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命人 第18節
院子中,一場月光下的爭搶開始。 突然,一人大罵:“活不起了?骨頭舔這么干凈?老子拼命搶來的,一舔一口唾沫。” 眾人大笑。 眾人嘻嘻哈哈鬧了一會兒,討論誰吃到了,各自回屋。 李清閑跟鄭輝一起重新安裝門板,半天沒安上,只得明天找人修。 “下次我們藏假山后面吃。”于平道。 “行了,趕緊睡吧。”鄭輝道。 “我沒吃飽……”于平委屈巴巴道。 “餓死拉倒!”鄭輝笑罵。 “唉……”于平說著從懷里拿出紙包,從里面抓出幾塊糕點塞進嘴里。 李清閑白了于平一眼,道:“你可真行。” 于平滿意吃完,道:“我早料到兔子會被搶走,所以留了幾塊,飽了。” “快點睡,明天巡街。” 四個人躺好,烤兔子的rou香還在屋里飄蕩。 半掩著的破門外,不時傳來蟲鳴鳥叫,夜衛談笑。 “清閑,你身體怎么樣?能去校場晚練嗎?過幾天要開晨練,用不用告假?”鄭輝問。 “我感覺身體差不多了,明天試試晚練,不行再說。我這身體要是不鍛煉鍛煉,怕是要垮掉。”李清閑道。 “行,既然你身體差不多了,明天咱們就換回來,你和安博一起巡街。他腦子好,反而比我想得周全,你一定聽他的。” “好的。” “睡吧……” 屋里安靜下來,不一會兒,傳來輕重不一的熟睡聲。 又過了一會兒,嘎吱嘎吱的咀嚼聲響起。 李清閑迷迷糊糊翻身,問:“有老鼠?” 嘎吱聲聲音戛然而止。 鄭輝罵道:“于平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吱吱……吱吱……”于平的被窩里傳來老鼠叫聲。 李清閑瞇眼一看,昏暗的房間里,于平的被窩拱成小帳篷,頓時笑醒。 “小兔崽子!”鄭輝罵完,轉身睡去。 等于平吃完,李清閑才來了睡意,慢慢閉上眼。 第二天一早,鄭輝吆五喝六叫人起床,聲音大得連隔壁都在抱怨。 李清閑迷迷糊糊睜眼一看,鄭輝竟早早穿戴整齊,在房里走來走去,不斷催促。 洗漱穿戴完畢,四人站在門口。 鄭輝雙手插腰,抬頭望天,遲遲不走。 三人相互看了看,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站在原地不動。 突然,韓安博掃了一眼鄭輝腰間,恍然大悟,彎下腰,仔細觀察鄭輝的革帶,嘖嘖兩聲道:“老鄭,這誰給你換的新革帶,這皮子可比司里發的好多了,做的也精致,這才配您十品的身份。” 李清閑跟著看過去,褐色的革帶像包了一層油,在晨光下閃閃發光。 鄭輝摸著革帶,笑呵呵道:“嗨,還能是誰,我家大官昨夜送的。這孩子整天不務正業,游手好閑,說這是小牛皮的,有什么用?十品革帶再好也是十品,等到了九品上紋花革帶,才是好東西。” “大官也知道孝順了,真羨慕鄭隊。”韓安博習慣性捧哏。 “孝順?他只要不作我就燒高香了!走,吃飯去。”鄭輝一邊走,一邊摸著革帶,哼著小調,一路得意洋洋,見誰都笑。 四人和往常一樣,吃完豬食去巡街。 路上碰到教頭董英,聊了一陣,他母親身體漸漸好轉,過一陣就張羅醉鄉居的事,到時候要李清閑四人一定賞光。 鄭輝望著董英的背影,等他走遠了,才拍了拍李清閑的肩膀道:“這事得謝謝你。當年他雖勝了我一招,成了教頭,卻因為硬撐憋了一口血,留下病根。那次他要是不慪氣,直接吐出血,本來有望九品的。這事說不上誰對誰錯,所以我倆有時候較勁,不過都有分寸。” “有這事?怪不得我覺得你倆關系有點僵。”李清閑道。 “前幾天他私下找我,說那些事都過去了,要我一定去醉鄉居。我也就放下了,都為過日子,都不容易。”鄭輝說著往前走。 一路上,四人聊著夜衛的種種。 慢慢地,李清閑覺得,這夜衛也挺好。 