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妹 第24節
見謝玄燁不置可否,譚氏又道:“劉氏一族有位庶出的小郎君在春闈中表現也不錯,阿聞到底是讀過不少書,嫁給他也行。” 謝玄燁眉心微動,語氣不顯情緒:“阿聞樣貌不俗,性情才學更甚,與庶出子弟不堪相配。”譚氏對他笑了下:“以她的身份,若要嫁嫡系子弟怕是有些難,”她想了想:“若要嫁嫡系士族子弟,怕是只能給人做妾。” 謝玄燁眸底閃過一抹冷沉,他知謝如聞的性子,不會讓她嫁庶出,被人低看,也不會讓她給人做妾,受盡委屈。 這些年,他教導她課業,讓她讀書,而她又極有書畫的天賦,無論她嫁給誰,都是配得上的,有他在一日,也絕不會讓人傷害她。 他對譚氏道:“母親不必再為阿聞cao心。” 譚氏柳眉抬了抬,還有何看不懂的?她走上前來看著浮生給謝玄燁上藥,嘆氣道:“你這孩子,輕著些。” 譚氏倒是想自己給他上藥,怕是他不愿。 她在一旁看著,待浮生給謝玄燁上好了藥,她未久待,叮囑了幾句謝玄燁,便和孫嬤嬤一道離開了。 出了朝暮院的門,譚氏連連輕嘆,孫嬤嬤笑說:“夫人不常說,公子早已長大,有自己的主意,不為他cao心嗎。” 譚氏笑笑:“說是那樣說,他在朝中族中再是能獨當一面,可至今還未成家,怎能不為他憂心?” 譚氏輕嘆:“我從不是個迂腐的人,若他喜歡阿聞那孩子,要了她就是。我在謝府中也會幫他瞞著,可他,起了心思,又不愿認。” 譚氏適才在謝玄燁的書房,試探他一番,是想把這些話告訴他的,可他不愿她為妾,她還有什么可說的?要了她,也給不了她名分。 只能讓她生活在攬月苑里。 孫嬤嬤回道:“公子有潔凈的癖好,若要了十五娘,日后怕是不會再娶妻,可他在謝氏一族聲望高,未來要擔任家主,總歸是要娶妻的。” 譚氏神色微變,抬眸望了眼天上翱翔的鳥兒,既生來就在籠中,又何必教會她飛呢,有了羽翼,早晚會走的。 而他,不會舍得。 這些年她見過太多男子了,對于他們的心思總能瞧的清楚。 適才孫嬤嬤的話,讓她眉眼間染上了幾許愁緒,慕之已二十有五,至今未娶妻,也拜她這個母親所賜。 是什么時候的事了呢? 很多年了,那個時候他尚年幼,她和謝斂也尚恩愛,她是譚氏一族出身尊貴的家主嫡女,在一場賞花宴上。 謝斂對她一見鐘情。 當時就對她表了心意,可她的追求者甚多,對謝斂并未做出回應,他便一直追求她,足足追求了她一年有余。 她決定嫁給他了。成婚后的幾年里,一直恩愛,有了一雙兒女,可那該下地獄的老嫗在她懷有身孕時。 非要給謝斂納妾。 鬧死鬧活的,誰能怎么著她?當時她雖懷有身孕,卻是跟她大鬧了一場,事件只平息了數月,那老嫗向來強勢,不聽她的,哪行? 謝斂納了她母族的女子為妾,跪在她面前跟她發誓,絕不會碰她分毫。想想也是可笑,她肚子里的孩子還未生出來。 阮姨娘就有了身孕。 他能說什么呢?是他母親逼他的,是他母親給他下了藥,左右不過都是這些話,可他碰了人家就是碰了。 跟她說這些,她也不會可憐他分毫。 自那以后,她不再讓謝斂碰她,在府中養起了男寵,覺得不錯的就多留些時日,不行的,第二日就換。 他們年輕,俊美,身體強壯,她在這里得到了無盡的滿足,那一年,她碰上了一個極為滿意的,與她年少時便相識的郎君。 她迷戀他,開始留他在府上長住,越發不顧忌的與他在一起,一次偶然,被年幼的謝玄燁瞧見。 而她當時不知道,那日也是巧了,偏偏謝斂也來了她院中,勸她收斂些,當時她和謝斂大吵了一場。 說了許多過分的話,事后她才知道,謝玄燁都聽到了。 這些年,他都不愿讓她碰他一下。 譚氏從久遠的記憶中回過神,對孫嬤嬤吩咐:“今兒別讓他來了,我有些乏了,要早些歇著。” 孫嬤嬤應是。 —— 夜色漸暗,書房內未點燭火,謝玄燁的身影隱在暗黑中,深邃眸光落在博古書架后的地道機關上。 他垂眸看了眼左邊手腕處的傷,她說不讓他上藥,腐爛了才好。他在心里想,阿聞想要給他留一個多深的疤痕呢? 如今的怕是還不夠。 他拿絹布將藥粉擦去,本已止住了的血又淌出,其實,上了藥并不好,傷口不痛,他就總想往地道里走。 夜色逐漸暗沉,他倚在太師椅上閉眸。 不再去攬月苑,讓她想明白,也讓自己斷了心思。他該在朝中多幫扶些大臣,讓他們虧欠于他,這樣,才能有更多名望不錯的士族郎君讓阿聞選擇。 書房內寂靜一片,地道里更是沉沉,攬月苑中也一樣安靜,謝如聞聽了他的話,用過晚食后,早早沐浴過。 就來了滿月院的二層閣樓上。 她抬眸望著天上月,想著,今夜該讓他教給她些什么好呢? 第21章 謝如聞獨自一人在閣樓上走來走去, 坐不了一會兒,就要起身往竹林的位置望一望,夜色漸暗, 攬月苑里向來靜謐。 