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也眨了眨眼睛又要醒盹兒又要反應(yīng)楚寒江說了什么，一時間小臉上滿是迷茫不解，楚寒江沒忍住又開始親吻他。

    這次的缺氧讓林也知道楚寒江說了什么了，他的眉毛不可抑制地皺了起來，明顯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

    楚寒江樂了，指腹輕碰他眼尾，怎么？不開心了？

    林也捉住他還想繼續(xù)作亂的手，放在唇邊輕啄了下，半晌才垂著眼睫極其小聲道：不想去

    楚寒江挑眉等他下句，果然，林也更沮喪了，他又提前啄了一下楚寒江的指節(jié)，免受罰似的，但會被罰。

    嗯，楚寒江語氣里滿是笑意，他又拍了一下人的后腰，記得很牢。所以起來，去花園玩一會兒吧。

    一聽花園，林也的眼睫抬起來了，眼睛里連光都有了，他迅速地爬起來下床，先從落地窗處看了一眼外面，回頭對楚寒江揮手，那我，去啦。

    接著安靜地等楚寒江點頭了，才笑著轉(zhuǎn)身跑下了樓。

    第5章

    楚先生，他這個情況已經(jīng)很好了，您想讓他怎么樣啊？變成以前那樣？想想也知道不現(xiàn)實啊。入目滿是潔白的醫(yī)院里，一名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低頭看著幾張病歷單，再抬頭時眉頭都輕蹙了起來，似是很不理解剛剛聽到的話。

    林也安靜地坐在楚寒江身邊，手里拿著一個只有巴掌大的飛機模型，他像是完全聽不見兩個人說話似的，全程沒有分一點眼神給他們。

    為什么不現(xiàn)實？楚寒江眉頭也皺了起來，在常人中，他的長相是偏凌厲的，此時再一嚴(yán)肅，就顯得比較兇，就連周身氣息都會帶上一股無法忽視的冷。

    醫(yī)生眉頭舒展開，指了一下他旁邊的人，他被你嚇到了。

    楚寒江回頭去看，果然見林也已經(jīng)抬起了頭，此時臉上帶著點驚懼地看著他，一雙眼睛里滿是畏縮，連飛機模型都藏在身側(cè)不玩了。他眉頭皺得更深了些，但泛冷的氣息到底還是收起來了不少，楚寒江摸了摸林也的臉頰，輕聲道：沒有在說你，別怕。

    林也垂眼看了一眼自己的飛機模型，又迅速抬眼看了看楚寒江，最后權(quán)衡一下，他小心翼翼地上交了自己的玩具，我不玩了。

    楚寒江抿唇，不知道從這個動作里看出了什么無奈，他突然覺得心里有點疼，這股情緒來得毫無征兆，但他就是突然這樣覺得了。

    玩吧，他將模型又放回到林也手里，聲音更輕了，我沒生氣。

    林也就沒再堅持了，收好了飛機模型，但他也沒有再玩，只開始低著頭看自己腳尖。

    他剛出事時我就跟您明確表示過，他這個情況如果要想回到?jīng)]出事之前那種狀態(tài)，除非他自己愿意走出來。林也來醫(yī)院之前又鬧了一點小脾氣，在會被罰但不會得到懲罰的那個臨界點上鬧的，所以來醫(yī)院時就已經(jīng)是晚上了。

    楚寒江來之前特意給幾年來不會讓林也抗拒的醫(yī)生打了電話，也就是面前的這一位。因此這時候外邊天已經(jīng)黑得差不多了，醫(yī)生可能也不想在這里跟著他們耗，臉上都出現(xiàn)了一絲疲態(tài)。

