊本就有自身結界,不與外界大陸來往。如果逍遙子他們真在渭水出了事,依蓬萊的尿性,不大可能將事情擴大。起碼暫時不會。 丹陽沉吟:能去蓬萊的人很少。 不是很少,是幾乎沒有。 對大陸修道者而言,蓬萊是當年的仙界遺留下來的小仙境,里面五位峰主,實力均上大乘。隨便一個都能和逍遙子戰得七七八八。丹陽固然是天下第一劍,可在以法術著稱的蓬萊面前近戰是種痛,誰戰誰知道。 元真。丹陽細長的手指撫過窗欞。那上面一塵不染,一絲灰塵也沒有。這種情況,本來應該我親自前去。能讓師父吃虧的人,尋常弟子遇上了,也是束手無策。 此事到底如何尚未定論。還是先了解一下比較穩妥。元真不解,師兄,你似乎很急?到底是同門師兄弟,丹陽瞧著與往日沒不同,元真卻瞧出端倪。 不錯。丹陽沒想隱瞞,在這件事上,他是有些急躁了。 他坦然道:因為我受了傷。 元真霍然起身:你說什么! 丹陽今年一百八十歲。他十六成年。一百六十四年以來,從未和受傷有過聯系。能讓丹陽承認的傷,又豈會是小傷。元真不止大吃一驚,甚至可以說是挨了一悶棍! 怎么回事?什么時候?誰傷的你?連問三句。 丹陽眉目沉靜,按上元真肩膀,示意他冷靜下來:是我自己。 大乘之上是散仙,逍遙子接近大乘,尚未至。而丹陽,若是悟到劍心,便離大乘只有一步之遙。這世上,幾近大乘功力的,除了劍法丹三門宗主,就只剩下蓬萊五峰。或許還會加上一個丹陽。可是現在丹陽失敗了,就不再提其他。 悟不到劍心是小事。但因強制脫離入定,我受到了反噬。 元真蹙緊了眉頭:那你現下 丹陽眉目沉沉道:修為倒退,只余三成。 這么少?元真眉心一跳。還來不及說什么,就見丹陽眼梢一抬制止了他,隨后并指成劍,一道無形劍氣直沖門外而去。 裂成兩半的門板孤零零躺在地上,元真倒抽了一口冷氣 心很痛。 修門要錢的啊大師兄! 他順著門板往上瞧,門外的青年鎮定自若地拎著食盒,一只手還維持著敲門的姿勢。 這么迫不及待想吃飯嗎?季柯淡定地跨過房門的殘骸,將食盒放在桌上。 丹陽冷眼瞧著他:你來干什么? 送早飯。要我重復嗎?季柯想了想,大師兄?說著眉一挑,是這樣稱呼吧。 元真。丹陽道。 元真應了一聲。 你出去吃。丹陽看著季柯,聲線毫無波動,我和二師弟有話要說。 元真看看丹陽,再看看季柯,從善如流。老大和老二之間的較量,不是老三能插手的。太好了,以后終于不是自己一個人如臨大敵一般面對大師兄的冷臉了。他有預感這個便宜的二師兄一定能吸引住大師兄的大半火力。 待元真走遠。 兩人才隔著一張桌子遙遙對視。 風呼呼地吹 因為門壞了。 說吧。忍不住沉默的人還是季柯,他打量了一遍今天的丹陽。對方終于換了那套一成不變的衣服。腰間束了根紅色的腰帶,頭上的發冠取了下來,換成了與腰帶一個色系的發繩。難道這也是什么上古神獸的毛編的嗎?季柯心中暗暗猜測。 不過。如果說純白的丹陽猶如九天孤月,這副添了亮色的打扮就將他一下拉下了神壇。 反正都該死的好看。 魔尊大人一邊毫不客氣地拿美色喂自己,一邊問:你不是有話要說? 丹陽嗯了一聲:你都聽到了。 聽到什么? 季柯裝傻。 丹陽沉默了一瞬,忽然說:別裝了。你腳步聲那么重,聽不了人墻角的。 季柯臉色有些僵。 但也不怕你知道。實話告訴你,令你當劍門弟子,確實是我私心作祟。 丹陽抬起眼看他:我需要一個能在亂世之中,將劍門拉出漩渦,明哲保身的人。 你很狡猾,是個人選。 他就這樣據實以告,一點也不給季柯猜測的機會。 但是這種直來直往的風格,季柯這兩天已經習慣了。丹陽這么直接,他干脆也很直接。 看來你也不相信我是個農夫了。 丹陽連哼一聲的表示也沒有,不信到了極點。 季柯道:我可以幫你這個忙。但是我有要求。 丹陽很大方:你盡管提。反正他窮。整個劍門都窮。 要求不是季柯現在才想的,他已經想了很久,包括如何和丹陽開口令他順當地同意。他策劃了一路,萬萬沒想到,這本來就是一樁交易,直說就行,根本不用拉感情。 第一。我要你在我目的達成前,護我周全。 好說。 第二。我要去一趟渭水。 這不是問題,丹陽自己也要去。 第三。我要你們劍門的法寶,無上明劍。 這個要求令丹陽擰起了長眉。 季柯勾唇笑道:怎么樣? 每個宗門都有鎮派法寶。無上明劍,即是劍宗神器。它藏在哪里恐怕只有問歷代宗主。但丹陽作為首席弟子兼任圣童,或許有所知曉。它是世上最鋒利的武器,上面附著的陽炎可以破開一切結界。