哪有半個人影。 可她知道,哥哥應允過她的時辰從來不會晚, 就連那夜他受了重傷, 也在子時之前來到攬月苑陪她過了生辰。 放了許愿的天燈。 她看了眼時辰,這會兒剛戌時, 還早著呢。 她懷揣著新奇與期待神游天際,回想著昨日那個溫柔又帶著強勢的吻。 那雙她從前不敢觸及的手抱了她,還握在她腰間輕摩,人總會對某一樣事物著迷, 一想到就心生曳動,沉迷渴求。 而她, 對他的手, 那雙冷白修長的指節碰在她身上的任何地方,都能讓她心動,如同帶了古遠的咒。 她的身體本能的渴求他的手。 夜風輕輕, 如今攬月苑里的花都開了, 花香濃郁,隨風而來,謝如聞沐浴后身上穿了一件玉色繡纏枝百褶裙。 百褶裙里, 是她入睡時穿的寢衣。 她本是要穿平日里的衣裳, 綠竹都給她準備好了, 可紅梅問她:“公子當真說讓十五娘沐浴后去閣樓上等他了?” 謝如聞對她點頭:“還讓我用桂花香粉沐浴。”她話落, 紅梅一副了然于心的神色,對謝如聞笑笑, 低聲道:“十五娘聽我的,著件寢衣去便是。” 公子都這樣說了,八成是夜里還要趕回府上,為了省事,讓十五娘提前沐浴,那二層閣樓上,隱蔽且靜謐。 是曖昧旖旎的好地方,一時情起,亂了心性,穿那么嚴實做什么? 對于紅梅在情愛一事上的見解,謝如聞從不懷疑,日漫韓漫bgbl漫畫都在q群八148以6九流3她問紅梅:“為何只著寢衣?”她在心里想,應是為了更好的感受。 昨夜,他的手隔著好幾層衣服攥在她腰間,確實不太好。 不等紅梅回她,綠竹就先瞪了紅梅一眼,關于這些事,謝如聞并不喜歡綠竹,綠竹總是不讓紅梅給她講。 她先一步對綠竹道:“綠竹jiejie出去罷。”她昨夜體會到了親吻的感覺,如今對情愛之事的好奇心不但沒落下,反而更盛,如剛吐芽冒出頭的種子,闖進欲.望的地界,走不出。 綠竹:“……可,十五娘——”綠竹欲言又止,又瞪了紅梅一眼,只得先出了里間。 紅梅就在屋里與謝如聞說了幾句話。 于是,她就在寢衣外面穿了件衣裙來這里了。 書案上的沙漏一點一點在走,夜色越發暗了,謝玄燁還是沒有來,謝如聞向來困的早,掩手打了個小哈欠。 如同上回她生辰時一樣,讓她有些心生煩躁,可偏偏她又了解他,若不是遇到了什么抽不開身的事。 他是絕不會讓她這么等的。 正憂心不安時,綠竹在閣樓下喚她:“十五娘,不好了,”綠竹喘著氣:“江,江小郎君被人給打了。” 謝如聞:“……”她站在閣樓邊沿垂眸看著綠竹:“怎么回事?” 綠竹緩了會兒,繼續道:“江小郎君從景山挖的地道里鉆進了別苑,咱們攬月苑太大,他偷偷摸摸的,就被幾個婆子逮住按著暴打了一頓。” 攬月苑的婆子丫鬟雖都聾啞,卻會武,江濯那小身板,自是扛不住,謝如聞聞言皺了皺眉:“被打了給他上藥就是,不必來跟我說。” 她心里煩躁,不想管這些事。 綠竹:“……可,可江小郎君渾身是傷,誰也不理,只說要見十五娘。” 謝如聞:“見我作甚,不見。” 綠竹知道她,怕是公子這個時辰了還未來,她心里起了燥意,也是擔心公子,她道:“十五娘放心,公子不會有事的。” 綠竹走了。 謝如聞在閣樓上又等了一個時辰,她下了閣樓,回到上弦院,被綠竹引著來了江濯借住的客房。 那些粗使婆子下手頗狠,不但打的江濯渾身是傷,就連臉上也掛了彩,紅一塊青一塊的,謝如聞看著,秀眉輕皺,問他:“疼嗎?” 江濯見了她,陰沉的情緒散了些:“不疼。” 一個知道疼還是問了句,一個疼的不能行還說不疼。 謝如聞瞧了他一會兒,說道:“你這個樣子回家不太好,就在這里歇上幾日吧。” 她心里在閣樓上的那股燥氣不見,語氣溫和,聽在江濯心里格外的暖,他自小到大沒挨過這樣的打。 一時有些哽咽:“嗯,十五娘,我今日來,是想,想——”昨夜,她說要和他親吻,結果沒親成。 他今兒想來想去,他們還未定親,就私會親吻,怕謝三公子會責怪她,就想鉆進來看看她,他手指攥著衣擺:“你,你還想——” 還想和他試試嗎? 他沒說出口,左右他要在這里住上幾日,有的是機會問她,改口道:“夜深了,你快去歇著罷,瞧你困的都要睜不開眼了。” 謝如聞確實很困,本打算回來睡覺的,可一想到江濯被人打了一身的傷,她不來看一眼也不好,就先來看他了。 她應聲:“你歇著罷,我讓景山照顧你。” —— 后半夜落了雨,與以往的幾場綿綿春雨不同,驟雨疾風,帶著雷鳴閃電,摧的攬月苑里的花葉落了一地,好幾棵樹都給吹折了。 次日,已是辰時,驟雨還未有絲毫的停歇,天幕浩浩,暗沉無邊,一個個烏黑云團子被風吹動,恍若依舊是暗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