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命人 第346節(jié)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啟明書院齋長向志學的身上。 向志學面帶微笑,緩緩掃視全場。 他的目光,在神劍門的空桌子上停留剎那,也在神弓派的細微多停留一瞬。 隨后,他取出一張黃紙,朗聲道:“經(jīng)過所有評委一致認定并反復(fù)討論,小生代表啟明書院宣布,辛巳年啟明書院文會,頭名魁首,路遠亭。” 幫派眾人先是并不在乎,但聽到這姓,猛地想起,這不就是神劍門掌門路南穹的姓嗎? 在場的學子疑惑不解,之前沒聽說過這個人,之前好像有個叫莊遠亭的,怎么又多出一個同名的路遠亭? 向志學嘆了口氣,道:“看來許多同窗不知道此人,但我若說莊遠亭,大家或許會有印象。這位莊遠亭同窗之所以改姓,原因是他母親一族數(shù)十人慘遭滅門,他的姑父一家徹底斷了血裔,他為了幫助姑父繼承香火,所以入繼路家,改名為路遠亭。下面,有請路遠亭上臺,登魁首,端餃子,祭岡鋒!” 會場靜悄悄的,就見一個高高昂首的青年人,提著長袍前擺,緩步邁向高臺。 第477章 清正奉公文斯言 路遠亭英眉闊口,玉樹臨風,眾人一見,便心生好感。 齋長向志學手捧一海碗熱氣騰騰的餃子,走向路遠亭。 “請魁首接餃子,敬岡鋒。”向志學雙手捧碗,一臉肅穆。 路遠亭緩緩抬起雙手,即將接住餃子,卻又緩緩收回。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路遠亭突然面向高臺之上李岡鋒的牌位跪下,高聲道:“學生路遠亭,久慕岡鋒先生英名,得此機會,本應(yīng)祭奠先生。但怎奈,一來學生大仇未報,心恨未消,身為人子,當先盡孝;二來啟遠城妖物橫行,賊人肆虐,身為讀書人,當為國盡忠。今日,學生當盡忠孝之后,再捧熱碗,祭奠先生!” 路遠亭說完,猛地一甩長袍,站起,快走幾步,跳下高臺,站在立著“神劍門”的桌子前。 桌子上碗筷齊備,杯碟滿滿,唯獨沒有一張椅子。 路遠亭雙目淚光閃爍,抱拳環(huán)向眾人,道:“我路家一門十六口,外加神劍門眾多家眷,兩百余口,死于神弓派之手,此仇不報,在下如何心安!” 全場眾人聳動,時不時望向神弓派所在。 神弓派一些人無比憤怒,但另一些人卻面無表情,好像說的不是自己。 向志學詫異道:“路兄,據(jù)我所知,神劍門是拜山輸給神弓派,按照武林規(guī)矩和國法,到此為止,為何路兄在文會上提起此事?” 路遠亭長長一嘆,道:“諸位有所不知。我也原本以為,神弓派勝過神劍門后,就會收手。但哪知他們得勝之后,睚眥必報,對神劍門家眷不斷滅門。我若非書院學子,早就死不瞑目。” 向志學又問道:“神劍門樹敵不止神弓派一家,在沒有證據(jù)的情況下,指責神弓派如此滅絕人性,是不是有欠妥當?” 路遠亭道:“我原本也以為,神劍門家眷接連被滅門,是其他仇敵栽贓神弓派。但前些日子,我一直配合縣令文斯言大人調(diào)查此事,結(jié)果就在今日,終于抓到一個神弓派弟子,從他口中找到證據(jù),并且在文會開始前,縣衙已經(jīng)派人搜查王家屯,從神弓派的地盤上,搜到血衣、武器和神劍門眷之物,證據(jù)確鑿。” 滿場嘩然,眾人義憤填膺,怒視神弓派。 神弓派部分弟子面露驚色,望向劉義天與李清閑。 劉義天驚道:“我們現(xiàn)在都沒有得到消息,莫非縣衙又封了村?” “無妨,你配合他們一下。”李清閑道。 劉義天略一思考,起身面向文斯言道:“敢問文縣令,這路遠亭的話當真?” 文斯言坐在椅子上,輕輕撫摸胡須,笑道:“此案由縣丞與縣尉協(xié)辦,我并不知曉最后的結(jié)果。洪縣丞,結(jié)果如何?” 洪縣丞忙起身道:“啟稟大人,路遠亭所言確實沒錯。就在剛才,我們已經(jīng)人贓并獲,人證物證俱在。那神弓派弟子交代的清清楚楚,正是神弓派掌門劉義天派人暗殺神劍門家眷兩百余口,神弓派私藏的武器也與眾多死者的傷口一一對應(yīng)。仵作特地使用了法器驗血,神弓派武器上的血,確確實實源自神劍門家眷。” 眾人議論紛紛,許多人更加信了。 文斯言眉頭一皺,道:“本官不能偏聽偏信,既然此事關(guān)系到文會魁首,不查明此事,文會難以善了,那本官就當場審問證人。來人,押證人前來。” 不多時,一隊衙役押著一個遍體鱗傷的中年男人進入會場。 神弓派眾人一看,一些人認出來。 “是顏老大。”一人低聲道。 “是從十劍會改投咱們神弓派,聽說這人挺老實,沒想到會如此!” “跪下!”衙役喝道。 顏老大當場跪下,不等文斯言發(fā)問,便帶著哭腔道:“我認罪,我認罪!是我被劉義天的錢財蒙了眼,跟著人就稀里糊涂殺過去了。可是我也沒有喪盡天良,看到老孫家三歲孩子的時候,我一直哀求劉掌門別下手,哪知劉掌門心狠手辣,一刀殺了孩子。