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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那女子,仿佛在認真回想,片刻后,面不改色道:“曹衿郡主?” “公主記得我?”曹衿欣喜一笑。 “郡主容貌有變,”姝楠說,“一時沒想起來。” “肯定是變了,去北辰時我才十三歲,現在都十六了。”曹衿有些靦腆,“方才訓馬,害你和謝夫人都受了驚,實在抱歉。” “不打緊。”姝楠保持著慣有的涼漠,糾正道,“那年我帶你去看的,不是狼崽,是野狗。” “是嗎?”曹衿有些吃驚,認真想了想,“對對對,是野狗,那時我就沒分清,所以一直改不過來。” 這廂并不覺得這是在敘舊,臉上沒有丁點笑容,又側頭道:“曹二公子,我從來不看書,所以你向我借的,是一把弓箭。” 曹正愣了愣,不待他點頭,姝楠又沖另一說道:“世子,你臨走時拿走的美人圖,好像是我大皇兄的。他因此悶悶不樂好久,說那是孤本,下次見面,務必要向你要回去。” “美人圖”三個字,惹得眾人一頓哄笑。 曹家三兄妹本來也不是主角,任務完成后,寒暄了幾句便退場了。 姝楠沒看李硯塵一眼,獨自朝王府方向走去。 她全身濕淋淋的,鞋子里全是水,有點滑,走起路來吱吱作響。 從她決定來太淵那日起,就知道會跟李硯塵有一場爭鋒相對的角逐。 昨日聽見他說找人聚聚,當時她沒多想,現在才發現,整場鴻門宴都是為她設計的。 驚馬,故人相認,但凡她出現丁點錯誤,不論她是誰,替嫁罪,又或者別的……任何一項被發現,都會讓她之前的努力付諸東流。 而且,還不一定能逃得出李硯塵的天羅地網。 姝楠扯了下嘴角,如此甚好,自己別有所圖,他亦jian詐狡猾,她不欠他的,他亦不欠她的。 狹路相逢,勇者勝。 救出老師,拿到《龍騰密卷》,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躍。 . 李硯塵策馬隔了段距離跟在女人身后,她的背影看上去很孤寂,腳步有些蹣跚。 即使在這樣的風清氣爽的朗朗晴空下,也從她身上看不見絲毫應景的歡快,她就像雪山之巔的冰蓮,美得奪目,美得妖嬈,卻只擅長孤芳自賞。 幾年前他出使北辰,宮廷宴會上多飲了幾盞,便去僻靜之地醒酒,恰巧撞見有人翻墻進院,他看見她時,她好像剛從外面回來,坐在青瓦上一動不動打量著他,眼中充滿戒備,。 李硯塵沒有先開口說話的習慣,饒有興趣地望著她。 對方也一言不發,兩人一上一下四目相對良久后,他聽見嬤嬤驚呼一聲:“四公主,您爬這么高做甚,快快下來,嚇死老奴。” 那公主似乎猶豫了一下,方才笨手笨腳順著柱子滑到地面。 嬤嬤趕去為她拍打身上的塵土,說了句:“誰惹我們四公主了。怎么板著個臉。” 對方仍然一語不發。 李硯塵記憶里的她,眼角就是有顆淚痣,而且也不愛說話。 這么些年過去,本就是匆匆一瞥,他對那人的記憶早就模糊,難保會有人想借“質子”身份混進來,之前牢里處理的那些就是活生生的列子。 可是進宮那日他已經試過,若是易容術,很容易被他的內力識破,顯然她沒有易容。 今日又經曹家三兄妹一番確認,更證實了她確實是北辰公主。 況且在文太后決定要與北辰和親之后,李硯塵便第一時間讓人查了關于此女的所有檔案,幾歲識字,幾歲學禮儀,主持過幾次宮廷宴會,甚至連初潮時間上面都記得清清楚楚。 一個久居深宮的人,怎會有分身乏術去千里之外的縱橫世家拜師,又因被逐出師門而投奔蒼雪閣,最后還成了天下第一劍客? 這并非一朝一夕能完成的經歷,說她是孤煙,是那個夜晚……睡了他……還想殺他滅口的女人,顯然不太可能。 那自己為何要憑空生疑呢,李硯塵心想:或許是源于這女人的不可控,以及她眼里總是捉摸不透的有恃無恐。 女人說自己是個被遺棄的公主,所以她膽大妄為,她明目張膽,她步步為營,只為讓他給她留條活路。 直覺告訴他,此女若是個皇子,他日沙場碰面,興許是個不容小覷的勁敵。 李硯塵野獸般的熱血能感應到危險,他知道自己應該及時止損,不該對她有過多的關注。 可她方才離開時,不曾往他身上看一眼,好似脫離群體的孤鳥,孤傲而落魄,他竟因此而生出一股莫名的煩躁感。 他骨里流著叛逆的血,喜歡挑戰,越是危險不可控的東西,他越想去征服,這是他桀驁的本性。 跟隨片刻后,李硯塵打馬追上去,他往姝楠身上掃了一遍,目光停在她胳膊的位置。 饒是玄色披風也擋不住女人往外滲的血水,是她手臂上的傷口裂開了。 “上來。”李硯塵沉聲說道。 聽見男人不容置喙的命令,姝楠側頭,面無表情望著馬背上的男人。 他像草原上的雕,生得一身俊俏艷麗的羽毛,卻具有猛獸般毒辣的攻擊性,當他俯瞰時,仿佛任何可見的獵物都難逃其犀利又鋒銳的爪子。 不知下一刻的什么時候,他又會蹦出什么樣的試探,姝楠站著沒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