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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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很多人來說,便是連最末等的那些個小洞府都不如。 兩位師尊均是道心清明,修仙早已看淡這些名頭,笑談幾句便拋諸腦后,也全無參加明年仙會的打算。 但自從這愣頭青來了之后,一波接一波的麻煩才真正開始。 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在山谷前,只為殺了宮霧。 -3- 叫陣這件事,成本很低。 是個人就能大中午或半夜三更晃到山谷前,嚷嚷著要宮霧送上人頭來。 自六月到八月,前后加起來得有十二波。 若來的僅是一兩個人,出手又平平無奇,守門弟子也就打發了。 這些被狼狽打走的人不外乎都會出去哭訴告狀,說月火谷仗勢欺人,包庇禍水。 也有人被暫時毒啞了,自咽苦水到處找郎中救急。 但也有門派會派遣使者過來,直接問詢此事真假,并且要求月火谷公開態度。 老師祖擺擺手,叫弟子回復過去,說他老糊涂不認字了,看不懂書信里寫的什么。 各大仙門發覺這小門派是軟硬不吃,他們都紆尊降貴地關心一二了,對面居然連個正式的答復書函都沒有,這才隱隱發怒。 你這是看不起誰?! 知白觀冷嘲熱諷在前,同別派會晤時談及此事,都笑道往后不會再自作好心,放那些養虎為患的小派自生自滅就是。 各類離譜流言越圈越大,到最后竟真有五六個門派私下會晤一圈,派人嚴正言辭地對月火谷下了最后通告。 ——月火谷,限你們十日內自證清白,哪怕不取了那丫頭性命,也得把她鎮鎖上枷,清其靈髓! 如果不肯,就取消你們明年參與元賢仙會的資格! 你們不僅在群英冊里會徹底失去姓名,各大門派今后也絕不會再與你們交匯往來! 守門弟子看完書帖,對使者搖搖頭。 “你們真是不知道我們這里人的脾氣。” 使者以為他要發怒相戰,很是警戒地提起了兵刃。 “月火谷人,護短第一。” “她沒有自觸法網,我們便絕不會讓她受傷。” 消息一放出去,好些暗中觀望的人都嚼出來不對勁。 這都兩三個月了,那小姑娘還真是從來沒有露面過! 事情越鬧越大,現在驚動數派厲聲警示,可他們連她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 好些人追問那幾個見過她的弟子,這姑娘是高是矮,是胖是瘦,臉上有沒有痦子,會使什么功法。 答案一綜合,全都對不上。 不是說這妖女能使蛇蝎蜘蛛嗎?! 不是說她長了三顆心臟,單殺哪一個都死不了嗎?! 還有說她三頭六臂的,到底有幾條胳膊?? 眼見這場風波要變成鬧劇,北海霸鯨樓終于強勢出手。 他們直接派了上千精銳乘波而去,哪怕要再橫貫南北波折一回,這次也一定要討個說法。 于此同時,宮霧在曇華宮里給橘橘梳毛。 她每次想去瞄一眼是誰來殺她,都被幾個師尊按了回去。 別說師父出面,連高階弟子都僅僅去過四五回。 來叫陣的人不敢輕易動真格,大多都是僵持幾天悻悻而歸,打架也鬧騰得不算大。 幾個月里,各宮因她的事被輪番打擾,已是頻頻欠了情面。 宮霧被所有人護在身后,自己心里過意不去。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她由衷感謝師兄用羅盤開到那片珍奇梅林。 也感謝師父師祖把這些靈果提前分給各宮自享。 如同提前送足了禮物,能減少如今的許多虧欠。 但她到底覺得內疚。 