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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世權臣 第364節

    “當然在。你可以天天見到我,豫王府若是住得膩味了,就把你那些別院水榭都輪著住一遍,再膩味了,住我家也行。”

    他假設得沒頭沒腦,豫王也不問前因后果,就著這個假設十分認真地、深刻地、捫心地想了許久,最后艱難吐出一口長氣:“我會奉召回京,一輩子與你相伴……”

    “——但你不會快活,對么?”蘇晏轉頭看他,目光朦朧微亮如冬夜寒星。

    豫王搖頭:“有一部分的我會很快活,與心愛之人雙宿雙棲,是世俗紅塵快活的極致。但另一部分的我,也許會像鷹隼困于籠、野獸飼于柙,在平庸安逸中日漸消磨了心氣與生機。”

    他停頓了一下,又道:“這若是你的意愿,我會去做。”

    蘇晏:“你會去做,可你到老時回顧一生,也會覺得遺憾。”

    豫王:“也許罷,但我不后悔。”

    “我不會讓你遺憾終老。”蘇晏翻身趴在豫王胸口,咬著對方冒出胡茬的下頜輕輕磨牙,“我要你一輩子都自由自在,神采飛揚,想馳騁就馳騁,想戰斗就戰斗……”

    “疆場搏殺,刀槍無眼,萬一我戰死了呢?”豫王捧起蘇晏的臉,深深注視他的雙眼。

    蘇晏笑微微地說道:“那我就把你葬在長城底下,讓你的英靈繼續鎮守國門。我會每個月來看你,陪你喝酒、陪你說sao話,你若是半夜顯形來找我,我就把陽氣給你吸。”

    豫王悶悶地笑了一聲,又一聲,繼而朗聲大笑。

    他緊擁著心上人,笑得十分開懷:“清河,清河,天上地下,只有你最懂我!朱槿城這輩子有摯愛,有知音,不枉此生了!”

    蘇晏方才說得灑脫,這下又猝然心痛起來,捶著他的胸膛咬牙喝道:“好好護著自己的性命,知道沒有?就算再能耐,你也是一介凡人,不是神!別他媽個人英雄主義,嘚瑟上頭把命折進去!若是遇到險境,想著我,想著阿騖,無論如何都要活著回來!你要是真的戰死了,我……我還有三妻四妾要養,不會為你殉情的!”

    豫王忍笑:“也好,也好。那我就該趁還活著,把后半輩子的侍寢份額提前用掉,免得便宜給了其他sao浪蹄子。”

    他邊說,邊掀蘇晏的外袍。

    蘇晏剛與他的愛馬一同被他縱情馳騁過,險些要升天,這會兒還處在劫后余生的陰影中,當即捂住衣袍告饒:“不做了,不做了!”

    豫王挑眉問他:“不爽?”

    蘇晏含淚:“爽是真爽,怕也是真怕……”

    豫王想起蘇晏曾對他說過,“快活太多,滅頂沉淪,如溺斃于深海,難道不令人恐懼么”,一時心有所動,若有所思。

    蘇晏趁機收拾衣襟,上馬催促:“回營地吧,遲了讓華翎他們擔心,說不定會出來尋我們。”

    豫王心中隱隱有了個主意。解鈴還須系鈴人,既然是他造成的陰影,就由他來消弭罷!

    -

    兩人回到營地時,一個外袍內空空如也,一個裈襠下空門大開,幸得夜色遮掩,偌大軍營竟無一人發現端倪。

    當然這也與靖北將軍威望太高有關,誰能想到,將軍大人是因為與監軍大人在外打了一場野戰才遲回的營地呢。

    蘇晏沒有在主帳外多做停留,匆匆進了內室。豫王不比他有羞恥心,袍內光著屁股,依然能淡定詢問那名落水牧民的情況,得知人仍然昏迷未醒。

    不過軍醫的意思是搶救及時,已無性命之危,敷完傷藥且讓其昏睡一宿,也許明日就醒了。

    華翎聽說蘇監軍霸占了主帳,就琢磨著再找個大點的營帳給將軍大人歇息。

    不料豫王卻一口回絕,說自己可以與蘇晏同住。

    早在封地懷仁的王府,華翎就聽說了自家王爺與新進客卿的風流韻事——當然這風流韻事要追溯到兩人在京城一朝為官的時期。故而對此他并不太意外,甚至還覺得這兩位經年恩怨糾葛,直至今日情愫才逐漸明朗,實在不符合豫王“有花堪折直須折”的行事做派。

    蘇晏此刻卻顧不得別人怎么看待他與豫王的關系。他在主帳的寢室里,正愁著給阿追的小紙條要怎么寫呢,是寫“我明早天一亮就回去”,還是“你要不要也過來幫忙”?

