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少年人本應(yīng)更加昂

    揚的神態(tài)，便再無任何獨特出眾之處。

    ……

    “諸位認(rèn)為，這李左車叛秦來投，是否可信？”

    等到李左車的身影遠(yuǎn)去，東胡王收回目光，開口詢問道。

    因受寵常伴身側(cè)的東胡太子，神情驕傲，眉目睥睨，聞言神態(tài)輕佻道：“有何不可信？”

    “難道李左車是假？還是帶來的三萬秦軍是假？”

    “三萬秦軍步卒是不少，但他們后方?jīng)]有糧草，深入草原已無后路，還能在十萬東胡勇士包圍中，做出什么不成？”

    “況且他大父李牧及李氏一族，與秦國的仇怨同樣不作假?！?/br>
    “那還有何不可信？”

    太子之言，其實說出了在場大多數(shù)部落首領(lǐng)的想法。

    因為見識深淺、信息流通的差別，別說和后來人比，就是眼下的中原人相比陰謀詭計、道貌岸然這一套，言行也更加趨于原始野蠻。

    更別說生活在草原上的東胡人了，殘忍野蠻是真，但單純耿直也是真。

    因為他們少有機會，能接受到一點正宗權(quán)謀的震撼。

    但此時有一個首領(lǐng)身后的士人，卻道：“雖李左車不假，帶領(lǐng)三萬秦軍來投也不假。但奴總覺得此事似有違和，卻又說不透道不明……”

    趙王遷被俘獲后，公子嘉逃到代地稱王，后來公子嘉也被俘獲，趙國終于滅亡。

    而這名士人，就是當(dāng)時從代地逃亡東胡的，也是公子嘉的眾多門客之一。

    這名士人覺得違和，則是因為：“相比秦國，李左車似乎不恨趙王室？”

    怎么那李左車言語之間，竟對趙王室情緒平平呢？

    卻對秦國恨之入骨的樣子，總覺得說不太通……

    “哈哈哈！”東胡太子大笑！

    “可趙國不是亡了嗎？恨意自然也就隨之消亡了。那可不就只有恨秦國了？”

    隨即譏笑道：“何況你們中原人不是素來如此嗎？秦國如虎狼殘暴霸道，故國如羊羔溫良仁善，于是飽受秦國欺壓。”

    “故國總是全無過錯的，美好良善的，錯都在秦國。”

    他們東胡素來是強者正義，不說其他，就說東胡鄰國的燕國和趙國，難道沒有錯嗎？

    以兩國王室的作為，亡得也沒那么冤枉。

    士人被太子的譏諷噎住，一時無話。

    東胡王雖也覺得沒什么不可信的。

    但言行上還是故作高深。

    “可信與否，其實無關(guān)緊要。重要的是，李左車對東胡有用就行?！?/br>
    聯(lián)盟的部落首領(lǐng)們，也深覺有理。

    一個首領(lǐng)道：“想知道李左車是否有用，眼下不就有一個現(xiàn)成的時機……”

    黃昏時分。

    東胡王設(shè)篝火晚宴于王帳前，幕天席地之中。

    李左車攜兩名親信門客，準(zhǔn)時赴宴。

    說是設(shè)宴歡迎款待，卻也不過是烤了幾頭羊。

    又令兩個女奴隸在旁服侍，為他們片切烤羊rou。

    喝的也沒有酒水，不過是在篝火邊的火塘里煮了幾壺羊奶。

    但又還真是東胡款待的來客宴會規(guī)格。

    李牧喝一口熱羊奶，心下對比：不及歲首大朝賀后，大宴上的奶茶半分。

    雖他更愛酒水，當(dāng)時也嘗過一杯奶茶——濃香醇厚，又清新解膩。

    是東胡這些草原人會深愛的漿飲。

    又就著女奴的手，吃一片羊rou。

    入口倒與從河西郡趕到咸陽的肥羊，無甚不同。

    然而滋味寡淡，是連一粒鹽都沒撒。

    晚宴氣氛漸熱。

    東胡王從一個青瓷碟中，珍惜地捻了幾粒鹽，灑在烤rou上。

    而后送入口中，美美地品嘗。

    “李將軍困居咸陽，只是不知可有充足的精鹽食用？”

    東胡王言語之間有幾分炫耀，又有幾分嫉妒。

    “還有這光滑如玉的青瓷，可也有見過？”

    李左車聞言，神情是屈辱又憤懣，言語中也就帶出一些：

    “大秦仙使通曉煉鹽神通，煉出的精鹽卻只是賞賜給三公九卿一干權(quán)臣侯爵。哪有某的份？”

    這是仙使首次煉出精鹽時的情形，后來五個海鹽場建成，別說咸陽，就是郡縣之中也都能買到精鹽了。

    “也就如今，勃海灣沿岸海鹽場建成，某才能買到精鹽食用?！?/br>
    精鹽在大秦愈發(fā)普遍，這事人所共知，東胡

    王不可能沒聽過。李左車沒有隱瞞。

    東胡王神態(tài)嫉妒之中，又添幾分貪婪之色。

    李左車只是繼續(xù)回答：“至于青瓷，某只在大朝賀后的大宴上見過，卻是不曾擁有一只的?！?/br>
    前半句是真話。今歲大宴上的餐具，除鐵釜等直接端上桌的燉鍋外，還有金銀餐具和青瓷餐具。

    后半句話，就是假話了。

    北地郡瓷窯愈多，青瓷大量出產(chǎn)，除了少半運到西域東郡外，大半都在咸陽及周邊郡縣流行起來。

    他在咸陽始皇帝賜下的府邸中，自然也有一套青瓷。

    聽完李左車的話，東胡王炫耀自傲之意更甚，高人一等的模樣已經(jīng)盡顯。

    而貪婪之色也更濃。

    “秦國真是占盡好運！有仙使，有青瓷，還有五個海鹽場……”

    圍著篝火而坐的諸部落首領(lǐng)，都是一樣的貪婪神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