    聽完醫(yī)生的話，楚寒江卻還是皺著眉，看起來非常想強人所難。

    醫(yī)生看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微一嘆氣，說：我用更通俗易懂的語言再說一下林先生目前的情況。當(dāng)時他，醫(yī)生指了一下仍舊維持著低頭看腳尖、乖巧得不像話的林也，這位病人，送來醫(yī)院時，雖然主治醫(yī)生不是我，但我在接手林先生之前已經(jīng)了解過，他頭部是受到了撞擊，但腦部狀態(tài)沒什么異樣，不會導(dǎo)致失憶，更不會瘋掉。當(dāng)時包括楚先生你在內(nèi)，我們所有人都覺得他這種樣子只會維持幾天，但兩年過去了，他還是這樣。

    醫(yī)生又看了看手里的病歷單，和之前毫無兩樣，而且剛開始他還昏迷了三個月才醒所以不用再說楚先生也應(yīng)該明白了，是林先生自己覺得周圍危險，進行了自我您就當(dāng)封閉吧。他想了想，對自己的某句話進行了糾正：仔細說來，這也確實是精神出現(xiàn)問題的一種狀態(tài)。

    楚寒江眼神已經(jīng)涼了。

    醫(yī)生卻突然笑了，挺無奈的，說：楚先生，您這樣看我沒用，其實我就是個心理醫(yī)生不過雖然是心理醫(yī)生，但我對林先生無從下手，他雖然不抗拒我，但他也不理我啊，我只能給你、他的家人提一些建議。

    話里不知道哪個詞取悅到了楚寒江，他泛涼的眼神已經(jīng)在不覺間收了起來，此時只感覺疲累地捏了捏眉心。

    林也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心情變化，終于將自己的視線從腳尖上移開了，他抬起頭小心翼翼地抓住了楚寒江的手，好像是在安撫他的情緒，但他的眼神卻完全不是這個意思他只是怕楚寒江又突然生氣，而過一會兒遭殃的就是自己。

    所以哪怕害怕，他還是輕且又輕地晃了晃楚寒江的手，不想讓他不開心。

    醫(yī)生顯然見多了面前這樣的場面，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楚寒江問：他說話有點慢

    話還沒完就被醫(yī)生抬手制止了，他更無奈了，他整個人反應(yīng)都慢，還要時時刻刻注意著你的情緒，說話的問題可太正常了。再說，似乎是想起了他第一次見到林也這個病人時，醫(yī)生由衷地說了一句，他醒來后整整一年連一個字都不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很好的情況了。

    林也剛從醫(yī)院的病房上醒來時，眼神空洞懵懂，無論誰問他他都不吭聲，不僅如此，他幾乎連反應(yīng)都沒有，只在見到楚寒江時才會有反應(yīng)還非常劇烈。他瘋狂地往后退，臉色蒼白，眼淚洶涌地往下掉。

    當(dāng)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驚呆，并且覺得這位自稱是林也家人的楚寒江根本無法靠近林也時，病人哭了好一會兒，又突然怯生生地挪過來拽住了楚寒江的手，眼里的驚懼都還沒收起來。

    他就那樣抓著楚寒江的手，好半晌，好像是天生有某方面的記憶似的，他跪坐在床上，把他握著的手放到了自己唇邊，吻了一下，是一個很討好的姿勢。看起來乖巧可憐極了。

    那段時間，他抗拒所有人的靠近，見到醫(yī)生要給自己做檢查就尖叫，一直往楚寒江背后躲，試了幾次實在無果，加上當(dāng)時的醫(yī)生說過林也的腦部沒什么問題，現(xiàn)在重要的可能是心理輔導(dǎo)，所以楚寒江帶林也來定期復(fù)查的時候，也會約好心理醫(yī)生。

    剛接觸心理醫(yī)生的過程也并不順利，林也拒絕他們和自己說話，拽著楚寒江死活不撒手。只有面前的這個醫(yī)生甘正明，林也才不那么反應(yīng)劇烈，愿意他和自己說話，但他不會回答醒來的那一年里他不會說話是這樣，如今會說話還是這樣。

    完全當(dāng)甘正明是空氣。

    楚先生，您看您也常常帶林先生過來盡管他不理我哈，甘正明把手里的病歷單放下，實在沒什么名堂可看的，那您考慮一下我之前的建議？他能說話相信是楚先生耐心相陪，他感受到了你對他好，所以有這個好消息您為什么不盡量讓林先生主動依賴你。

