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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執男友安撫指南 第87節

    燭光晃動了一下,從黑暗里走出一抹高挑的身影。

    覓羅輕勾唇角:

    “回來了?交給你的任務都做完了?”

    那人身著一襲黑衣,不發一言,只輕輕頷首。覓羅輕輕蹙眉,朝著那個方向走過去。

    “規矩呢?”

    她滿意地看著那人單膝跪地,一副乖巧恭順的樣子,伸手捏住對方的下頜,

    “養不熟的東西。不過好在用著稱手。”

    覓羅手上用力,面前的人被迫抬起臉來,一雙眼里閃過一絲抵觸,但在覓羅發現之前,恢復成了不分喜惡的漠然。

    “還是不會說話的好,嘴里蹦不出那些讓我煩心的話,這樣鋒利又漂亮的刀,真想讓你永遠為我所用,只可惜…..”

    她方才還是憐愛寵物的語氣,下一刻卻變了一副臉孔,嫌惡道:

    “不知為何,我看見你這張臉就心生厭煩。好在你也沒多久可活了,抓緊剩下這點時間為我做事,也不算白來這世間一趟。”

    覓羅從袖子里翻出一本冊子,摔在那人的胸口:

    “這是最后的名單,里面的人寧可錯殺,不可放過。聽明白了就滾吧。”

    黑衣人頷首,將冊子收好,一轉身便從那雕欄玉砌的云端樓閣中走進了大街小巷,他取出一副銀面具戴在臉上。奇形怪狀,服飾各異的妖怪們從他身邊走過,卻無一注意到他,他就像萬家燈火中的一抹陰影,悄無聲息的穿過熙熙攘攘的街道,最后消失在晦暗的山林里。

    兩位守山門的小妖童見了來人,也不驚訝,眼觀鼻鼻觀心地由著那人風一樣地穿過山門,踏上百轉千回的山路。

    靜檀正獨自一妖舉著燭臺,在廟宇間踱步,突然一陣陰風襲來,他手里燭光搖晃了一下,連同燭臺一起栽向地面,一只腕足閃電般地從衣擺里伸出,正正好好將燭臺接住了。

    他垂眸道:

    “跟我來。”

    黑衣人仍戴著那張銀面具,在黑暗中宛如鬼魅。他跟在靜檀身后,走向深山里那些高低錯落的廟宇。

    靜檀將來人帶入一座高塔。

    這塔很高,抬頭望不見頂,卻隱匿在重巒疊嶂之中,從外看并不顯形。塔里只有微弱的燭光,照亮了中央一個方池。

    黑衣人走進了,只見池里沒有水,而是一種金色液體,在幽暗的燭光下流溢著奇異的淡淡光澤。

    而池底躺著一個雙目緊閉的人,他臉色蒼白,一頭短發隨著波紋緩緩搖曳。

    黑衣人在池邊跪下來,手伸入池中,握住池中人交疊在腹部的一只手的手腕。

    金色液體的觸感如同水一般,暴露在空氣中的瞬間便蒸發了。

    他摘下面具,將那只手緊緊貼在自己臉側,感受規律的脈搏和血液流動的聲音。

    “我會遵守我們的約定,保證他的安全。”

    靜檀站在一旁,出聲道:

    “希望你也會遵守承諾,商酉。”

    第一百三十五章

    鴻門宴

    時穆對那個令他厭惡的名字沒有任何反應, 他只是垂著眼,將池中人抱進懷中,靜靜地用目光描摹著對方的面孔, 好像要將他的模樣深深刻入記憶里。

    他愛憐而克制地觸碰那稱不上柔軟的發絲, 以及布滿大小疤痕的皮膚,旁若無人, 如同刻板行為一樣地不斷重復著。直到遠方響起一陣悠遠的鐘聲, 他才無比不舍地在懷中人的額頭上落下一吻,將人放回池中。

    靜檀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時穆來時匆匆,起身離去時, 卻無比磨蹭。他一步一回頭, 不舍地望著池中人的身影,直到銅門關閉,再也看不見了,才狠下心來轉身離開。

    片刻過后。

    浸泡在金色液體中的人突然睜開了眼。

    秦游面色復雜地從池中坐起來, 后怕地摸了一把被時穆特別光顧的后頸,還好這里光線較暗, 不然時穆對他又親又摸,他真的很難繼續裝睡而不被發現端倪。

    靜檀又悄無聲息地從旁邊冒了出來, 盡管秦游對這人的神出鬼沒早已習慣, 但還是老臉一紅,

    “你就一直在這兒偷窺?”

