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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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畫前直消磨了幾刻鐘,她才徐徐走出院門。她一雙妙目打量著寺中的朱樓古殿,寒松碧池,隨即目光又投向大雁塔上。她一向畏高,但她今日情緒極好,便舉步向塔邊走去,侍女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 進(jìn)門時,她也照例看了一遍那人進(jìn)士及第的題名——“王維,字摩詰,太原人,年廿二”,方才上塔。她登上第七層時,微覺氣喘,便停下了腳步,不再登剩余的二層。 天光尚早,她俏立在塔中,望著東方溫潤的曉日。 渭水寒光,搖動藻井,玉峰晴色,上于朱闌。九重宮闕,參差可見,百二山河,表里可觀。 這一副景象啊……她從未覺得,這座她生長的城池壯麗至此,美好至此。而那個人的才華與風(fēng)度,則是這座城、這個盛世最好的裝點(diǎn)。他是一塊溫潤的好玉,而她,決意要拿到那塊玉。 已經(jīng)很久了……很久了。 他已經(jīng)有些老了……但她還是想要。 拿不到,就不甘心。 她心情很好,笑問侍女:“我每隔旬日都來這里,是不是有些癡傻?”侍女奉承道:“世間似十五娘子這樣癡心的女郎家,再也沒有了。他定會識得十五娘子的誠心的。” 崔十五娘顰眉,心底暗罵一聲“蠢材”,沒再說話,默默想道:“我豈止要他識得我的癡心?我更要他的癡心!” 她轉(zhuǎn)眸,望著塔下慈恩寺旁的杏園。當(dāng)此季節(jié),杏園一片蕭疏,惟有枯枝殘葉,更無有春日里游人如織、鶯花爭笑的景象。但她此際心中高興,眼中看去,任何景物皆有一番光彩。 她方欲走到另一扇窗戶前,忽然眼簾中撞入兩道相攜而行的身影—— 那兩個人緩行于杏園中,也不知在欣賞些什么。男子一身青衫,舉手投足無不有一種瀟灑清貴之態(tài),眉目溫雅,是那個她魂夢相系的人。而女子則戴著帷帽,帽檐輕紗墜下,掩住了容貌。 但崔十五娘自幼習(xí)畫,眼力何等銳利,且此時站在高處,視物清晰,頓時便認(rèn)出了那女子纖瘦的身形。她腦中如有驚雷炸響,手指按住了窗臺,脫口喃喃道:“怎么會?” 那個她恨絕了的女子,不是、不是死在了一場暴病之后嗎? 一陣清風(fēng)吹過,掀起了那女郎的面幕。女郎立即將面幕壓下,但她仍是輕易得見對方的容顏:肌膚透白,五官姣好,正是那個她連在噩夢中都不想見到的女子。 那個女子……那個女子,竟然未死?!還……還與他在一起? 一種前所未有的怒意熊熊而起,幾乎要燒透她的胸腔。 她騙了她。她聲稱自己已經(jīng)死了,卻脫身而去,欺騙了所有的人,也包括她。 ……不,是他騙了她。她看向那兩人,只見男子伸出手去,給那女郎整理面幕,還隔著面幕捏了那女郎的臉一把。那兩人親昵的姿態(tài)看在她的眼中,直是無比刺目。 她咬緊了唇。嘴唇被咬破了,滲出比口脂更紅的血滴,牙齒也沾上了口脂。她自小受著崔家的教訓(xùn),無論何時,都不能丟棄高貴的姿態(tài)。是以即使此刻,她亦保持著靜立的姿勢,沒有出聲,更沒有沖下樓去,只有原本嬌艷的面目,因扭曲而顯得無比猙獰。 但她面對著窗格,是以也無人看得到她的神情。 過了許久,她才轉(zhuǎn)過身。侍女只覺主人此際的容顏、氣度似是哪里不一樣了,卻又想不出究竟哪里不同,只是無端打了個哆嗦,垂下頭。崔十五娘淡淡一笑:“走罷。” 下塔時,崔十五娘對墻上的進(jìn)士題名再未一顧。 三日之后,她約了右相李林甫的女兒李十一娘小聚。李十一娘素日里極受李林甫寵愛,在長安的貴女間深受奉承,是以若非崔十五娘與她自幼便有交情,也是約不到她的。 崔十五娘親手煮了茗湯,又加了羊乳、鹽和胡椒,遞給李十一娘:“我聽說李右相為了朝廷政事,甚是辛苦。” 李十一娘隨意喝了兩口,懶洋洋道:“我家大人雖是辛苦,但如今左相也為他分去了許多辛勞。” 所謂分勞,便是分權(quán)——李林甫與李適之爭權(quán),原是朝中公開的秘密。崔十五娘不著痕跡地一笑:“聽說左相向來精干。” 李十一娘淺淺皺眉,聲音薄淡:“文皇帝的曾孫,原與旁人不同。” “我沒有見識,平素不過愛讀書作畫罷了,不懂什么政事。”崔十五娘笑起來,“我竟只羨慕那裴家女兒,得他深情相待。” “左相當(dāng)初為那女子傾倒,長安無人不知。可她死了之后,他也未有多少痛楚之意,反是廣納妾室,夜夜笙歌,朝朝宴飲。可見這世間的男子,大多薄情寡恩。”李十一娘把玩著手中的瓷盞,微微唏噓。 崔十五娘輕聲道:“若是那裴家女兒當(dāng)真死了,他倒也稱得上薄情。” 李十一娘聽得這話似乎別有深意,擱下茶盞,抬眸問道:“你說什么?” 崔十五娘彎了彎唇角:“我也不敢說——只是我前日在慈恩寺,確是見到了與那裴家女兒極為相似之人。世間豈會有容貌相像至此的人?以我所見,只怕、只怕……” “只怕什么?” “只怕是……那裴家女兒的魂魄不散?”崔十五娘挑眉。 “魂魄?”李十一娘抖了一下,望了望窗外的冬日暖陽,又將茗湯捧在手心里暖著,“世間哪有魂魄可以久住人間?耳食之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