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節
老太太心疼摸了摸老頭子的腦袋,同樣唉聲嘆氣,“老二娶萬氏時,你同我一起在喜堂上受了他們叩拜,想開點也就那么回事兒,人要看得遠一點,你為能上喜堂表露了身份,以后不羨就只能做安國公世子了。 你真舍得他寒窗苦讀這些年?舍得他——云薇那丫頭費盡心思為你兒子揚名? 你該知道,我最遺憾的一件事就是地主啊,他是能憑著才華做大官的,偏偏我兒子當了皇上。 我只能當太后,做不了狀元老娘了,地主苦讀多年,被封王耽擱了。” 說不出的遺憾,道不盡的委屈,老太后是真的痛心。 安國公頭枕著老太太的腿,喪氣道:“算了,我以后再顯擺,阿陽都不幫忙,縱然地主這次不遲到,我無法指望他。” 老太太原本還是很心疼安國公的,她涼涼的說道:“你的意思是我兒子不如阿陽?” “當然比不了……” 安國公發覺出岔子,連忙改口,“不是,你聽我解釋。” 老太后一把死死拽住安國公,另外一只手抄起炕上放得掃床的掃帚狠狠抽上去: “死老頭子,我看你是皮癢了,拿一個野小子同我心肝rou比? 你信不信我立刻沖出去,高喊一聲,哀家是太后!” 安國公被掃帚抽得嗷嗷嗷直叫,在屋子里蹦來蹦去,“死老婆子輕點,輕點啊。” “你好好叫,大聲叫,不用哀家去前面,你自己就能把你兒子召來,正好同他攤牌,云默做安國公世子,哀家保證拿他當作親生的——好阿弟的唯一子嗣,哀家的好侄子。” 老太太大部分是嚇唬安國公,她怎可能舍得下狠手抽呢? 安國公叫聲立刻小了,擔心向外面頻頻張望。 以前同老太婆鬧慣了的,總是被抽很習慣。 “穆地主,你——” 安國公正好同穆地主的目光碰到一起,穆地主也不再隱藏,快步走進屋中,關上房門,說道: “方才有兩個婢女過來,我悄悄弄暈了她們,娘別同舅舅吵了,先說正事。” 老太太把掃帚疙瘩往旁邊一扔,啐了一口,到底還是壓低聲音,“等回宮,你再敢十天半月不入慈寧宮,哀家讓你好看。” 安國公:“……” 他太難了,不入慈寧宮陪太后,太后發火。 可他去慈寧宮次數多了,皇上言辭間總會警告他這個好舅舅。 在皇上面前,他還能裝傻,也不怕皇上真收拾了他。 最可恨是閑著沒事干的御史們,總揪著安國公夜宿慈寧宮不放。 安國公很納悶御史存在的必要性,風聞奏事,他們彈劾安國公比彈劾貪官污吏的次數多,強度大。 安國公覺得自己就是一塊大肥rou,是個御史都想來啃一口。 “成,以后我就住在慈寧宮了。”安國公豁出去的模樣,得意笑道:“等我兒子做官后,罵不死那群不務正業的御史們!俺兒子可是文壇盟主,士林領袖。” 老太后眸子一亮,撫掌大笑:“對,對,我兒子是指望不上了,以后指望你兒子也是一樣的,都是咱兒子,孝順咱們就是好兒子!” 穆地主尷尬極了,自己功力不如安國公,同穆陽的關系有所親近,沒到打破桎梏的界限。 可能是他還不夠放飛? 安國公理了袖口,老太太給他遞過去一塊點心,他吃著點心補充方才消耗的體力,斜著窺著穆地主。 “真稀奇,你沒被什么事情絆住腳,沒遲到。” “您都讓阿陽給我送消息了,教訓深刻入骨,我是不敢再來遲了,雖然你這事不大,不遲到總是好的開端。” 穆地主喝了一口茶,沒眼看自己的老娘為安國公按摩肩膀,又是喂點心,又是喂水的,把安國公當爺伺候了。 方才是老娘拿著掃帚追著安國公打? 沒準他眼花了。 “舅舅,我覺得這次之后我就轉運了,及時雨遲早是我的綽號。” “……” 安國公差點被點心噎死,吞咽好一會,才咽下去,指著穆地主: “最近是怎么了?你同阿陽都不正常,往日我嫌棄你們裝,可比眼下要好,起碼——我知道你們的底線。” 他們這對叔侄一放飛,安國公隱隱有天下大亂的預感。 掙脫了繩索束縛的他們——對皇上不見得是好事。 第二百六十四章 瞧這一家子 老太后已是拽住穆地主,關切詢問穆地主可有人惹穆地主生氣? “你該考慮婚事了,這次咱們好好挑……” 老太后瞧見穆地主面色有些不妥,拍了他一下胳膊。 “上次是為你二哥,被女侯纏得太緊,賤人又裝得似個人兒,我便允了,耽擱了你十幾年,這會兒我同皇上都依你,只選你看上的人,絕不橫加干涉。 你是看中村姑也好,還是看中窮酸讀書人家的女兒,我舍了老臉給她做面子,抬身份,不讓任何人小看了她,咱們熱熱鬧鬧辦一場婚禮——” 說到此處,老太后嘴角上揚,仿佛已經見到穆地主媳婦向自己磕頭了。 “我瞧著云默這場婚禮辦得就很好,有規矩合乎體統,又比旁人家婚禮多了不一樣的地方,方方面面的人都滿意。 要不說有個好女兒當娘的省心,薇丫頭忙里忙外,她娘沒有長輩,有薇丫頭足夠用。” 安國公在一旁涼涼說道:“別人家是父母長輩風風光光把女兒嫁出去,薇丫頭是風光把娘親改嫁。” “別聽老頭子的,他是生在福中不知福,當初我有這門婚禮的一半,做夢都要笑醒,你少在這給我得了便宜還賣乖,不就是你提的建議都被薇丫頭否了?” 老太后又開始找掃帚了,最近老頭子敢頂嘴,再慣下去還不得上天? 掃帚在手,安國公立刻老實不少。 老太后用掃帚狠狠敲著炕邊,“你就不能用一用你的腦子?你什么身份?一個小地主,字都不認識幾個,云默的婚禮處處是規矩,讀書人的事,你懂啥?你當初娶我時,一塊紅布,幾盒子點心,就完事了,你對我不誠,瞧不起我。” “別,我沒那么想過。”安國公壓低聲音,“千萬別說我娶你的話,皇上不愛聽。” “他聽不到!” 老太后終究聲音低了下去,埋怨中透著nongnong的遺憾。 “姜氏成親兩次,我也成親兩次,每一次都比不上,外人還說姜氏運氣不好,呸,這不是胡說八道嗎?姜氏是命太好了,再嫁的男人有擔當的,比——” 安國公雙手抱著頭蹲下了,真不怪他啊。 畢竟皇上的意思,誰敢豁出去命去反對? 婚禮不夠隆重,他沒長云薇的腦子。 穆地主連忙打岔,不甘心道:“娘方才說給我選村姑或是秀才的女兒?” “你不是被名門貴女傷到了嗎?村姑樸實實在,愿意跟你過日子,沒那么多花花腸子,你對她好,她就對你好。” 老太后拍了一下安國公的腦袋,“仔細你的腰!腰累壞了,你怎么照顧我?” 安國公哎呦哎呦錘著老腰,老太后撇下穆地主,從炕上爬過去,一下一下按著他的腰。 “還疼?太醫都是不中用的廢物,等姜氏過門,讓她給你看看,聽說她把威武將軍的腿都治好了。 威武將軍的他娘還想讓哀家賜婚,哀家當時看她心不正,就沒答應。” “老太婆真聰明。”安國公轉身摟住老太后,“誰別想騙了你。” 甜甜蜜蜜擠在一起的小老頭小老太太,穆地主垂下眼瞼。 不能再看了,難怪二哥不同意,親爹墳都炸了。 他是幺兒,親爹面都沒見過,同大哥二哥有親爹記憶不大一樣,記事起就是安國公背著他的。 幼時認為他就是安國公的親兒子,和大哥二哥不是個爹。 后來,他確定了好幾次才相信他不是安國公親生的兒子。 他娘也沒做出在親爹活著時,同來收賬的地主家傻兒子偷情的勾當。 穆地主從懷里掏出一個瓶子,放到一旁的炕桌上,手指輕輕敲了敲,兩老人抬頭。 “里面有兩顆丹藥,能讓服用人臉腫。” 老太后問道:“沒別得影響?啥時能消腫?阿弟已經不算好看了,胖頭腫臉的還能看?” 安國公:“……” “兩日后消腫,要說后遺癥——”穆地主抿了抿嘴唇,輕聲說道:“固本培元,在房事上能多堅持一會兒,不過我想舅舅也用不上。” “誰說用不上?!” 太后同安國公一口同聲,又互看一眼,同時老臉有點臊得慌。 穆地主拳頭抵著嘴唇,“一共兩顆,娘要吃也不礙事,以后我再想辦法給娘多配點益壽延年的丹藥。” “我吃了這藥,臉腫了倒是無妨,會不會被不羨認為不吉?” 安國公有點小憂心,患得患失,同云默相認的時間太短,彼此的父子情分沒到那份上。 “云默——我以前見過幾次,人品方正,才華橫溢。”穆地主緩緩說道:“他這人吧心思挺多的,不單單是個書生,他一旦入仕,猶如多年游歷官場的老宦,舅舅那點心思玩不過他。” 安國公反問:“玩?為啥同親生兒子玩心眼兒?我這么多年攢下來的東西不都是他的? 他不孝順我——沒啥,我沒養過他,我的銀子等物還是會留給他。” 穆地主抿唇半晌,手指按著自己的太陽xue,自詡聰明說得就是他,莫怪同穆陽總覺得隔著一層。 “地主?”老太后喚了一聲,方才她有種自己的兒子即將飛升的感覺,“死老頭子不許再胡咧咧。” “云默把您當親爹,他就不會在意你腫著臉,到時候你帶個面具,聲音沙啞一點,少同賓客——顯擺,在靴子里墊高一些,他們絕認不出來。 倘若他不愿意去喜堂……您想得開,橫豎您還有我,無論將來云默對你如何,我都會孝順您。” “他一定不會嫌棄我,可是我嫌棄自己不吉利啊,地主就沒有別得辦法了嗎?”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