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您畢竟是陌刀軍統領，現在走……”

    “已經向監軍和朝廷報備，朝廷有不成文的規矩，只要是為了修煉，可以如此。再者說，我修為越高，對朝廷的作用越大?！?/br>
    “您啥時候晉升四品？”于平雙眼放光。

    “快了。不過我打算再沉一沉，穩一穩。”

    第816章 天勢山下

    “帶不帶我？我也想見識見識天勢宗氣度?！庇谄窖柿艘豢谕倌?。

    “我看你是想嘗嘗天勢宗好吃的吧？這里沒必要留人，你和小周叔都跟我去。天勢宗就在燕州，離咱們不算遠，我準備學習趙首輔，行萬里路，一邊走，一邊修煉。等拜入天勢宗，抽空去附近的古玄山走一趟?！?/br>
    “武道第一大派，嘖嘖，真想看看?！庇谄降?。

    “我去拜會監軍大人和陳元帥，明天出發。你收拾一下，去找個去天勢城方向的商隊，一起上路。”

    “好哩。”

    拂曉時分，三人換上便服，背上行囊，悄無聲息離開鎮北軍，加入一支三百人的大商隊，離開北原城。

    鎮北軍，監軍府。

    監軍察富里聽到探子回報，心中思忖：“堂堂指揮使與統領大權，說走就走，這李清閑果然言出必行，看來之前的準備要撤一撤，此人，不是個爭權奪利的。至于路寒那邊，我敷衍著就行，你是督公義子，我也是。你是武道天才，可不過剛剛晉升四品。等你晉升一品那一天，再說吧。為了你得罪一個未來的大命術師，我還不至于蠢到這種程度……”

    元帥府。

    “大帥，李清閑真走了?！?/br>
    “唉，枉費您那么看好，結果，壓根沒把鎮北軍當家?！?/br>
    “本以為他來能牽制一下察富里，誰知道，也是個慫包?！?/br>
    “這一走，不知道猴年馬月再回來，到時候，陌刀軍可就由不得他了?！?/br>
    “大帥，您怎么看這件事？”

    眾將望向陳鷹揚。

    “人各有志，不可強求?！?/br>
    春光北地，沙塵飄卷，商隊一路向南。

    李清閑經常坐在馬車內修行，偶爾下車，與附近的商人、護衛、鏢師、修士等談天說地。

    每到晚上安營休息的時候，篝火燃起，李清閑便會到場，坐在人群中，與眾人談笑。

    商隊來自天南海北，有沉默的，如周恨，也有四處找熱鬧的，如于平。

    李清閑七品道修的身份不起眼，但也沒人招惹，誰見到都叫一聲小李大師。

    前幾天，商隊眾人不熟悉，還比較拘謹。

    過了三天，大家混熟了，這些行走江湖的人們便敞開了，由著性子談天說地。

    不同的人，分散在不同的篝火旁，一圈一圈地互不相連。

    有時候，李清閑去武修的圈子。

    武人們是所有人里嗓門最大的，他們總喜歡聊哪里出了寶藏，哪個大派出了天才，哪個門派被滅門，偶爾會討論一下武技。

    聊到深處，便會小聲說一些修士的傳聞，諸如魔教的兇殘，邪派的詭異，道修不管人死活，文修眼高于頂，只有武修踏踏實實做牛做馬，卻不被理解。

    最后免不得爭論一下當今武修排名，爭到極處，便罵罵咧咧，下場比試幾招。

    好在有人管著，一旦過了三招，都會叫停。

    三招分不出生死，但足以看個大概高下。

    輸的臉上掛不住，去別的圈子躲幾天，再回來。

    贏的得意兩天便收斂，一如既往。

    偶爾去商人的圈子。

    商人們聚在一起，喜歡分析朝廷動向，分析各地形勢，分享小道消息，討論什么最掙錢，什么賠錢，什么人能惹，什么地方不能去。

    聊著聊著，商人們忍不住發牢sao商人地位低，有些地方甚至不允許商人的孩子上好的書院，更有人控訴各地豪強不把商人當人，隨意栽贓商人然后掠奪財產。別人眼里商人腦滿腸肥，實際的商人連豪強權貴的狗都不如。

    說到最后，商人們按照慣例歷數商人的功勞，是天下人小看了自己。

    牢sao發多了，發到大員身上，就會有人提醒，于是眾人話鋒一轉，開始嘲笑那些沒腦子的武夫、笨拙的農夫和稀里糊涂的長工，偶爾也會聊一些風花雪月。

    李清閑也常去那些沒入品的伙計護衛圈子聊。

    他們要么講一些張家長李家短，要么講英雄好漢的故事，要么說哪些地方遭了災，時不時說一些真真假假的秘聞消息，故作高深莫測，微笑不語。

    聊到最后，這些人定然會說世道不好，舉出身邊的各種慘例，叫人如何避開。

    還有一些隨行商會的小團體，只在自己的小篝火邊聊天。

    過去，李清閑主要通過朝廷邸報與夜衛情報了解世界，現在則親耳聽到虛虛實實的世界。

    隊伍一路南行，經常會遇到小股妖族或馬匪。

    大多數妖族或馬匪遠遠看著離開，偶爾有人前來，隊伍里紛紛報出名號與后臺，或亮出中品身份，那些人也就散去。

    走了十天，李清閑回憶了一下，平均每天遇到十次妖族或馬匪窺探。

    商隊一路經過田方城、石遠城、藍呼城和包山城，最終遠遠望見巨大的天勢山宛如巨塔直插云霄。

    蒼翠的天勢山山腳下，一座白色的城市橫臥在前。

    隊伍里許多人長長松了口氣。

    “總算到了！”