有隊友兄弟,有父輩伯叔,有吃有喝,有說有笑,還有氣運白拿,完美。 四個人和往常一樣,一起巡視完萬平街,便兵分兩路。 于平拉著韓安博就走,鄭輝一巴掌打掉于平的手,伸出右臂用臂彎夾住于平的脖子,勒得于平滿面漲紅。 鄭輝向李清閑和韓安博揮手:“中午見!” 清晨微冷的陽光下,鄭輝罵罵咧咧教訓于平,兩個黏在一起的影子在青石板路面上慢慢遠去。 李清閑邊走邊道:“韓哥,你說鄭哥跟于平搭伙,是不是為了管著他亂吃東西?” “不用問,就是。不過于平也是可憐孩子,小時候家里挺窮的,經常兩三天吃一頓飯,后來家境好轉,餓怕了,手里有錢就買吃的。當上夜衛后,嘴也不閑著,俸祿全用在吃上。” “夠嗎?” “哪兒夠啊,所以經常偷跑回家要錢。他爸媽知道他只是買吃的,也就慣著。鄭隊怕他吃太多耽誤修煉,以后沒法入品,一直管著他。” 第22章 議罪銀 “鄭隊真是cao心的命。不過,多虧他,換成別的隊,我這半年能被欺負死。”李清閑感慨道。 “是啊,我也經常感慨有幸遇到鄭隊,平日里我不務正業,經常翻查舊卷宗,他從來不管。”韓安博道。 李清閑猶豫片刻,道:“我有詔獄司的腰牌,有什么看不到的卷宗,只管說。” “行,有你這句話就夠了。”韓安博短眉小眼,笑的時候擠在一起,越發和氣。 李清閑笑了笑,沒有問他為什么喜歡翻閱舊卷宗。 兩個人一路說著,一路巡街。 李清閑發現,鄭輝和韓安博的路數完全不同。 鄭輝是差不多就行,你好我好大家好。 韓安博表面上不聲不響,許多事也不在乎,可發現問題,一定探究明白。 跟著鄭輝能多學一些人情世故,跟著韓安博則能多學一些具體事務。 臨近中午,兩人向萬平街走去。 今天也一樣,李清閑累得雙腳發麻。 韓安博的步子比早上慢許多。 李清閑感慨,這位隊副真是細心人。 走著走著,尖銳的哨聲從遠方傳來。 兩人立刻停下,相視一眼,同時專心聆聽,判斷信號和方位。 求援聲。 在第二遍的時候被打斷。 韓安博左手扶著刀,踏著黃土路向前奔跑,李清閑急忙跟上。 兩人身后塵土揚起,無力下落。 “萬平街方位,希望別是鄭哥和小于。”韓安博眉頭緊鎖,與此同時,右手抓起口哨,發出相同的求援哨聲。 李清閑一言不發,咬牙跟上。 韓安博回頭看了一眼,道:“你大病初愈,跑不動,慢點,等援兵來。” “我能行。”李清閑沒有減慢也沒有加速,穩著跑。 “好!” 兩個人一前一后,慢慢拉開距離,但李清閑始終能看到韓安博的背影。 “呼……呼……” 只跑了一會兒,李清閑只覺從鼻子到肺管子被guntang的熱水澆上,火辣辣的。 “不行你休息吧!”前面的韓安博大喊。 李清閑腦海中閃過隊長鄭輝爽朗的笑容。 “我能行!”李清閑咬著牙,繼續跑著。 不一會兒,韓安博抵達萬平街門前,向李清閑揮手示意,便沖了進去。 李清閑加速沖過去。 到了大街門口,李清閑呼哧呼哧喘得上氣不接下氣,滿面通紅,汗水順著額頭向下流淌。 李清閑跑不動,快步走進萬平街。 前方平整的青石板鋪路,兩側商家林立,幌子燈籠飄蕩。 豐祥號綢緞莊門前,圍著黑壓壓一大片人,各處的人伸長脖子向那里趕。 李清閑記得鄭輝說過,魔門的人強占了這家店。 人群外,一個身穿七品武官服的青年人騎在棗紅馬上,綠底官服邊緣鎖鏈紋糾纏,他右手抽出幾張銀票,團成一團,像扔廢紙一樣扔進人群中,輕笑道:“這是本官的議罪銀。小小從十品,敢管魔門的事,不知死活!” “駕!”那人說完策馬離開,留給李清閑一個逐漸模糊的背影。 李清閑嘆了口氣,議罪銀是太寧帝的杰作,主要針對入品官員,交錢就能免去一些罪責。對方扔下議罪銀,又是堂堂正七品的魔門武官,那位從十品恐怕只能打落牙往肚子里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