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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煙時,他與秦凱對過眼神,把跳江的路線確定下來—— 挖坑的位置離北江欄桿不過幾米,欄桿以里一截半腿高的雕石,利用彈跳的沖力從上面一躍就能跳入北江。 一切措手不及。 等牙哥把手中的一只槍扔給竹竿男時,潘銘銘已經騰空而起,開槍的火光閃了幾下,匿音管抵消大部分槍響,只能憑視覺上判斷好像是中彈墜入水中的…… 這一邊,秦凱推測牙哥必然如法炮制地撞他頭再開槍,找準時機一腳將對方踹得一個趔趄,拉開空擋奔向欄桿,隨著潘銘銘一同跳下去。 兩槍同時開火,秦凱的槍沒有匿聲裝置,震耳欲聾的爆破聲讓牙哥大罵著捂上耳朵,來不及看清秦凱是否中彈,他神情痛苦地急忙跑到欄桿旁邊,向下望去…… 夜色濃烈,北江仿若見不到底的深潭,江面渾濁不堪,江水打著漩在腳下翻滾奔涌,漸漸地,像是暗紅的血水,一圈圈泛出擴散開來。 不知誰喊了一聲:“快看!” 手指的方向兩具像是尸體的東西浮上來,頭向下漂在江面,急速流淌的江水帶著動力將尸體向下游沖去,眼看便要消失在三人的視野中……事發突然,猝不及防,沒人能夠冷靜應辨,直到牙哥猛地大叫一聲:“cao的!!”趕忙掏出手機拍照,他們必須對上面有個交代。 “牙……牙哥,這就完事了??”竹竿問著,聲音發顫。 整件事透著說不出的奇怪,想來想去卻又找不出端倪,所有的事像是巧合卻又有其內在關聯,而所有的環節沒有被任何人左右影響,全是自己主導向下發展的……不過橋就地解決是他臨時的主意,選擇活埋而不是槍決也是早就想好的,就算兩人跳江逃竄他確實沒預料到,可槍開了,人也被打死了…… 似乎,挑不出一點毛病。 舔了舔自己的大齙牙,牙哥原地走了幾趟,望望北江,看看手機,最后將照片妥善保存后,招呼另外兩個開車離開。 …… … 北江下游百米開外轉角一處小型碼頭。 從夜幕垂落時便有一輛快艇停在那里,此時,艇身劇烈搖晃,幾雙手臂扒了上來,船上的人立刻幫忙,拉上來三個人。 一個肩頭被彈片劃傷,臉上血跡斑斑,一個大腿殷紅,濕噠噠的褲子透著血,最后一個只是面色不太好看,沒什么大礙。 快艇開動,在更遠的地方靠岸下船,三個人被攙扶著上了一輛事先停在那里的救護車。 救護車上兩名醫護人員為秦凱和潘銘銘包扎傷口,身上防彈衣脫下,明顯有中彈的痕跡,接他們上艇的警員宋鸞不禁吹出一聲口哨,著實感嘆那一刻的兇險危情……秦凱抬眼去看他,宋鸞正脫掉身上的潛水衣,拿起一旁急救座位上隨意搭著的黑夾克,黑褲子…… 腦中至臻酒店向窗下俯瞰的畫面閃現出來,還有當時那一抹快速向門口跑動的黑影。 …… … 六個小時前,警員宋鸞出現在酒店,向秦凱和盤托出謝明義的計劃。 名錄必須讓毒販得到,但每一頁清晰地拍入手機作為重要物證,對于秦凱的安全問題,現階段只有‘死亡’可以保證。 防彈衣,臨檢布控,血水假尸,再到快艇,救護車……該備的一樣不少,大動干戈只為一場奪命滅口的大戲。 秦凱沒想到謝明義能為他做到這份上,畢竟他只是個一線上最普通的線人,為了他安全隱退,勞心費力,精心安排了他的‘死而復生’,秦凱內心是感激的。 眼前,副駕上的謝明義側過身,回頭對他笑,笑容和煦溫暖,聲音無比柔和:“小秦同志,辛苦你了。” 潘銘銘的傷最輕,肩頭被彈片劃過,有些輕微燒傷,秦凱左腿中彈,幸好沒傷及大動脈,在車上注射麻醉,做了個小手術取出子彈就可以了……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最輕微的代價。 秦凱客氣地對謝明義笑了下,看著紗布一圈一圈在腿上纏繞,還是將心中的擔憂問出口:“這種‘死’法有不少瑕疵,他們現在是被搞蒙圈了,過后好好想想怕是要露餡……特別是那個叫牙哥的,他應該是這個團伙的老大……” “不怕他想明白。” 秦凱一怔,擺出聆聽的姿勢。 “就是他琢磨明白了你覺得他敢跟主使他的人說嗎?他不要命了?更何況……”后背靠向車窗,謝明義揚起頭,顯得胸有成竹:“毒販頭子們根本沒有精力和余力顧得上你,接下來他們日子不會好過,應付我們就夠他們喝上一壺的,你大可以放心地離開北化,去過你的逍遙日子。” 沒等秦凱有所表現,潘銘銘喜不勝收地垂下頭,手悄摸摸地爬上秦凱后背,伸進T恤里,貓爪子一樣撓他的側腰。 心頭一陣瘙癢,秦凱憋著笑,只露了一點點舒緩表情給謝明義看。 刻意板臉遮不住眼角喜色飛揚,謝明義一眼便看穿秦凱心思,察言觀色是他看家本領,吃的就是這碗飯,他順勢賣人情,討個好:“小秦,真是感謝你對我們的大力幫助,要沒你,李峰在北化的工作不會這么順利,特別是在偵破218大案時,你沒少出力,他對你的評價很高。” “李峰醒了么?”秦凱問道。 對方搖搖頭。 “如果病房允許的話,請幫我為他床頭放一束鮮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