每次有外派修士來叫囂動粗,宮霧都會悄悄打聽,漸漸和守門的阿檀混熟了。 阿檀瞧見小姑娘生得玲瓏嬌小,忍不住笑:“他們把你當成吃人妖魔,真要看見你本尊,怕是要驚掉下巴。” “不過,宮霧,既然這些人都被我們趕跑了,你還記他們的身份來歷、樣貌特征做什么?” 他怕這小姑娘一時沖動,還是思忖著囑咐道:“有事我們在前頭,你保護好自己,明白嗎?” “明白的,”宮霧翻出從前買雜物用的賬本道:“我先記個仇。” 阿檀笑到一半呆住:“……哈?” 宮霧也不解釋,直接把小本子遞給他看。 阿檀隨手一翻,讀道:“糖餅三文一個,花母雞一百五十文一只……” “不是這里,”宮霧伸手翻到后面:“在這。” “噢,我看看。”阿檀繼續接著讀:“逍遙門玄文子,道修,山羊胡子六尺高,半夜sao擾我派,記仇一次。” “知白觀金胡道人,六尺半高鼻頭有痣,叫陣sao擾,出手打人,記仇兩次。” 他讀得好笑,把小冊子還給她。 “難怪時不時來問我幾句。” “宮霧,你雖然修道有成,但記著這些今后還要一個個去尋仇不成?” “我記性不好,來跳腳鬧事的人又太多,我怕忘了。”宮霧嘆氣道:“記著總會有用的。” 記賬的小本子被寫了又寫,如今來了十二波人,雖然還未打得頭破血流,但也已經給很多人都添了麻煩。 自從有人要沖來殺她,宮霧做糕餅的頻率都快了很多,不斷要去給守門弟子們端夜宵致謝。 那些自稱要替天行道的人,真是麻煩啊…… 她一走神,梳痛了懷里的小豹子,后者尾巴重重一拍,表示不滿。 “不好意思,”宮霧小聲道:“我慢點。” 許久不見師兄,也不知道他會不會聽見這些亂七八糟的傳聞。 日色漸落,但師父遲遲沒有回來。 宮霧察覺不對勁,放下梳子出宮去尋。 直到走出宮門,她才發覺情況不同往日。 外面安靜到不正常。 一向熱鬧的曬藥庭都驟然空了,像是所有人都聚向別處。 少女心里一驚,喚來鶴傘飛身騰空,剛要飛去門口,被趕回來的程集疾聲喝住。 “宮霧,躲起來!” “霸鯨樓來人了!” ——而且是來了上千精銳弟子,陣仗大到如同要碾平山谷! 程集臉色慘白,仍舊不肯讓她出去露面。 她飛身把宮霧按回地上,嚴厲道:“越是這種時候,你越要藏好行蹤,現在就隨我去地道里躲起來!” 宮霧雖然沒有掙扎,聲音眼神都透著苦悶。 “程師尊,為什么啊。” “您也明明知道,我不會死。” 你們這么多人擋在我面前,我實在難過。 程集快速搖頭。 “可他們不知道,這事就不能坐實。” “外人都當這是鬧劇一場,等熱鬧散了,幾十年后沒有人還會記得你這件事,也不會再記得月火谷。” “宮霧,今后你就算出谷游歷,也要換個名字,且絕不能死在眾人面前,保護好自己,明白嗎?!” 沒等她交代完,嚴方疾已經飛身回來,著急道:“怎么還沒進地道!” “已經開門了,你下去時小心點,明白嗎?” 兩人把她推進地道里,不住往外探看。 “外面發生什么事了,難道死人了嗎?”宮霧一手撐住暗門,難掩關切:“師父他還好不好?” 程集深呼吸一口氣,最終還是沒有瞞她。 “有個霸鯨樓弟子之前對你師祖出言不遜,被汅惟道人當眾扇了一巴掌。” “現在,他和他那仙尊師父一齊找過來,還帶了上千門人。” “宮霧,在我們來接你之前,你絕不要出來,元神也要藏好,明白嗎?!” “我聽話。”宮霧陷進更深黑暗里,眼眶發紅:“我不會的。” 與此同時,山谷之外。 有仙人登云而望,身后上千弟子均是鱗甲長戈,壓滿上下山路。 月火谷弟子也站滿大半山道,與其遙遙對恃。 “汱華仙尊,”老師祖立在眾人身前,慢聲道:“久聞未見,近來可好?” 仙人身披霞錦,氣態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