渭水上的三道法則固然厲害,但若手持無上明劍,想越過法則進入魔界,應當不是難事。而如果此劍在魔界手中,便再也不懼小蓬萊動手。 季柯眼饞這把劍已經很久了。在他知道此地是劍門時,就動了這劍的念頭。如今正是一個大好機會,傻子才不提。 前兩個,都好說。至于最后一個要求丹陽緩緩道,得看你夠不夠資格。 你提了三個要求,我只說一個。 季柯眉一挑:請。 劍門門規最后一條。劍門大師兄負手而立,灌了一屋的風將他的話傳得老遠。可即便如此,也足夠叫太華山上上下下,所有的弟子都能夠聽見。 叛門者。天下劍門弟子,人人得而誅之。 二師弟。丹陽微微一笑,余生,請多指教了。 第10章 賢魔良尊 太華山整個山系,共有劍門二百六十個弟子。 這些弟子的日常起居、飲食作息、修習功課,均要有人領頭打理。光靠季柯一個當然不夠,劍門有靜仁堂,專門處理這些事。靜仁堂的弟子原本是直接和元真匯報的。現下腳下拐了個彎就將二百六十個弟子的名冊送到了季柯房中。 一點疑慮和不習慣也沒有的。 靜仁堂的管事叫元寶。他捧著弟子的名冊,恭敬地站在季柯面前。 二師兄,三十位師弟的衣服破了需要購置新的。這其中八十位中,四十二位這個月要舉行成人冠禮,剩下三十八位分散今年剩余的各個月份,都已標注。另外廚房的米不夠了,弟子們表示是否能將菜色也翻新一下 處理劍門的日常事務,對季柯來說,不過信手拈來拈來。 他聽得有些頭疼:等會兒。怎么都是些吃穿瑣事? 太華山不過二百六十位弟子,加上領頭七個師兄,也就二百六十七個。他在魔界統領八個城池十二魔將時,他們手下還有數以萬計的小兵嘍啰。城中尋常百姓也有。cao心的都是大戰之事,或與敵對謀。柴米油鹽這種真的是 你們除了吃和穿,還能有點別的嗎? 元寶很無辜:吃和穿不是人生要義嗎? 誰和你說的! 劍門創立之初,祖師爺就這么傳話下來的。 連自己的吃喝拉撒也管不了,還修什么大道。 季柯按住了額角。 不。你們的祖師爺一定不是這個意思。估計是修大道是為兼濟蒼生吧。如果連蒼生都無法保證,大道修來又有何用,光憑一人不死不滅嗎?劍門弟子亦是蒼生之一,所以祖師爺才會如此說。想不到傳了一千二百年,這群弟子七七八八就記了兩個字的精髓。 吃和穿。 不對啊。他管別人的大道做什么。他們向來是以殺入道的。 你們就沒有,稍微重大一點的事要匯報嗎? 季柯尤不死心,追問元寶。 重大的事?元寶苦苦思索,眼睛一亮,一敲手心:群英會的事,不知道是否請二師兄定奪。往年師父會回來主持,若他不在,就由元真師兄主持。 群英會? 偌大的無極廣場上,弟子三三兩兩在互相喂招。丹陽很認真地在監督,時不時罰兩個不認真的。聽到元真這么說時,不由得重復了一遍。 元真道:不錯。所謂群英會,是由三大宗門牽頭,大陸下面各大門派選出弟子代表進行切磋,從論道到比試皆有。最后選定三位進入太華山圣地,進行為期三日的休沐。太華山本就是靈氣充沛之地,能進入圣地的機會也就這一次,所有人都很期待。三年一次,上一回是丹門主持,這回輪到劍門。 可是我在太華山這么多年,沒有見過有人闖入圣地。 元真笑道:此地非彼地。他們當然不會打擾到大師兄的清修。只是進了幻象。 季柯問:你是說,到時候這里有頭有臉的人都會來參加? 元寶點點頭:甚至小蓬萊五峰主也會派人前來。這也是蓬萊和大陸三門的例行來往。 時間大約是定在年底的。到時候要發飛帖,還要安排食宿。人流混雜,劍門結界向外人開放。安全方面也是一大隱患。中間種種cao持,十分費心。 季柯想的倒不是這方面的事務,而是 這樣的話,豈非是一個將他們一網打盡的絕佳時機? 難得有這么多人在,機會實在太誘人了。 只不過。 你話中元真師兄長,元真師兄短。明明有個大師兄,他平時難道什么也不做? 季柯不滿道。 元寶驚訝道:對呀,你怎么知道? 大師兄五谷不分,只有四體很勤。元真笑瞇瞇說,這種小事,就不用cao心了。 丹陽輕哼了一聲,瞇起眼睛:我手中有劍,心中有劍,便已足夠。 說著他已經屈指一彈,將一個抬不起劍鋒的弟子打得一抖。 手抬高點,不許抖。 魔鬼式的大師兄。 丹陽走到那名弟子背后,親自教他握劍,一手覆上去,弟子都快化了。然后就被刺骨的劍意給驚醒。想到大師兄天下第一的臉和練劍手段,嗚,真是又甜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