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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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讓你畏懼……我讓你畏懼么?分明是我畏懼你,我怕你嫌惡我。” “左相!”我簡直要笑了,“我明白你的心思,可是,你是左相啊!從前是臺主,現時是左相。位高勢大的那個人是你!就算我不戀慕你,甚至嫌惡你,左相,你仍然一無所失!” “位高勢大,就不能畏懼了么?”他反問,“你知道么?我戀慕你,就是因為畏懼。在沔水,你將我救了起來,那日以后,我就想,我不能沒有你……沒有你的時候,我常常像是浸在水里……那一日的沔水里。有你在我身邊,我就不怕了。什么都不怕了。” “你怕什么?” 我仰著臉問他。 他抬眸望著帳邊的銀鉤,眼神略略失焦:“斯時斯世,常令我有溺水之感……世上有很多人,但我只有自己罷了。平日里我盡可以做一個勇毅果決的人,但是浸在水里的時候……我只有自己罷了。” “左相……”我嗚咽了一聲。 “當初我說,我可以遣散姬妾。那時我也覺得我是瘋了。你只當我有意取悅你,但,不是,不是為了取悅你,你曉得么?我是……是想將我能做的事都做了。將一切事都做了,你大約……大約就愿意留下了。你和我所習見的女子們不大相似……這世上哪有喜歡胡語的唐人女子?我連你喜愛什么都不知道,何談取悅?在宅中栽素馨,種蘭花,不過是我唯一力所能及的事罷了。” “……多謝你,我……” “有時候我想,你簡直像是兩個人。一個你,什么都喜歡,愛喝葡萄酒,愛看武州山的石窟,愛南山的柳葉、渭水的秋風……還有一個你,什么都不喜歡。你不喜侍女碰你,不喜熏香,連牙粉和揩齒的柳枝也要自己做。” “因為……” 因為本來就有兩個我啊。一個我渴慕煌煌盛唐,一個我長于21世紀。 他轉而問道:“我讓你安心,又是因為什么?” “因為……你待我好。”我垂眸,感到羞愧。 “那個人,他,王維——他待你不夠好么?” 我想了想,修正了自己的答案:“不是的,是不一樣的安心……你戀慕我,什么都給我,平康坊的宅子也買了,我自然安心,因為你待我好。可是,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愛我了,那么我仍舊什么也沒有——我說的不是宅子,不是金玉寶貨,而是……總之,我戀慕他,和他在一處的時候,我看著他,他不在眼前的時候,我想著他。我的心里是滿的,他喜愛我也好,不喜愛我也好,我總是……很安心,不,更安心。你明白嗎?” “你……”他咬著牙,半晌才說出一個評語,“癡傻嗎?” 我慘然笑了:“是,左相,我也覺得我癡傻。很久以前,我就知道我癡傻。可是,我還沒有尋到別的法子。” “郁卿……不要癡傻了,不要癡傻了。”他俯身,將臉埋在我的頸邊,輕聲軟語。 我說不出話。 “我讓你歡悅……我取悅你,你告訴我如何取悅你。你告訴我,你喜歡什么……這樣,你喜歡嗎?或者……這樣?”他不斷嘗試著,改變力度。 好熱……好冷。他的呼吸和觸碰帶來燥熱,燥熱之外,似乎又有一種深寒,從心里的某處,沒完沒了地漾上去……浮起來。我打著寒顫,期待接下來的事情快點結束,甚至未曾注意他何時停下了動作。 他俯視著我,幽深的眼眸中沒有情緒。周遭一片靜寂,惟有燈燭的火苗閃動著。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坐起身來,披上外衣。 難道、難道他變了主意?難道——他要對王維動手?我仍記得他方才的話。 我拉住他:“你,你……你不……”急切間,竟伸出手臂,抱住了他,“我……我愿意,你……你不要……” 他紫袍下的身軀微微一震,語氣卻很平穩:“這是你第二次抱我。” “……對不住。”我放開了手。 他抬手,按住眉心,這動作使他顯出前所未有的老態。 “我可以毀棄與你的婚約。” 我向后一靠,不敢置信:“你——你說什么……” “我不娶你了。”他的語聲平緩。 他的語氣,像是在與另一個自己告別。我披上錦被,低聲道:“那……那你……” “但你須應我兩件事。” 我點頭:“左相盡管說,我無有——” “第一件,你不能嫁作王維的妻。你可以為妾、為外室,卻惟獨不能做他的妻。” “為、為什么……” 他也不理我,自顧繼續:“第二件,我要你從此隱瞞名姓,棄去身份,對外只說裴家女兒急病而亡。” 我周身一抖,卻也知道,我們的婚約既已經過圣人李隆基,且已滿城皆知,那么,沒有一個足夠可靠的理由,確也無法退婚。 但、但為了這個,就要從此放棄我的身份?放棄我的姓,放棄我的名,放棄這個我父母給的,從小被人叫到大的稱呼? 放棄所有附著在“郁妍”這兩個字上的意義? 我咬緊牙關,一時無法回答。 他要我從此只活在王維的身后,再也不能以獨立的身份出現在人前。他要我從此活成一個影子,一縷空氣。 你既愛他,我便讓你只能愛他,再無別的事可做——這大約就是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