    聞言，楚寒江瞥了一眼旁邊的林也，似是很不能理解甘正明的話，特別是在林也察覺到他的眼神后又往他身邊縮了一點后，就更不理解了。

    嚇唬恐嚇?biāo)凰恪８收髡f，聲音里透著一股累。

    楚寒江：

    楚寒江收回了眼神，用一種簡直像聽到了什么外星人才會說這種話的表情看著甘正明，臉上竟然透出了一種迷茫，似是在說，我愛林也還來不及，怎么可能會嚇唬恐嚇?biāo)?/br>
    甘正明點了一下頭，說：您是不這樣覺得，其實我也他說不下去了，別人的家事他也管不了，只好下巴一抬示意一下林也，但林先生這樣覺得。您真的沒發(fā)現(xiàn)，他玩?zhèn)€飛機模型要問你，你一句話就能讓他坐立難安很久，甚至剛剛一個眼神就讓他身體下意識抖了一下。

    甘正明正色：這不是主動依賴，是他不得不這樣做，不然

    他會被罰，楚寒江懂了甘正明的意思。

    所以，您可以適當(dāng)?shù)刈屗约鹤鲆恍Q定，比如去哪里玩啊。甘正明覷著楚寒江的臉色，語氣里不覺間帶上了點希望他試試的意思。

    但楚寒江應(yīng)當(dāng)是想起了林也之前的所作所為，這時也沒在意甘正明話里的躍躍欲試，他臉上毫無表情，只說：他太不聽話了，老是亂跑。

    這意思就是表明不會聽從醫(yī)生的建議了。

    甘正明無話可說，點頭，表明自己盡力了，往后他們來了他還是會這樣說，因為林也的情況確實已經(jīng)別無他法。

    從醫(yī)院里出來時天果然已經(jīng)黑透了，每條街上的燈都亮著刺眼的光芒，有的還五顏六色的，林也被這些色彩吸引了注意力，眼睛發(fā)亮的扒著車窗看。

    車子在路上有些快的行駛著，景色很快就會成為殘影，但林也卻看得不亦樂乎。他像是沒見過外面的風(fēng)景，看什么都好奇，不一會兒連眼睛都微微彎起來了一些。

    楚寒江討厭他這種神色不是表現(xiàn)在自己身上的，車子在無意識間又快了，林也臉上的笑容漸漸收起，他感受到了異樣。扒住車窗的手規(guī)規(guī)矩矩收起來放到腿上，他磕磕絆絆地出聲，是燈好看。

    楚寒江說：回家給你裝。

    林也又開始盯著自己腳尖，旁邊就放著他的小飛機模型，現(xiàn)在也不敢玩，他點頭說了一句好，語氣和平時一樣軟。

    夜里的風(fēng)透過窗戶闖進來，吹著人的頭發(fā)，也吹著人的神智，可能是車?yán)锾察o了，甘正明的話突然在腦海里響起來。

    可以讓他主動依賴你，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喜歡。到那時，他會不慢慢變好么？

    首先，要給他一些自由。楚寒江想。

    但這個想法剛一成形，他的眉頭就皺得老高，顯然是想起了林也之前到底有多么不讓人省心，握著方向盤的手都在不覺間緊了。

    林也好像是有一點困了，他頭開始一點一點的，但點完又立馬抬頭，看一眼旁邊的飛機模型，一副我很困但我又很想玩只是不能玩的樣子。

    楚寒江心一下子就軟了，戾氣也隨著這一軟消失殆盡。

    這個城市里的游樂園晚上十二點才清人，楚寒江應(yīng)當(dāng)是被晚風(fēng)吹得不太清醒，已經(jīng)很久不被允許出去玩的林也，聽見楚寒江對他說：想去游樂園玩嗎？

    楚寒江以為林也會驚喜，就像他聽見他不用拉下襯衫露出鎖骨說可以咬卻被要了一通而去花園玩時那樣，眼里帶著亮晶晶的光說那我，去啦，但實則這話出口后，楚寒江半天都沒等來回應(yīng)。