    ——也許阿追正在追蹤而來的半途中,根本接不到這張紙條。

    蘇晏把紙條廢稿揉了,不禁吐槽起豫王這個自大狂也忒愛賣關子,遲遲不告訴他下一步的軍事計劃。

    豫王便是在此時走了進來,身后跟著幾名親軍。

    親軍們把一口裝了熱水的大木桶放在室內,又放下一個蓋著蓋子的火盆,手腳麻利地退出去。

    “給我沐浴用的?”蘇晏問。

    豫王頷首:“你那么愛干凈,想是每日都要沐浴的。軍中用具簡陋,我便叫人臨時用木板箍了個浴桶出來。”

    “太奢侈了吧!”蘇晏不太認同地皺眉,“行軍打仗哪有那么多講究?我看將士們有的一個月才洗一次冷水澡,還有的直接用雪團搓幾下就算洗過了,你竟還浪費木炭給我燒熱水?再說,我今日不是下過河,換過內外衣物了么?”

    “下過河的是我。而且,后來你在馬背上不是還愁沒得清洗?”豫王邊說,邊慢條斯理地解下腰帶、護肩、罩甲、戰裙……一樣樣擱在桌面。

    蘇晏想起當時的狼藉,最后還是用沾濕的布料潦草擦擦了事,至于那頂慘不忍睹的馬鞍,被豫王扔進湖水里漂洗數次方才干凈,現在對方又來說這些調侃話,不由得羞惱起來,啐道:“以后休想再拉我打野戰!”

    “好。”豫王隨口應道,將最后一件中單也脫了扔在桌面,只穿了條皂色長褲,赤著半身站定。

    蘇晏以為他要先洗,便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不料豫王卻道:“不必這會兒洗。留著這桶水,后面會派上用場。”

    蘇晏這下生出警惕心,把衣襟攏緊:“你想干什么?跟你說過不做了!”

    豫王一步步逼近。

    蘇晏忽然發現,豫王手里挽著幾圈用牛皮擰成的細長繩索,這下更是連連后退:“又想玩什么sao花樣?”

    豫王把蘇晏逼到了床角,牛皮繩索往他手里一丟:“把我綁上。”

    “不要!”蘇晏下意識拒絕完,愣住,“……什么?”

    豫王背著他坐在床沿,將手腕別在身后,一副“末將甘愿受降”的架勢。

    蘇晏不知豫王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但既然對方自己求綁,綁別人他又不吃虧還能出氣,于是從善如流地拿起牛皮繩索,把豫王的雙腕不松不緊地捆了幾圈。

    “綁緊點。”倨傲的降將吩咐道。

    蘇晏呵地冷笑一聲,不僅綁緊了手腕,還用上了后世軍警抓捕犯人時用的捕繩術,將繩索繞過肩膀、胸口與腹部,在背后打結。然后故意繞到對方身前,一臉促狹地欣賞自己的杰作。

    細繩勾勒出肩臂肌rou的飽滿形狀,尤其是本來就發達的胸肌,因緊縛而顯得格外碩大,還有排列整齊的八塊腹肌,被勒得更是塊壘分明。

    燭光仿佛為豫王麥色的肌膚涂上了一層油,而前胸后背那些深淺不一的陳年傷疤,都因著這光暈呈現出一種奇妙的意味。

    怎么越看越覺得……蘇晏腦中不由自主地閃過好些詞匯,諸如“性感”“情澀”“捆綁誘惑”“愛死愛慕”之類,總歸都不是什么正經聯想。

    他心虛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擺出一副正(無)人(知)君(少)子(年)的模樣:“這是要做什么,負荊請罪?似乎沒這個必要吧。”

    豫王似笑非笑地看他:“清河不是說過,沉淪情谷欠如溺斃于深海,令人恐懼?還說與我交歡‘爽是真爽,怕也是真怕’。”

    蘇晏聽得耳根發熱:“咱能別把那種時候說的話,這么堂而皇之地說出口嗎?”

    “怎么不能,難道這室內還有第三人?”豫王哂笑道,“我看清河因此心生困擾,今夜便來教一教你。”

    蘇晏打量他身上束縛的繩索:“你要教我什么?”

    豫王以眼神示意他靠近些,再靠近些。直至近到鼻息可聞了,方才貼在蘇晏耳邊,語聲低沉:“教你面對情谷欠時,不僅要接納它、享受它,更要征服它、駕馭它。”

    蘇晏再次怔住,喃喃道:“駕……馭?”

    豫王不再進一步解釋,轉而說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接下來的行軍布局?唔,就是你所謂的‘軍事計劃’。于是你俘虜了我,想從我身上拷問出密要軍機。偏生我這人不畏酷刑、軟硬不吃,唯獨只有一個軟肋……”他用頗為惡劣的目光上下打量蘇晏,“就是與人交合以至情迷丟*之時,意志最為薄弱,那時便什么都肯交代了。

    “所以監軍大人何不來試試,看能否從末將口中榨出情報來?”

    蘇晏目瞪狗呆……原來還漏了一個“軍營play”!對此他除了說一句“城會玩”,還能說什么呢?

