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天下的城市，大都是為達官貴人建造的，神都城，也只不過是為了拱衛皇城。

    “吳鈞，你說過，跟著啟遠侯的人，修為似乎都提高很多。”黃天濤道。

    “是啊，我當年在啟遠城的時候，遇到神弓派這些人，他們遠遠不如我。結果才一兩年不見，個個不下于我，莫名其妙晉升六品。您也說過，周恨的實力，猛的可怕，就像腦子開竅了似的。”吳鈞道。

    “上品之后，靠單純的身體修煉，已經無效。你們如果接觸過一品，就會發現，他們的頭腦絲毫不弱于同品的文修，但周恨……我始終看不出他腦子哪里強過我。”黃天濤道。

    “或許得到過高人指點。”

    “啟遠侯周圍的人，都得到過高人的指點么……”

    春風微涼。

    第二天，李清閑又花了一天時間安排神命宗事項，讓胡繼祖繼續教授命術。

    有神改自《天命正宗》的《神命正宗》，弟子們可以按部就班學習到四品。

    當天夜里，李清閑乘坐飛空閣，以夜衛鎮北指揮使兼鎮北軍陌刀軍統領的身份，落在鎮北軍大營外。

    鎮北軍監軍察富里與鎮北元帥陳鷹揚率領各軍領袖聯袂迎接，一場酒宴賓主盡歡，一直喝到后半夜方才散開。

    天蒙蒙亮，睡了不到兩個時辰的李清閑便從陌刀軍統領府內起身，走入書房，開始學習命術與道術，并回憶昨天發生的事，尤其是酒宴上的種種，列出一個個人名，分析眾人。

    第814章 入列鎮北軍

    “察富里居首位，對待陳鷹揚等將領毫不客氣，但對我禮節無缺，雖然有隔閡，但明顯沒有對他下屬那般恣意，怕是多多少少忌憚我……”

    “有意思的是，他的一些下屬，其他各軍統領，要么沉默，要么把我當普通統領，要么暗中試探我……”

    “陳鷹揚元帥與他的下屬一直沉默，雖然沒有明說，但態度上對我客客氣氣，沒有察富里的手下那么放肆……陳鷹揚的一些手下，偶爾會流露出對察富里的不滿……”

    “陌刀軍滿員一萬，分左、右、前、后、中五軍，各統帥兩千人，四位將軍都是正四品，唯獨中軍將軍馮安凌三品，兼陌刀軍副統領。馮安凌見到我后客客氣氣，性格沉穩，思維縝密，熟讀兵法，根據夜衛情報，此人是五軍都督府出身。和陌刀軍所有將領一樣，背后都是軍方新貴，都是太寧帝登基后提拔的……”

    “前軍將軍何豹是個有蠻族血統的硬漢，善使一對大戰錘，完全是靠實力硬殺上這個位子，見到我有些不服氣，或者說，這里大多數將軍，看到我一個道修命術師統兵，都不服氣。但不服氣歸不服氣，沒人敢挑釁我這個命術師，還算有腦子……”

    “左軍將軍呂文華，相貌白凈，善用長槍，溫文爾雅，主動說喜歡我的詩詞……”

    “右軍將軍丁天年竟然是傀修，這非常少見，他和我聊到劉木瓦，昨日劉木瓦傳訊與他，兩人聊了幾句……”

    “后軍將軍任十皓是個沉默寡言的黑臉漢子，不善言語，做事細致……”

    “整體而言，朝廷上層很聰明，陌刀軍這么重要的大軍，不可能交給亂七八糟的人，這五位無論是實力、戰功、經驗還是領軍水平，都在普通將領之上。而且，這五人都是新貴勢力，與大將軍王勢力天然對立……”

    “初步推斷，我與他們會有小的摩擦，不到關鍵時刻，不會起沖突。至于他們主動挑釁我這種事，不可能發生，搞亂陌刀軍的代價，他們承受不起，當然，除非他們背后的勢力出手……”

    “找時間，我推演一番他們。現在，我先在軍中布下大勢局，穩住自身，化解各種小問題……”

    李清閑說做就做，陸續布下八十八樓山河、金蟒竊龍和萬山鎮世三大勢局。

    做好一切，天剛亮，就聽到外面衛兵通報，說監軍大人來訪。

    李清閑沒想到察富里這么早就來，而且是以上司之身主動來這里，于是急忙走出門外，看到一個一身紫紅蟒袍的高大太監。

    察富里面色白凈，面帶笑容，因為功法緣故，身形和普通太監比異常高大。

    “下官李清閑，見過察富里大人。”李清閑道。

    察富里笑瞇瞇走上前，道：“內廠夜衛都是一家人，李大人別見外。怎么樣，還習慣吧？”

