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命人 第19節(jié)
正七品,在京城之外就是一縣之主,破家縣令。 等等,從十品難道就是…… “鄭隊!”韓安博的聲音在人群里響起。 李清閑心猛地一跳,沖過去大聲喊道:“夜衛(wèi)辦事,讓開!讓開!” 人群向兩側分開,于平和鄭輝躺在地上,韓安博正在捏鄭輝的鼻下人中,旁邊還躺著一個陌生人。 殷紅的鮮血在地面綻放,凝固。 鄭輝雙目緊閉,一動不動。原本黝黑的臉覆蓋淡淡的白霜,嘴角殘留些許血跡。 身邊滾落一團銀票。 李清閑跑過去蹲在鄭輝身邊,問:“韓隊,鄭隊怎么樣了?” 韓安博黑著臉,道:“我沖進來的時候,他們兩個已經(jīng)倒地。不過鼻息還在,看樣子沒有生命之危。” “我們帶回夜衛(wèi)救人還是怎么辦?”李清閑問。 韓安博搖頭道:“不能亂動。求援哨聲已經(jīng)發(fā)出,我也聽到其他地方的回應,必然會有入品夜衛(wèi)前來,他們出手更穩(wěn)妥。” “我去請大夫!”李清閑道。 韓安博一掃人群,望向身穿藏藍衣袍之人,道:“程大夫,麻煩你了,出了事,我們夜衛(wèi)擔著!” 程大夫嘆了口氣,掃了一眼豐祥號門口的人,道:“我拿針灸,馬上回來。” 李清閑起身,環(huán)視周圍黑壓壓的人群,雙手一抱拳,道:“各位萬平街的朋友,誰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勞煩相告,夜衛(wèi)必有重謝。” 在場的人同情地看了一眼李清閑,不約而同望向豐祥號綢緞莊門口的掌柜和兩個黑衣護衛(wèi),沉默不語。 “你們知道前因后果?”李清閑右手握住刀柄,做拔刀狀,望著豐祥號門口的三個人。 那掌柜一身團花墨綠員外袍,頭頂黑色方帽,露出和藹的笑容,道:“小兄弟,你誤會了,這件事跟我們關系不大。那劉明昊說他父親的遺物留在店里,來討要。可我們東家既已接手豐祥號,豐祥號的一應物品皆屬于東家。鄭隊正不問青紅皂白,就讓我們拿出遺物,結果東家的朋友看不過眼,就出手傷了人。我們只是幫東家經(jīng)營的良民,哪敢跟夜衛(wèi)動手,還望夜衛(wèi)小兄弟明鑒。” 李清閑還要問下去,韓安博道:“你去看看于平,我盯著隊長。隊長目前沒有大礙,先不要生事。”說著使了一個眼色。 李清閑點點頭,默默走向于平,蹲下查看。 于平呼吸平穩(wěn),只是腹部的衣服破碎,看樣子是被人一掌打暈,嘴角連血都沒有。 李清閑仔細觀察于平衣服破碎的地方,心中冒出不詳?shù)念A感,猛地向鄭輝看去。 鄭輝的腹部位置的衣服,同樣被真元撕裂。 那條锃亮的牛皮革帶斷掉,革帶正中的馬頭鐵銙崩碎,散落各處。 “韓隊,他們兩個人的丹田……”李清閑試探著問。 韓安博眼圈一紅,低下頭,一言不發(fā)。 李清閑愣住,臉上閃過一抹怒色。 腹部臍下三寸為下丹田,武修真元所在。 廢了兩人丹田,等于斷了兩人前程。 李清閑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沒事的,等鄭隊醒來,養(yǎng)好丹田,晉升九品,我砸鍋賣鐵,也要請他喝花海大釀!” 韓安博一言不發(fā)。 “于平rou多,一定能護住丹田。”李清閑低聲道。 韓安博低著頭。 花海樓的酒香,在萬平街上飄蕩。 人群久久不散。 第23章 冠帶 不一會兒,程大夫回來,為鄭輝和于平診脈。 “怎么樣?”李清閑問。 程大夫捻著胡須,道:“兩人沒有性命之憂,養(yǎng)幾日就能行動自如,對方?jīng)]有下死手。” “下丹田呢?”李清閑問。 程大夫看了李清閑一眼,道:“老夫未入品,不敢妄言,還是要等夜衛(wèi)來人定斷。” 李清閑點點頭,不再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甲七和丙四兩支隊伍抵達,兩個隊伍的十品隊長接連檢查昏迷不醒的兩人,沉默不語。 最終一個隊正道:“先送回衙門吧。” “那豐祥號……”李清閑道。 