    豫王赤果的半身捆縛著繩索,盤腿坐在床沿,好整以暇地看他。蘇晏以手覆臉,嘆道:“朱槿城,你這是為難我。”

    “難道你愿意今后每一次與我歡好時,都心存恐慌?不想沉淪,那就只有掌控。”

    豫王最后一句話擊中了蘇晏的心弦。

    從本質上說,他仍是那個重視獨立的自我意識、不愿受制于任何外力的直男,與投舍的這具皮囊截然不同。

    蘇晏考慮片刻,最后下定決心:“好,試試就試試!”

    “想當初在梧桐水榭,你只用了不到一刻鐘時間,就把我逼得丟盔棄甲,被情谷欠吞噬隨你擺弄。如今,我也想討回這個場子……”他走到書桌邊上,解開外袍,與豫王所卸下的甲胄一同丟在桌面,慢慢轉過身,變成了個不擇手段、勢在必得的敵國監軍。

    -

    蘇晏走到床前,面無表情地看著朱槿城。

    “……聽說你不肯降?”

    “肯啊,不降又如何保命?”朱槿城神態自若地回答。他赤著上身被五花大綁,但似乎并無降將的自覺,就這么金刀大馬地坐在床沿,仿佛一軍之主坐在他的帥位上。

    “可你卻不肯交代后期的軍事部署,要你這么個首鼠兩端的降將有何用?”蘇晏清冷的聲線中隱隱透出殺機,“不如斬了祭旗。”

    朱槿城哂笑起來:“當然有用,光是我的名號擺在那里,就足以提升貴軍十成士氣。斬了我不怕所有降將心寒?今后再無人受降,貴軍面對一支破釜沉舟的敵軍,恐怕后面的戰也不會好打。”

    蘇晏心知對方并沒有說錯,只是這種肆無忌憚的態度,實在很令人惱火。但他性子冷,即使著惱也像端著個冰火盆,不逮住個關鍵要害,不會輕易往外潑。

    朱槿城見他沉默,故意拿眼睛上下打量他一番,語氣驟然緩和下來,又帶了點微妙的惡意:“若要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卻也不難。我不是給你傳過話了?只要你能把我逼到那一步,我自然什么都告訴你。”

    蘇晏此番前來,便已是權衡利弊做好了選擇,對他而言,rou。體上的區區犧牲較之全軍大局、最后的勝利,根本沒有可比性。

    “你若是食言,我就把你吊在兩軍陣前,斬首示眾!”

    “我在戰場上使過詐,卻從未在許諾后食過言。”朱槿城正色道,“監軍大人與我交手多年,難道不知我是個什么樣的人?”

    蘇晏漠然,隨后忽然淡淡一笑。這絲笑意如冰原短暫的春天一樣轉瞬即逝,卻足以催開積雪下的繁花。

    朱槿城口干舌燥,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他面上無謂與戲謔,實則對這一刻暗懷期待已久。

    蘇晏道:“既如此,我便來稱一稱大將軍在領兵打仗之外的斤兩。”

    他俯下身,一手撐著床沿,一手伸向朱槿城赤果的上身,指尖輕觸那些戰斗勛章般的陳年疤痕。

    朱槿城被他飛絮似的輕觸摸得有些癢,燥熱感覺從咽喉一直向下蔓延。他更加挺直了腰身,不動聲色地輕嘲:“蘇監軍該不會還是未經人事的處子罷?那么末將的要求,的確是為難監軍大人了。”

    蘇晏的指尖在他心口最顯眼的那處疤痕上停留——它還殘留著當年猙獰的形狀,位置兇險到令人不禁懷疑被利器貫穿的心脈究竟是如何再次續接起來的。

    “槍尖?”蘇晏問。

    “不,戟尖。”朱槿城道,“穿胸而過。”

    蘇晏扭身繞到他背后,去看戟尖破體而出的痕跡。

    朱槿城感到后背皮膚上忽地一點溫熱濕滑,隨即化為一股酥麻的輕顫。他意識到——蘇晏在舔他!以舌尖代替指尖,沿著疤痕勾勒出他往昔的疼痛。

    與這疼痛一同被喚醒的,還有濃重的情谷欠。

    “……我的傷疤可不止這一處。”他的聲音透出了輕微的沙啞。

    舔舐感如他所愿地移到了身前,他垂目看著挨近胸口的蘇晏的臉——流麗的五官、冷漠的神情,淺色唇中吐出的殷紅舌尖,水光潤澤。

    早已痊愈的舊傷更疼了。

    蘇晏半蹲在他大開的雙腿間,仰著頭雙目微闔,慢慢舔舐他腹部一處箭傷的圓坑時,他被繩索勒住的肌rou逐漸繃緊,呼吸變得粗重。

    “可知為何要用牛皮繩索綁人?”蘇晏睜開眼,自下而上定定地看他。

    朱槿城深呼吸,答道:“因為牛皮繩被水打濕,或在被縛者掙扎之后會越收越緊……”

    “對。大將軍武功蓋世,為自身安危著想,我是不會解開繩索的。”蘇晏唇邊露出涼薄笑意,“所以你千萬別流汗,也別亂動,以免被收縮的繩索切進皮rou,勒斷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