    “一切都好。再說我從未領軍，來到這里，是向監軍大人和其他同僚學習來的。”李清閑道。

    “你們讀書人啊，什么都好，就是嘴上從來不說真話，心眼子多。我們這些武人，就直爽多了……”察富里一邊笑一邊說。

    李清閑沒想到遇到這號人，但一想到這里是軍中，也就釋然了。

    兩人進了屋，一邊吃著早飯，一邊聊天。

    察富里竟然真和說的一樣，不繞彎子，詢問李清閑過去的經歷，打探李清閑的背景，李清閑大都如實回答。

    慢慢地，李清閑便明白了，察富里不是直腸子，而是一個手段極為高明的人，他一眼看出自己喜歡直來直去的交流方式，所以就用自己喜歡的方式聊天。

    聊完李清閑，察富里開始說鎮北軍的事，說著說著，大吐苦水。

    “……神都千條線，地方一根針，遍地是窟窿，我縫哪個洞？”

    “內閣讓我們去東，兵部讓我們去西，五軍都督府讓我們去東西南北，皇上又經常不發話，你說，我們聽誰的去？”

    “你是明白人，我這監軍，表面上風光，實際上四處挨罵。陳鷹揚罵我，他有錯嗎？沒錯，我奪了他的十軍控制權，他當然要罵。可我真想得罪他嗎？不想啊，但他不聽上面的命令，我能怎么樣？還有大將軍王，咱家心里是佩服他的，可他不聽調不聽宣，把朝廷當什么了？我為什么跟守河軍不對付？我要是跟守河軍穿一條褲子，神都第二天就派人摘了我的腦袋……”

    “可我敢跟大將軍王拍桌子嗎？別說人家是正牌子的皇子，就沖那擊退超品的卓越武功，我也不敢說什么，不，我現在連他面都不敢見，生怕一巴掌拍死我……”

    “你這些年在夜衛，是懂我們的，不像神都有些老爺，總覺得妖族好打，事情好做……”

    聽著察富里的話，李清閑隱隱明白。

    察富里不是說給自己聽的，而是說給自己背后的趙移山、內閣與文修勢力聽的。

    文修在軍中勢力不大，但在朝堂的確是最強勢力。

    到了察富里這種高度，哪怕殺父之仇，在最后動手前，都可以笑臉相迎，更別說兩人目前需要合作，沒有不可調和的矛盾。

    察富里代表的內廷勢力，雖然與文修略有摩擦，雖然文修天天罵宦官是閹臣，宦官天天罵文修空談誤國，但雙方矛盾并沒想象中那么重。

    自己能接任陌刀軍，而不是鎮北軍最差的軍，說明內廷勢力還是希望與文修合作。

    在齊國，文修和太監，是最不容易背叛皇室的兩股勢力。

    至于其他勢力，即便是需要皇室封賞的勛貴，在亂世也是造反大戶。

    弄清了大概，李清閑便基本放心，至少短期內，自己不會有什么大問題。

    在聊天的過程中，雙方各自以閑談的方式交了一些底。

    察富里保證絕不過度干涉陌刀軍，并明確表示愿意與李清閑合作，尤其希望借助李清閑命術師的力量，甚至希望李清閑能多招攬命術師、道修與文修加入鎮北軍。

    李清閑也表示，自己以命術和道術為重，其實并不愿意進入軍中，一旦打仗，自己會動用命術，平常陌刀軍的管理，都交由副統領兼中軍將軍馮安凌管轄。

    雙方都感受到對方的基本誠意，愉快地互加傳訊符盤。

    等察富里走后，李清閑也說到做到，找周玄山詢問天勢宗選拔外門首席的具體時間。

    第815章 甩手掌柜

    陌刀軍中軍將軍大帳。

    中軍將軍馮安凌相貌普普通通，不高大也不粗壯，長滿厚繭的手，正手持毛筆，批閱文書。

    下手位置，一個比掌衛使慫王小兩圈的粗壯大漢坐在大帳中，身體圓滾滾的，但鼓出的每一寸rou，都是堅硬的肌rou。

    前軍將軍何豹。

    何豹身邊坐著一個比他矮三個頭的白面書生，面帶微笑，一臉和善。

    左軍將軍呂文華。

    何豹臉上和光頭上紋著青紅相間的圖騰，他一邊撫摸光頭，一邊道：“馮哥，雖然咱們上面不是一條線，可您知道，我是佩服您的，您說，那個李清閑到底是怎么想的？進陌刀軍一個月了，整整一個月了啊，竟然只開了兩場會，一場是分權給我們，整場會都在夸我們。第二場會，就是簡單的校場檢閱，只是走了個過場，然后就回統領府窩著修煉。我派人去請示，人家倒好，直接說讓我自行裁決，沒見過這樣的統領啊，其他各軍兄弟聽說這事，都懵了。老呂，你心眼子跟馬蜂窩似的，你怎么看？”

    呂文華柔和一笑，道：“你們誰知道他在啟遠城做的事？”