    “整天提心吊膽，真不好受！”

    “這一路運氣好，沒遇到悍匪，不然少不得一場大戰?！?/br>
    于平瞥了一眼李清閑和周恨，心道就沖這兩位爺，氣運稍強的強盜馬匪都會避開。

    一連十天，眾人也混熟了，又沒了威脅，松懈下來，大聲聊天。

    商隊的中品護衛隊長笑罵幾句，不再管。

    不多時，一些商鋪的伙計拿著傳單，分發廣告。

    這個年頭，紙不算貴，但也沒人舍得扔，都接在手里。

    “果然又是萬合商會的廣告，不愧是背靠江南商會的大戶，氣派?？纯瓷厦娴捻樋诹锖蛢焊瑁灰腥f合商會的城市，孩子們都會唱，嘖嘖……”

    “萬合商會確實厲害，這么一來，等這些孩子長大，誰不愿意買他家的東西？”

    “他家的東西確實好，什么骨瓷，什么透亮琉璃，各種精巧的東西，令人嘆為觀止。”

    “無非是奇技yin巧罷了，上不得臺面。”一個未入品的老儒生搖頭道。

    “萬合商會除了這些好看的，還有各種便宜的工具，無論是犁、馬車還是剪刀等東西，都能幫人，怎么就上不得臺面了？連宮里都用萬合商會的，那不叫臺面叫什么？”

    “過幾年，你身上穿的，嘴里吃的，都避不開萬合商會。”

    “不要跟這種迂腐的老家伙爭了，他要是真有見識，也不至于只能看到一面黑。反正我就特別感謝他家的琉璃燈，以前油燈差點熏瞎我的眼睛……”

    第817章 崔氏父子

    “聽說在各大門派附近的萬合商會，總能有一些特產商品，你們說天勢宗的萬合商會有什么新東西？”

    “天勢宗可是頂尖大命宗，萬合商會里估計有好東西?！?/br>
    “不用猜了，我見過，這里的賣的是大勢局模型，嘖嘖，那叫一個精美，許多大戶人家路過，都想沾點光，買個大勢局攢攢氣運。”

    “我聽說過，就是木頭殼子做的，隨便一個木匠都能做，還什么模型?！庇钟腥说?。

    “木匠做的叫木頭殼子，命術師做的，叫模型。而且不少模型摻雜了傳說中的命材，雖說是邊角料，可那是命術師的手筆啊。你們當有錢人傻嗎？人家只是把錢換成心安。再說了，除了普通模型，真有真大勢局，那東西是真有用，但動輒十幾萬兩……”

    商隊后方，一個中年人與一個少年笑著聽眾人閑聊。

    少年人低聲看著手里的廣告紙，道：“父親，他們說的是真的？商會還賣大勢局？”

    中年人笑道：“天勢宗乃當今第一勢局命宗，萬合商會又是腦子活泛的，賣什么都不稀奇。不要忘了，萬合商會背后是江南命宗，怕是弄個噱頭。你若不懂命術，手里有閑錢，會不會心動？”

    “多多少少會心動，畢竟那大勢局乃是大命術師們嘔心瀝血營造，即便只取其形，也震撼人心?！?/br>
    “正是如此。萬合商會便是利用命術的神秘與外形的精美吸引人。再者說，那些模型動輒幾千兩，說明萬合商會是個有良心的，不騙窮人。”

    “也是……”少年人眸子映著由白石建造的天勢城。

    中年人道：“進城后，帶你去逛逛。”

    “謝謝爹！”少年興奮地大聲道。

    附近的人都望向這對父子，許多人露出羨慕之色。

    經過幾天的旅程，他們都已經認得這對父子，中年人叫崔點星，孩子叫崔指運，父子都是命術師。

    尤其是崔點星，乃是中品命術師。

    路上遇到過幾次數百人的悍匪，鏢局的人出面遭到嘲諷，崔點星開口亮出命術師身份，并說自己去天勢宗參與外門首席選拔，對方猶豫一陣，便紛紛撤離。

    之后，崔點星父子在隊伍中猶如眾星捧月，無人敢不敬。

    李清閑也在篝火邊聽崔點星聊過，此人謙虛秉禮，行事低調，不像少數命術師玩江湖把戲，甚至拒絕給他人推演，只說自己不擅長，更擅長觀勢局。

    臨近天勢城，一些人終于動起來。

    尤其是那些商人，拿著自己名帖，四處分發。

    那些中品修士被送了個遍，很快許多人也笑著給李清閑送名帖。

    李清閑笑著接下名帖，并不多言。

    下午時分，隊伍抵達天勢城門口，眾人客氣幾句，便紛紛離開。

    李清閑跟著周恨與于平，向城內走去。

    不遠處，崔指運道：“爹，那個小道士進城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