    他奇怪地轉(zhuǎn)頭去看，頓時愣了。

    林也肩膀發(fā)著抖，幾乎要把自己縮成一團，露出的半張側(cè)臉蒼白無比，過了會兒他像是知道自己只這樣沒用，因此連忙抬頭，用一張滿是淚水與恐懼的小臉對著楚寒江，顫抖著嘴唇說：老公，我乖，我乖的

    紅燈，楚寒江停了車，他還沒從這場怔愣中回過神，就見林也已經(jīng)解了自己的安全帶，扯著身子過來吻他。

    見人不吭聲，他哭得更厲害了，老公，不罰，我乖不要木馬

    你前妻結(jié)婚你這么不開心？幾年前，林也還沒出事，秦慕帶著還沒過三歲生日的兒子再婚了，也是因為這個在和楚寒江訂婚時，林也去跳了最后一次海。但當(dāng)時還沒出事時楚寒江這樣說：他們兩個已經(jīng)相處了一年多了，感情挺穩(wěn)定的。

    林也不說話。

    楚寒江就笑了，怎么，真的不開心？

    林也白著嘴唇，咬牙回了一句：沒有。

    沒有最好，楚寒江挑起了一邊眉毛，大發(fā)慈悲了，好了，我?guī)愠鋈ネ妫肯肴ツ睦铮?/br>
    林也像是沒聽明白這句話似的，當(dāng)時盯著楚寒江的臉看了好幾秒，最后確認(rèn)對方不是在開玩笑，他說：游樂園。

    楚寒江就真的帶他去了，還打算去坐木馬。

    但林也跑了那也是林也最后一次逃跑。

    游樂園人多，楚寒江那天差點真的沒找到人。

    林也被重新抓回來后，楚寒江怒極反笑，他掐著人的下巴，眼神陰鶩，連說了幾遍很好。

    那一次楚寒江在家里做了一個和游樂園里一模一樣的旋轉(zhuǎn)木馬，上面有多少，林也就嘗試了多少。

    老公，我是乖的林也焦急害怕的哭聲喚回了楚寒江的思緒，楚寒江看著林也一下接一下的親他，說：我，可以，自己、可以不要，木馬

    楚寒江眼睛突然神經(jīng)質(zhì)地紅了一下，他撫著林也的后脖頸把人往自己這里按，和他深吻，讓人喘不過氣了還得斷斷續(xù)續(xù)地求他。

    綠燈不知道已經(jīng)跳了幾秒，在最后的一點時間里，楚寒江把林也安頓好重新系上安全帶，啞聲說：好，不要。回家。

    第6章

    因為這件事的插曲，回來后楚寒江說讓林也去洗澡，林也再也沒有像往常一樣先小聲要求一遍自己洗兩個人洗會好長時間都出不來，等再出來時林也腿是軟的，根本走不成路。而楚寒江也會像每次都會說的答案一樣拒絕掉他的提議林也自己洗過澡，差點就死了，他恨不得無時無刻不在自殺，所以楚寒江不會讓他一個人。

    今天他很主動，還特別乖，在楚寒江還沒說話時，他就已經(jīng)擺成了男人平日里最喜歡的姿勢。

    還是在浴室里，結(jié)果會怎么樣可想而知。

    十點到凌晨三點，林也哭得很兇，但他從始至終都很配合，努力將自己最放松的樣子給了對方，沒再讓楚寒江教他怎么做。

    到最后實在受不了的時候，林也迷迷糊糊地睡過去還在聲音沙啞地說：不要木馬

    楚寒江就抱著他誘哄，沒有這個，別怕了。

    第二天早上，林也沒能起來，楚寒江也沒喊他吃早飯。阿姨在樓下沒見到林也，她看楚寒江在那里吃了半天，終于沒忍住問，少爺，林少爺不吃飯嗎？

    楚寒江頭都沒抬，說：他昨天睡得晚，讓他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