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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安格斯看不到這些,只能感覺到掌心里彌漫出的一絲潮濕淚水。 “……阿芙拉,你怎么了?”安格斯小心翼翼問道。 阿芙拉沒有回答。 她想到了艾倫的那一巴掌和憤怒嘶吼、想到了將夢想轉述給那些孩子時他們不屑的笑聲、想到了那個夜里在養殖場來自澤維爾的拋棄、還有更小的時刻,昏黃的夕陽下,她詢問父母為什么要如此對待同樣的人類,卻只換來了這就是命的回答…… 她不怕死亡,不怕痛苦,不怕失敗,她怕的是痛苦被人嘲笑懷疑,信念為人輕藐踐踏,她賭上性命披荊斬棘、竭力向前,卻沒有一個人站在她身后,對她說一句,她是正確的。 “我很 討厭神祇……或者說我曾經很討厭神祇,討厭所有這些高高在上的、肆意踐踏毀滅我們這些卑微人類的存在。”阿芙拉低聲說道。 這句話如果流傳出去一定會引起軒然大波。 在諸神統治的世界樹里,神的榮光幾乎籠罩的每一處角落,那么多種族,無論信仰還是不信,都對神祇尊重無比,不敢冒犯絲毫。 可是此刻此刻,這有一個死亡之神的至高祭司對著秩序主宰大放厥詞,膽敢說自己心中厭惡神明。 可她還是這樣說出口了。 她在潛意識里認定銀發青年不會為此而憤怒。 聽見阿芙拉這樣說,安格斯立刻嘴唇微動,似乎是在斟酌著組織語言,想要解釋。 阿芙拉抬起頭來,濃黑睫毛上還帶著淚水,但因為受傷嚴重而毫無血色的面孔卻上露出一個明朗微笑,輕聲說道:“……冕下,但我遇到了您。你真好,真的,原諒我拙劣言辭無法形容,只能說遇見你真是極大的幸運,就像我很小的時候遇見那個白色的幽靈一樣……我想從此以后不論我再面對什么,不論是否成功與失敗,也能夠一往無前了。” 他是烈焰、是晨光,是灰燼燃燒后升起的火星、也是奔波跋涉在長夜時碰見的一抹溫暖篝火,即便她現在依舊要轉身離開,從中汲取的溫暖和信念也足夠支撐到走完路途。 有那么一霎那的時間,銀發神祇感覺到了心臟灼熱,順著手指肌膚交錯傳來的方向,陌生而又奇妙的喜悅情愫和溫度慢慢流淌過整個身體。 成千上萬年的時光里,其實祂早就習慣了億萬虔誠信徒對于自己的虔誠信仰,那些信徒們祈禱時的傳來的信念無一不灼熱純凈,充斥著狂熱純凈的推崇和仰望,但是面前這個叫做阿芙拉的人類少女不一樣。 雖然祂不明白究竟有哪里不一樣。 “我很高興你不討厭我,雖然我是神祇。還有,我沒有你說的那樣好……”安格斯平靜的說道。 銀發青年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抬頭向天邊看去。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到 了,但是天上仍然有月光散落。 只要有光芒存在的地方,都逃不過眾光之主的眼睛,此刻,安格斯見到了在群山籠罩的中央,那些敗退的地獄諸神并未離開,而是聚攏在一起,利用身軀龐大的像山脈一樣黑龍埋下“種子”。 第70章 這一幕并不恐怖, 反而有一些奇妙的威嚴和神性。 相貌俊美的青年男女們站在云霧聚攏的半空當中,空氣當中的浩瀚魔力像是潮水一樣涌向四方、連綿不絕,又被神力強行壓制在小小的范圍之內,不想引起任何高位存在的注意。 他們的腳下, 龐大的黑龍尼德霍格眼睛緊閉, 趴伏在曠野之上。 他身上的每一片鱗片都像盾牌一樣大小,呈現出光華流轉的色澤, 每一片排列緊致的鱗片都像是精心打造的鎧甲, 又像是造物主鬼斧神工的手筆, 充滿了不可思議的鋒利危險感。 這頭身軀龐大的可以與山脈一較高下的巨龍看起來如此威嚴,仿佛在下一秒就可以睜開眼睛,向面前的千萬里森林噴涂火焰,又或者是揮舞翅膀飛翔在天際間, 好彰顯自己的無邊力量,但是安格斯知道,它已經死了。 這世上本就沒有什么“虛假”可以瞞過秩序主宰的眼睛, 在安格斯的眼睛,這頭黑龍的生機已經消失殆盡,只留下一具死掉的軀體而已。 不、不僅僅如此簡單而已。 銀發青年并沒有為眼前見到的一切而放下心來, 瞳孔冰藍如夜,穿越了千里萬里的空間壁壘,透過空氣當中無所不在的光元素, 繼續仔細查看著。 視野里的一切越來越清晰、明亮, 無所不在的月光飄渺盛大, 在觀察到了屬于物質的一切之后,開始向著靈魂、時間、空間、元素、神力甚至命運之線的范圍內觀察。 那是…… 那是散發著強大黑暗力量的靈魂在虛空中無聲融化,作為一個盛大的祭品獻祭給地獄意志, 如同一滴墨水落入清水當中,凡類rou眼看不見的空氣中,黑暗元素翻涌、擴散,以極快的速度污染著周圍的一切,又漸漸和地獄形成了一個扭曲通道,將地獄的力量源源不斷帶來。 世界樹世界樹,這不是比喻而是描述,世界本來就是一顆在虛空當中生長的巨樹,眾神生活的天界是樹冠,孕育了無數種族的中庭九大位面是樹干,而地獄 就是樹根,三片區域互不干擾又互有聯系,誰也無法侵略誰。 而現在,一粒種子輕飄飄的落在了樹干上,像一顆寄生植物一樣生長發芽,是飛快蔓延的藤蔓在虛空中攀爬到樹根,連接起了纖細無比的通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