韓安博用力抓著李清閑的肩膀,直視雙眼。 “先讓隊長和于平回去。”韓安博的聲音緩慢而堅定。 “好。”李清閑轉(zhuǎn)頭望向豐祥號大門口的三個人,望著那個面帶微笑的掌柜,望向豐祥號的牌匾,以及牌匾右下角小小的紅色月季花,仿佛要牢牢刻在腦海中。 韓安博慢慢彎下腰,抓起地上團成一團的銀票,塞進鄭輝的皮袋中。 一行人借了一輛車,將鄭輝與于平送入夜衛(wèi)衙門的醫(yī)館。 夜衛(wèi)的孫大夫得出的結果和程大夫相同,兩人沒有大礙,明天就能下地。 但丹田毀了。 醫(yī)館內(nèi),鄭輝與于平躺在病床上。 韓安博弓背坐在竹椅上,低著頭。 李清閑站在門口,望著高墻青瓦、綠樹成蔭的夜衛(wèi)衙門。 巡街房已經(jīng)是全夜衛(wèi)最安全的地方之一,可隊長還是遇難。 這個世界這么危險嗎? 沒有強大的力量,哪怕是十品武修,銀票砸臉也只能忍氣吞聲。 過了許久,韓安博走到門口,倚著門框,出神望著遠方,低聲道:“你叫李清閑,可這世道,真能清閑嗎?” 聲音比平時沙啞。 李清閑張了張口,一個字也說不出。 韓安博與鄭輝相識十年。 鄭輝至少救過韓安博三次,韓安博多次幫鄭輝化解危險。 這一次,兩人沒扛過去。 “鄭哥一輩子心心念念的九品,無望了。” 韓安博的聲音極其平淡。 李清閑聽到的卻是死寂的絕望。 李清閑想做點什么,可自己大敵未除,又能做什么? 魔門,甚至可能比自己的敵人更麻煩。 儒家一直在限制皇權,或者說與皇權爭奪權力。 道家能爭的時候爭,爭不過就無為。 邪派只敬神,武林只信奉拳頭,地府有閻王,都不敬皇權。 但魔門與太監(jiān),主動依附皇權。 上一任天魔門門主兼魔門盟主,曾叫囂與太寧帝來一場堂堂正正的決斗,結果太寧帝親率內(nèi)監(jiān)與御林軍高手登上天魔山,僅用三十二招重創(chuàng)天魔門主,降服魔門。 甚至有人嘲諷太監(jiān)和魔門,一個給皇上端尿,一個給皇上擦腚。 全天下人族甚至妖族都知道,魔門這些年一直在拿活人修煉魔功,三百魔獄遍布天下,罪行累累,罄竹難書,可只要給太寧帝當好狗,誰能奈何? “你素來機敏多謀,有沒有辦法幫鄭隊?”李清閑問。 韓安博輕輕搖頭,道:“丹田救不好,魔門又惹不起,幫不了。” 李清閑只覺心里壓了一塊大石頭,憋得胸口難受。 “我去房里拿他們倆換洗的衣服。”李清閑說完,頭也不回離開。 離開醫(yī)館,李清閑長長松了口氣,慢慢地向甲九房走去。 午后的陽光有些毒,一路上,花草樹葉病懨懨地耷拉著。 臨近甲九房,一個半熟不熟的聲音響起。 “清閑老弟,想什么呢?” 李清閑抬頭一看,竟然是前不久認識的葉寒,之前一起喝過酒,好像自己喝醉了被他送回衙門。 這人高個子,皮膚白皙,生得英俊瀟灑,據(jù)說頗有女人緣。 “葉兄。”李清閑點點頭,想起周春風讓自己遠離這個人,不再多說。 葉寒挺直身軀,右手握著紙扇輕輕拍打左手,笑著說:“你馬上要過十六歲生日吧?” “對。”李清閑道。 “我們老家的習俗,二八年華最是要緊,代表孩子即將成年,所以,親近的人一定要送大禮。為了你的禮物,我費了好大的功夫,把所有的人情都搭上,才換來一枚化蛟丹。” 葉寒說著,將紙扇插在腰帶,取出一個小小的紅布盒,湯圓大小,他看著盒子,眼角輕輕一抽。 李清閑驚道:“萬萬使不得!這化蛟丹一枚少說價值萬兩,數(shù)量極少,普通人甚至買不到,太貴重了!” 李清閑心中震驚,難道周春風錯怪他了?葉寒和自己關系竟如此好? 就算周春風,也未必拿得出化蛟丹吧? 或者另有隱情? 葉寒低頭盯著紅布盒子,緩緩遞過來,道:“實話實說,這枚化蛟丹,本來是留著自用。只不過,我身體康健,一位大命術師曾言,我今年必能一飛沖天,收獲紅顏知己,這化蛟丹,不過是錦上添花之物。反倒是清閑你重病纏身,現(xiàn)在服用這化蛟丹,rou身堪比身懷橫練功夫的九品武修,關鍵寒暑不侵,蚊蟲不近,小毒小病不染,足以讓你身體大變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