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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世權臣 第324節

    他找了個市井間小有名氣的內科大夫,把藥方給對方看過。大夫仔細看完,說道:“的確是補中升陽的良方,不過怕是沒什么療效。以公子所描述的癥狀看來,這是長期郁遏,以致命火不能用事,即便勉強舉事,也會孤陽早泄的典型案例。故而欲助命陽,就得把阻遏命陽者先給除了。”

    蘇晏聽得暈乎乎,問:“怎么除?”

    “心經火郁,阻遏真陽。先平心火、除心疾,再以蒺藜一斤炒香、去刺、研末服之,保證藥到病除。”

    意思是……得先把心火瀉掉,心情舒坦了、得償所愿了,吃藥才有效果?蘇晏琢磨來琢磨去,忍不住懷疑起朱賀霖的毛病是因他而起的。

    去年在南京皇宮泡溫泉時,還是好好的吧?年初誤食了鹿血糕,在他身上蹭得歡,哪有半點痿頓?前兩天在奉先殿又抽風,非得摸他肚皮,摸著摸著忽然落荒而逃了……當時他就覺得奇怪,現在回頭想想,莫非小朱就是因為發現了自己這毛病才嚇跑的?

    該不會是被他拒絕了太多次,從心理到生理都遭到嚴重打擊,才導致的陽痿早泄吧……這個念頭從腦海里冒出后,蘇晏整個人都不好了。

    一國之君,十七歲的大好青年,尚未大婚就不能人道,更別說什么綿延子嗣了,這才是大銘最嚴重的內患啊!與之相比,賊軍算什么,邪教算什么!蘇晏臉色發白地出了醫廬,越發覺得自己罪孽深重,簡直把小朱給害慘了。

    他在吏部魂不守舍地捱過一下午,還把文書上的字全寫成簡體的,被拍馬屁的官員大夸“刪繁就簡,領異標新”時才發現,連忙銷毀掉。

    放衙回到家,蘇晏還有些恍惚,晚飯也沒什么胃口吃,一個人躲在書房里胡思亂想。

    沈柒最近天天上門,一般是傍晚時分從北鎮撫司直接過來,見他這般精神狀態,便遷怒荊紅追不該將蘇小京的事告訴他。荊紅追也很自責。

    兩人摸進書房,正想著該如何開解,卻聽蘇晏煩惱地喃喃道:“造孽了……要不,平日就讓他多摸幾下算了,反正也不掉塊rou。”

    沈柒黑著臉,提刀要去殺蘇小京。

    荊紅追也變了臉色:“大人何出此言!是他對不起你,不是你對不起他!”

    蘇晏轉頭看他們:“其實這么多年來,他對我真沒話說,一片赤忱,肝膽相照。反倒是我,總當他是小孩子,從心態上就沒把他擺在等高的位置,這對他的確不公平。如今他成了這樣,我若再不做些彌補,于心何安?”

    沈柒狠狠咬牙:“你打算如何彌補?”

    蘇晏道:“我……我至少得幫他治好那毛病。”

    沈柒道:“毛病?倘若叛主投敵是毛病,只有一個法子能治,那就是‘死’。”

    蘇晏怔住:“你們是在說蘇小京?”

    沈柒與荊紅追反問:“你不是在說蘇小京?”

    蘇晏這才反應過來,今日意外得知的事,早已沖淡了他心中被人背叛的痛楚,自從知道朱賀霖的隱疾,他一次也沒想起蘇小京。篤愛自己的人尚未回報,何必去在意辜負自己的人?

    蘇晏苦笑道:“當然不是。小京既然選擇背叛,就要承擔這個選擇帶來的后果,我就算再心痛遺憾,也必須放下。我現在愁的是另一件事。”

    “什么事?”荊紅追道,“屬下愿為大人分憂。”

    蘇晏搖搖頭:“解鈴還須系鈴人。”

    沈柒皺了皺眉,嘴上無話,暗中盤計。

    荊紅追說:“總之大人不要傷心傷神就好。我見大人晚飯進得少,不如用些點心,其余的事從長計議。”

    第329章 我負責治好你

    辰時,一名小內侍氣喘吁吁跑進奉先殿,在門檻上絆了個跟頭,一骨碌爬起來,躬著腰快步來到御前,稟道:“蘇、蘇閣老出門了!先是去藥材鋪取炮制好的蒺藜粉,然后上了馬車朝皇宮方向來。”

    朱賀霖盤腿坐在羅漢榻上,聞言當即吩咐富寶:“把藥給朕端過來,快點。”

    富寶把煨在紅泥小火爐上的藥湯倒了一碗,遞過去時有些躊躇,勸道:“依奴婢看,皇上這藥還是別吃了罷……”

    朱賀霖揮退了報信的小內侍,接過藥碗,邊吹氣邊唏哩呼嚕地喝。

    富寶一臉糾結不安。朱賀霖斜眼看他:“太醫不是說的,藥效是暫時性的,停藥了就會恢復。朕都不擔心,你擔心什么?”