我……” “叛徒!” 突然,人群中一人挽弓射箭,當著眾人的面,一箭射穿顏老大的心窩。 “你……”顏老大抽搐著倒地。 那人高喊道:“血衣無敵!”說完,拔刀自刎,血灑當場。 血老魔猛地一拍桌子,就見碗筷起飛,紅木桌子炸成碎木屑。 血老魔怒視神弓派道:“好一個神弓派,污蔑到老子頭上來了!這件事你們不交代清楚,血衣門與神弓派不死不休。諸位武林同道,你們還等什么,難道等著像神劍門那樣,被人屠家滅門嗎?我血衣門,支持縣令大人,清查神弓派!” “我邙格族人,支持文縣令,清查神弓派!” “我船幫,支持文縣令,清查神弓派!” …… 城中一個又一個幫派的頭領(lǐng)站起來,支持文縣令,反對神弓派。 幾乎半個會場的人站起來,望向神弓派。 神弓派一些人面色慌張,但李清閑等人面色如常。 李清閑給自己到了一杯茶,以三根手指托起茶杯,翹著二郎腿,一臉平靜。 文斯言低喝道:“來人,查看一下兇手身份。” 衙役上前查看,回稟道:“啟稟大老爺,有人認出來,殺人的是神弓派弟子秦胖子,是尋苗會后,較早加入神弓派的人之一。” 文斯言深吸一口氣,似是壓下心中怒火,望向劉義天,道:“劉掌門,你還有什么話說?” 劉義天道:“文縣令,這么明顯的栽贓嫁禍,您應(yīng)該能看得出來。” 文斯言冷笑道:“本官判案,只相信人證物證。物證俱在,人證卻被神弓派人殺了個精光,怎么能叫栽贓嫁禍?” 劉義天硬挺著脖子,道:“劉某隱忍數(shù)十年,步步為營,方能掀翻神劍門。若劉某真要滅神劍門家眷,何須這種手段?這種低劣的栽贓嫁禍手段,真是可笑至極。” 文斯言沉聲道:“劉義天,你這是不認罪了?” “劉某無錯,如何認罪?” “好!好!好!”文斯言憤怒地盯著劉義天。 這時候,路遠亭跪下,對著空空的神劍門桌子連磕三個響頭,而后跳上高臺,從衣衫里掏出一個白色小布包,而后打開,高高舉起。 第478章 兩府巡城李清閑 那是一方鵝黃色方形印章。 路遠亭流著淚喊道:“路家滿門被殺,蒼天垂憐。就在昨夜,天降此物。定然是岡鋒先生在天有靈,知我有冤屈,賜下此物。路某不才,獻出岡鋒印,以求書院老師學子,相助路某,驅(qū)逐神弓派。” 原本許多并不在乎的學子坐不住了,猛地起身,難以置信地望著路遠亭。 “這……” “這岡鋒印半年前丟失,怎么就到了路遠亭手里?” “難道連盜竊岡鋒印的人,也看不慣神弓派?” “或許是岡鋒先生的在天之靈都看不過眼了吧。” “會不會是蓄謀已久?” “半年前,連劉義天自己都想不到會有這一天。怕只是巧合……” 書院學子議論紛紛。 文斯言向?qū)h印一拱手,道:“岡鋒先生乃文壇領(lǐng)袖,當年岡鋒印失蹤之時,下官倍感自責,曾親口說過,誰能送回岡鋒印,下官便愿意付出一切。現(xiàn)在,路遠亭手持岡鋒印,那文某便拼著官位不要,也要幫助路遠亭,剪除城中賊寇!” 眾人聞言心中大震,文斯言身為一縣之長,代表朝廷,他如此說,再無回旋的余地。 “神弓派栽贓陷害污蔑我血衣門,我血衣門上下,謹遵文大人之令,鏟除賊寇!” 一些人面露譏笑之色,血衣門就是本縣最大的賊寇。 這時候,站在路遠亭身邊的向志學嘆息一聲,道:“我乃書院齋長,本不應(yīng)該偏袒任何一方,但是,于私,我欣賞路遠亭的為人與才學,同情被殺害的無辜者;于公,我也曾發(fā)誓,報答追回岡鋒印之人,更何況,文縣令既然開口,身為本縣學子,自當附驥。諸位同窗,可有人與我同行。” “同行便同行!” “為岡鋒印,剪除賊寇!” “追隨齋長,蕩平匪類!” “我啟明書院的學子,豈容區(qū)區(qū)武修踐踏!” 學子們陸續(xù)起身,一起前往高臺,站在向志學與路遠亭身后。 一個個學子登臺,但更多學子猶豫不決,只少數(shù)學子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會場之中,一些人偷偷打量啟明書院的監(jiān)院馮葉脈,心中倍感詫異。 身為監(jiān)院,到現(xiàn)在都沒有表態(tài)。 一些老師原本想要支持路遠亭,可看監(jiān)院不動,只得耐著性子坐好。 大多數(shù)學子見老師們不出手,也沉默不語。 反倒那些普通幫派,一個個仿佛與神弓派有殺父之仇一樣,義憤填膺。 不多時,除了少數(shù)的幫派,大多數(shù)幫派都已經(jīng)站起,前往文斯言身后,與神弓派涇渭分明。 青山幫眾人坐在兩者之間,依舊穩(wěn)坐不動。 不多時,沒有學子走向高臺。 眾人粗粗一數(shù),高臺上的學子足足三百余人,占了啟明書院十分之一。 更多的學子不斷望向監(jiān)院馮葉脈,等他的態(tài)度。 這位老先生面色平靜,筆直坐立,始終不發(fā)一言。 會場之上,形勢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