    “聽過，但不多，只知道很不錯，我前一陣都想去看看。”何豹道。

    呂文華道：“他當年去啟遠城后，悄無聲息，暗中控制神弓派，慢慢發展。等到恰當時機，以神弓派的身份驟然發難，最后才亮出身份，配合文修與北綠林的勢力，一舉掃蕩城內各大勢力，而后將啟遠城打造成他的大本營，至今水潑不進。我聽說，神都多家想插手啟遠城摘桃子，但都碰了釘子，最后連接他班的，也是他舊時好友，一個是京兆尹之子宋白歌，和榮國公一脈唯一獨苗王不苦。”

    “可咱們鎮北軍和啟遠城不一樣。啟遠城當時爛得跟糞坑一樣，咱們鎮北軍可是鐵桶一般，嗯……兩個鐵桶。你們幫我想想，他如果想在鎮北軍闖出名堂，從哪里開始做事？”

    “新軍，副軍。”上位的馮安凌頭也不抬，一邊說一邊繼續批閱文書。

    “呃……這倒也是，上面要是真建新軍和副軍，他不開口，咱們誰都不敢伸爪子。不過，我總覺得他有陰謀。”何豹道。

    “哪里有那么多陰謀，純粹是你想多了。他在第一次大帳會上說的很明白，他來這里，不是搗亂的，是找個地方修煉，順便為皇上、為國家做點事。至少初期，他不想大動干戈，以后也不會與我們爭權。”

    “不能他說什么就信什么，他畢竟是文修那邊的，跟舊勛貴關系更好，跟咱們尿不到一個壺里。”

    馮安凌冷哼一聲，道：“都是為君為國，都在大齊，怎么就尿不到一個壺里？”

    何豹撇撇嘴，道：“這話自己信么？”

    呂文華笑道：“你不要忘了，他之前做過什么，把刑部得罪得死死的，他要在神都，必然寸步難行。又剛剛從詭鎮出來，那定北侯之子葉寒跟瘋了一樣，改姓不說，還監斬全家，簡直入魔了，誰還敢讓李清閑他們長留神都？他說找個地方修煉，更深層的意思是，避一避風頭。估計是趙首輔授意的。”

    何豹一拍腦門，瞪著兩個大牛眼，道：“看我這腦子，這才看出來。既然是移山公授意的，那就對了。我管他什么命術師什么岡鋒之子，我特么本來見面就跟他比一比臂力，打不過我還想當老子上司？不過后來聽說他是移山公的門生，就算了，畢竟當年我也算跟著移山公見過世面的。我和李清閑，算半個同門吧。”

    何豹說著挺直胸膛，洋洋得意。

    馮安凌和呂文華輕輕搖頭，何豹這家伙每次提起這事，都一副順毛狗搖尾巴的樣子，等著人夸。

    呂文華道：“此人背后得文修指點，又是最善算計的命術師，所以，既然交了底，那大體方向不會變。關鍵是，除此之外，他只拜訪過監軍大人和元帥大人各一次，完全沒去守河軍那邊，而且聽監軍大人的意思，這李清閑確實不想搞事，雖然也防著，但沒那么防著。”

    “移山公的門生，可以信一半……不過，也有傳言說，這人手段了得？”

    “能在這世道活著，誰還沒兩把刷子？”

    “說的也是，他刷子越多越大，我越放心。”

    呂文華道：“我個人推測，他志不在此。就算真動手，也是在副軍和新軍方面動手，避開我們。”

    “那仗呢？老子要打仗啊！屁眼子都閑出痔瘡來了！總不能每次老子都自己偷偷跑前面砸妖吧？他不主戰，來個屁啊？”

    呂文華苦笑道：“這就是大問題了，他簡直就是個三不沾，不管事，也不扛事。我去拜訪，他說陌刀軍交給察富里大人和馮安凌大人，他放心，他不了解北邊軍事，不能胡亂指揮，說應該讓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

    何豹笑道：“不愧是移山公看重的，話說的真是滴水不漏。他既然說到這份兒上了，說明他真的可能懂分寸，知道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照你們倆的意思，我看這人能處。”

    “這就是他想要的。”馮安凌道。

    “只要不惹老子，只要讓老子有軍功，他想要什么，老子給什么！”何豹笑呵呵道。

    馮安凌與呂文華相視一眼，陷入沉思。

    陌刀軍統領府。

    干枯的水池邊，于平撓了撓發癢的屁股，抬頭望天，長長一嘆。

    “這都什么事兒啊，本以為來了北邊，能看到人妖大戰，結果一天天閑的蛋疼，胖了十斤。我身為九品大修士，雷部留名人，總要砍兩刀。”

    “你可要點臉吧，真上了戰場，你馬上尿。”李清閑的聲音從后面傳來。

    于平急忙轉身，輕咳兩聲，道：“侯爺，您修煉完了？”

    “天勢宗馬上要招收外門弟子，我準備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