    “奴婢能不擔心么,都說是藥三分毒。”實在是事關重大,富寶不得不仗著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多勸幾句,“太醫也沒法給皇上保證萬無一失啊!這日后要是停藥了不恢復,或是不能恢復如初,后果可就嚴重了!皇上哎,事關龍體,您再多考慮考慮……”

    朱賀霖正色道:“朕早就考慮清楚了。這事兒要是能成,就一個字——值。要是不成……不成我那話.兒留著還有什么用?”

    富寶聽得小圓臉皺成一團。他知道自己這位主子對蘇大人的心思不是一天兩天了,從精關初開到如今長大成人,這心思就沒歇停過。就是因為從未遂過愿,這股心思變成了執念,如今又變成破釜沉舟的決絕,簡直要連半條命都搭進去。

    他只能心疼又無奈地苦勸:“三思啊皇上,一定還有別的法子,咱們慢慢來……”

    “他那人你還不知道?不來劑猛藥,他能跟你父慈子孝……呸,是恩深義重一輩子!”朱賀霖把剩下的半碗藥一口悶了,空碗往富寶手里一塞,“待會兒他來問疾,你提前把殿內外清干凈。還有,今日無論誰來奏事,都給朕擋回去。”

    富寶左右勸不動,只得聽命。

    一個時辰后,蘇晏果然出現在奉天殿,對門外侍立的富寶說道:“富寶公公,我聽聞皇上近日略有不適,特來問安。煩請通稟一聲。”

    富寶笑道:“蘇大人這都入閣了,對奴婢還這么客氣,在您這兒是謙遜,在奴婢這兒卻是生分了。”

    蘇晏也笑道:“的確,咱們好歹也三年交情,這么著是顯得生分,那我就隨便些了。”

    “隨便些好。”

    “小爺身體還好么?”

    富寶面露苦惱:“奴婢正想請蘇大人幫忙勸勸,您說一句頂得過旁人一百句。您就勸皇上好好服藥,遲早能治好,千萬別賭氣。”

    蘇晏聽了更加揪心,把手里拎的蒺藜粉往他懷里一擱:“這藥你收著,回頭一天三次溫水送服,至少吃一個月。”說著也不等通報了,直接邁進殿去。

    富寶抱著一串紙包微笑,吩咐小內侍關閉殿門,都退到階下庭中候著。

    蘇晏走進內殿,見朱賀霖大白天的躺在羅漢榻上睡覺,用薄錦被蒙著頭。

    這可真是前所未見。蘇晏知道朱賀霖的精力有多旺盛,上午要么御門聽政、要么四處視事,中午不睡午覺,每日下午的騎射、角抵訓練從未中斷,夜里處理完政事還要在御花園舞半個時辰的劍,根本閑不住。

    ——可見身懷的隱疾對他打擊有多大,整個人都萎靡不振了。

    蘇晏滿心苦澀,走過去坐在榻邊,輕聲問:“睡了?”

    朱賀霖背對著外側,不動,也不吭聲。

    蘇晏把手放在他肩頭,掀開蒙在他頭上的錦被:“我知道你沒睡,咱們聊聊?”

    朱賀霖閉著眼:“聊什么?”

    蘇晏猶豫了一下,道:“就……男人那玩意吧,其實也不是次次都頂用,偶爾因為狀態不佳會力不從心,這也正常。”

    朱賀霖猛地睜眼,氣呼呼道:“誰泄露風聲給你?是不是富寶?我要砍了他的腦袋!”

    蘇晏連忙勸道:“不關富寶的事,我上次離宮時見到送藥的內侍,自己查出來的。”

    朱賀霖急赤白臉地又把被子往頭上一蒙,繼續裝睡。蘇晏耐心哄道:“先放寬心,宮里那么多醫術精湛的太醫,肯定能治好的,藥要堅持服用。”

    見朱賀霖不搭理,蘇晏俯身去拉他的被子,忽然被刁住手腕用力一拽,給掀翻在榻面上。

    “醫術精湛個屁,藥吃了幾天也毫無效果,你看看,你看看!”朱賀霖拉著蘇晏的手探入被中,直接就往自己身下按。

    蘇晏下意識地想抽回手,怔了怔后還是順他的意,隔著長褲來回撫摸了幾下。

    十七八歲本是血氣方剛的年齡,別說摸,看到、聽到些什么都能揭竿而起,尤其是像朱賀霖這樣容易沖動的體質,蘇晏之前可沒少領教過。

    此刻對方卻寂然得很,無論他怎么撥弄都沒什么反應,的確是出了大問題。

    蘇晏收回手,訥訥道:“當真一點感覺都沒有?”