    靜檀不答。

    秦游又自顧自地繼續道:

    “時穆同意幫你除掉覓羅,然后以心臟淬煉火種壓制鬼族,作為交換, 你把我藏在神社里保護起來。他希望我成為那個生存游戲的最后贏家,這傻小子, 做的事情沒有一件是為自己的。”

    說著說著,他莫名覺得喉嚨有些酸澀:

    “剛才他那副沒出息的樣子,估計以為這是見我最后一面了。”

    “若是想讓他多見你一面,也并非難事。”

    靜檀幽幽道:

    “商酉是雛鳥計劃里最成功的實驗體,他的神鳥血脈被秘藥激活,因此擁有強大無匹的力量。近些日子,他為覓羅殺了很多人,是覓羅手里最鋒利的刀。”

    他頓了頓,繼續道:

    “覓羅原本并不剛愎自用,但她對祖傳的秘法過于信賴了,她堅信自己已經完全控制住了商酉的靈魂,絕不會遭到背叛,所以她自然也不會懷疑商酉的行蹤。”

    “不愧是傳聞中無所不知的鏡先生,”秦游嘲諷道,

    “你前腳跟時穆做交易,后腳又立刻來跟我做交易,真是左右逢源,八面玲瓏,難保我不是那只捕蟬的螳螂,后面還有只黃雀在虎視眈眈?”

    “你不必懷疑我。”靜檀的聲音一如既往聽不出喜怒:

    “我所做的一切都只為神鳥。”

    秦游輕嗤一聲,不再說話。

    良久,靜檀的聲音又再度響起:

    “今日的洗禮要開始了。”

    秦游聽見那兩字就頭皮一麻,饒是再不怕痛的人,對于那種源于靈魂深處的痛楚都不免心有余悸。

    可是他沒有別的選擇,起身走出金池:

    “走。”

    ***

    祭神大典將至,整個彼岸呈現出一種空前的熱鬧與忙碌。

    從商賈貴胄的府邸宅院,到平民百姓的泥磚土瓦、街坊小巷,這些祖祖輩輩信奉神鳥的妖怪們為了這神圣的節日忙得不亦樂乎。宴席和廟會上擠滿了前來湊熱鬧的妖怪們,他們似乎短暫地忘記了階級矛盾,懷揣著對神明庇佑的感恩和對未來的期盼,享受著這一年一度的盛典。

    而通天樓在樓主的示意下,大辦三天三夜的酒宴,甚至專為平民開放了十層,以珍饈美酒款待那些收到請帖的幸運兒。

    觥籌交錯之間,平民妖怪們醉醺醺坐在他們畢生從未見識過得金碧輝煌之中,望著身居高位,被壁畫上雕刻的無數鳳鳥眾星拱月的樓主,眼里滿是恭謹與惶恐。

    很多人沉醉在美酒佳肴之中,一直到宴席結束,走出了通天樓,方覺得剛才的一切像是一場黃粱美夢。

    而覓羅始終獨坐在高位上,低頭瞥見腳下那些誠惶誠恐地朝她跪拜的平民,眼底里滿是諷刺。

    一位叫老陳的中年妖怪從通天樓里爛醉如泥地被朋友抬出,他嘴里滿是對通天樓主的溢美之詞,直到朋友將他放進家門口,他走在地上,像是走在云端里,輕飄飄的。

    妻子從屋里出來向友人道謝,一邊將老陳扶進臥房,一邊問他通天樓的酒宴如何。

    “可好了,可好了。那一桌子菜,你要站起來墊著腳才能看到頭,很多菜式活了一輩子連聽都沒聽說過。”