    朱賀霖神情沮喪又難堪,轉身趴著,把臉埋進枕頭里,悶悶地答:“感覺當然有,就是不舉事……我完啦,清河,我是個廢人了。”

    蘇晏也焦心得很,病急亂投醫似的建議道:“也許刺激不夠,要不你召幾個妃子過來——”

    朱賀霖猛抬頭,打斷他:“——我哪來的妃子?”

    蘇晏:“現在封還來得及——”

    朱賀霖:“——滾蛋!你明知道我對女人沒興趣,出的什么餿主意!”

    蘇晏總不好再建議他召幾個孌童過來,一時間心疼并著頭疼,無計可施地嘆了口氣。

    朱賀霖又把臉埋回枕頭,唉聲嘆氣:“你說我這樣,一點男兒雄風都沒有,還當什么皇帝?讓位給皇弟昭得了。要不一道圣旨,把四皇叔召回京也行。”

    “說的什么賭氣話!”蘇晏惱道,“功能上的一點小障礙而已,怎么就當不了皇帝了?不準泄氣,我一定想辦法治好你。”

    “什么辦法?”朱賀霖反問他。

    蘇晏思忖道:“你先仔細想想,最后一次舉事是在什么情況下。”

    朱賀霖努力回憶:“看春宮……不對,泡溫泉時用五姑娘……也不是……啊,我記起來了,發春夢來著!那次還好端端的。”

    蘇晏問:“什么樣的春夢?或許可以重筑夢境,讓你找回那時的感覺。”

    朱賀霖道:“還不又是你嘛。夢見你只披了件極薄的紗衣,紗衣里面是若隱若現的肚兜,腳踝上系著細細的黃金鏈子,赤腳踩著地毯走來,每走一步,金鏈子上的小鈴鐺就搖出一聲脆響,丁零,丁零……”

    “——給我閉嘴!”蘇晏頓時臉頰飛紅,猛地坐起身,瞪向朱賀霖。

    朱賀霖眼神委屈地與他對視,嘀咕:“明明是你先問的,我照實回答而已。”

    蘇晏用掌心捂住了臉,深深地吸氣、吐氣。

    朱賀霖小聲提議:“這個夢我印象很深,夢醒后還……要不你就勉為其難試試?也許會有效果。”

    蘇晏惱火的聲音從指縫中擠出:“我死也不會做那種打扮,你就繼續做夢去吧!”

    朱賀霖泄氣地把臉又埋進枕頭里,悶悶地說:“我不想當皇帝了,讓位給朱賀昭吧。要不一道圣旨,把四皇叔召回京也行。”

    蘇晏氣得夠嗆,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領:“皇帝是你想當就當,不想當就不當的?你得為天下臣民負責!”

    朱賀霖反問:“我為天下臣民負責,那誰為我負責?”

    蘇晏手一松,衣領從指間脫落。他沉默良久,內心反復掙扎,最后認命似的咬咬牙:“這毛病既然因我而起,我負責治好你。”

    “真的?”朱賀霖從枕頭上抬起臉,難掩驚喜地看他,轉眼目光又暗淡下來,“還是算了,你說死也不會做那種打扮,我不想勉強你。反正以后無論太醫開什么藥,我一頓不落照吃就是了,好不好的就看天意罷。”

    話說到這份上,蘇晏也豁出去了:“就試一次,成不成我也算仁至義盡了。”

    朱賀霖當即把被子一掀,就要跳下床去找紗衣:“現在試?”

    蘇晏只覺恥度爆表:“大白天的試什么試?有沒有點廉恥心!”

    “那就今夜——”朱賀霖忽然想到自己剛喝的藥,到晚上也不知藥效退沒退干凈,萬一關鍵時刻當真不舉,那可就真叫竹籃打水了,忙改口道,“還是明晚罷,我也得做個心理準備,想起來還挺……挺難為情的……”

    到時穿的跟個跳艷舞似的人又不是你,你難為情個屁!蘇晏一口氣咽不下,把朱賀霖摁在榻面上捏圓搓扁。

    要換做之前,朱賀霖能樂得飛上天去,可這會兒抑陽之藥正奏效,他被揉得血脈沸騰,陽氣卻無法升舉,像一股陰火憋在體內悶燒,簡直要把他五臟六腑都燜熟了。

    于是他不甘示弱地反擊。兩人在榻面上手纏腿繞地滾來滾去,不多時,朱賀霖懷著意外之喜,低低叫了聲:“清河,你——”

    蘇晏喘著氣,臉頰燒得通紅,一把捂住他的嘴,不準他再繼續說。

    朱賀霖在他掌心里吭吭哧哧地笑。

    蘇晏惱羞成怒地威脅:“再笑,再笑我不管你的病了,就讓你斷子絕孫。”

    朱賀霖拉開他的手,不以為意地“哦”了一聲:“斷就斷唄。我先幫你一把,算是提前支付明晚的報酬。”

    “誰要你幫!”蘇晏把錦被往他腦袋上一罩,就要爬下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