    老陳搖頭晃腦道:

    “我們敞開肚皮吃,也吃不完,菜還是一盤一盤地上,我們個個吃撐了走不動路。再看隔壁桌,酒喝不完,就淋在身上沖涼。那些浪費掉的酒啊…若是換成糧食夠咱們吃足足一年。看著真是心疼。”

    妻子沒收到請帖,只能家里啃饃饃,聞言怔怔的,開始想象那無比奢靡的場景,羨慕不已。

    “樓主大人還說,以后這樣的酒宴年年都有,彼岸的每一戶平民百姓都有享受的機會。你說咱們供奉神鳥,燒香祈福,卻也不見得風調雨順、五谷豐登,照樣吃不飽穿不暖。如今還得多虧樓主大人設宴款待,村子里的那些個祠堂,還不如早點拆掉的好。”

    “那怎么行?你可真是喝糊涂了。”

    妻子吶吶出聲,只見老陳嘴里念叨著,頭一歪便睡著了。

    她給不省人事的老陳擦了身,便熄了油燈也上了榻。

    直到半夜,她渾身陰冷地驚醒,一摸身旁卻是空空如也。她以為老陳半夜出恭,可不知為何心驚rou跳,再也睡不著了,左等右等也不見人回來,于是披上外衣出去尋。

    妻子剛摸黑出屋,就看見一個身影背對著她站在院子中間,一動不動,詭異至極。她以為是家里進了賊,心中大駭,正要轉身進屋,才看見那人的身形和衣著都與老陳十分相。

    “你這死鬼!”她恨道,“半夜不睡覺,在這里裝神弄鬼嚇唬我!”

    老陳卻充耳不聞,仍然背對著她站在原處。

    妻子心里覺得奇怪,便上前去推了老陳一把,誰知她只是稍稍用力,老陳那結實的身體卻如同一張薄紙,輕飄飄地倒了下去。

    她驚愕地張著嘴,還沒反應過來是怎么一回事,頭頂的月亮從陰云之間鉆出來,一道月光剎那間投在老陳的臉上。

    只見老陳一臉慘白,臉上布滿了歪歪扭扭的青黑色紋路,而那些紋路像是藏在皮下的蟲,還在不停蠕動著。

    老陳睜大一雙眼,眼眶里沒有眼珠,像是罩著一層白翳。

    妻子看清了這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頓時出了一身冷汗,她以為老陳是得了什么怪病,見人直挺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便鼓足勇氣上前去查看。

    老陳渾身冰冷,摸上去簡直像一具僵硬的尸體,妻子一邊推他,一邊喚他的名字,問他怎么了。可丈夫卻始終沒有任何反應。

    妻子亂了陣腳,家里只有這一個頂梁柱,這可如何是好?

    她連忙起身想去鄰居家找人幫忙,剛走了幾步,老陳的身體突然抽搐了一下,歪歪扭扭的,以一個常人無法做到的扭曲姿態從地上站了起來。

    妻子還在匆匆往外跑,低頭便看見月光下的影子成了兩道。新生的那道影子比她的影子更高大,正一步步向她的方向靠近,仿佛要將她自己的影子一口吞噬。

    她愣愣地回頭去看,只見老陳歪著脖子,癲狂朝自己撲來——

    她一下子腿就軟了,想要逃跑,一雙腿卻不聽使喚,只見那兩個利爪越來越近,張口正欲尖叫求救,卻見一道寒光閃過,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瞬間被劈成了兩半。

    老陳的尸體轟然倒下,露出背后一個戴著銀色面具的身影。

    第一百三十六章

    傀儡

    縱使丈夫一夜之間已經面目全非, 然而眼睜睜地看著朝夕相處之人剎那間身首異處,妻子終于被眼前的一幕逼至崩潰邊緣,歇斯底里地尖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