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上心頭 第45節
原來打算私飛過去,從老爺子哪兒光顧一回,也沒心思再折騰申請事宜。 訂了兩間頭等艙套房,原定要帶的人都遣散了,姜語打了個電話給徐夢,希望她當幾天隨行助理,才得知她已經從演奏廳離職了,將近年關,也不好再尋下個工作,打算先回老家。 這通電話叫住她,二人約見在北海城,還是之前姜語帶她去過一次的酒樓。 這回徐夢把她喊住了,只簡單點了些菜,還硬要分擔一部分,她說非親非故,不能平白無故總受人恩惠,她年長些,說起話來可講究理據,說小姐大方是小姐,她總不能昧著心,她過意不去。 姜語被磨軟嘴皮答應了,還擔心她反悔,菜剛點完就去下邊把賬清了一半兒。 徐夢回來時,桌上已經上好了姜語另叫的小茶點,還特意叫她坐到自己身邊來。 姜語問她怎么這個節骨眼上辭職,明明都已經熬了五年。她只說累了,職位不高不低的,擔子卻重得很,繁瑣地理也理不過來。 姜語猜想到是她工作上遇到什么煩事不愿說,也不深聊,就問她:“之后呢?有什么打算?” “我有些朋友都在北上廣那邊,我合計著,明年也過去。” “干回老本行?” “看吧。”徐夢笑說,“人往高處走,有更好的機會再說。其實我耗在北海那么多年,一部分還是因為我前任。” 姜語笑了:“你這是被他耽誤了?” 徐夢無奈擺手苦笑:“自作自受吧,年紀輕總要踩些坑才知道回頭。” 這話聽得她莫名順心,嘆聲氣靠木椅上,“是這個道理。”再看向徐夢:“以后有什么需要再聯系我,我賣個人情應該夠面兒。” 徐夢聞寵若驚,“您這……讓我有些不好意思。” 姜語叫她不用有心理負擔,“我看人也挑緣分,你這樣真誠的,我遇到不多,不然也不會找你隨行。” “那我先提前謝謝您了!” 表面隨口的客套話也罷了,得人賞識徐夢確實高興,又問姜語:“我們這次去柏林要多久啊?需要準備什么嗎?” 姜語摸下巴思考,清點出些概要:“半個月到一個月吧,具體再說,反正年關之前能放你回來。左右也沒什么具體工作,去幾場森林音樂會,赴些晚宴,見些行內人……太多我也忘了,有個行程表,回頭發你。” 徐夢點頭:“明白。我倒還有個想問的。” “你說。” “您沒有固定助理隨行這種嗎?” 姜語無奈笑起來:“我連工作都是不固定的,看我母親安排,隨行什么的就那樣配。” 徐夢小聲噢噢,腦袋一光,雙掌一拍有什么頭緒,把姜語嚇一跳,笑她吃個飯還一驚一乍。 徐夢說:“想起來件事兒,不過應該沒那么重要。就之前直接闖休息室找過您那位李先生。” 姜語低垂眼,表情是凝住了,卻也視之若無,不搭話。叫的菜上了幾樣,就近嘗兩口擺面前的。 徐夢就自顧再說下去:“他前些日子來過一趟演奏廳,那時候我遞交的辭呈都在受理了,已經在準備離崗,新招來替我的還沒完全熟悉交接業務,忙得亂七八糟,只能給叫我過去幫著點,才知道這事兒。” 姜語總算在這兒給她回了個嗯。 她還有話說:“不過那李先生也是奇怪,不接受任何招待,只讓安排之前看您那場坐過的貴賓席,落幕就走,第二天晚上又來,也是同樣的,默聲一坐就是老半天,什么方面都讓助理來交涉。持續到第三天他就不來了,推辭演奏廳的繼而邀請,還讓人捎了句話,說是枯燥乏味不如前。” 徐夢再想還是費解,“您說是不是挺奇怪的?常人若覺乏味,早在第一場就不會來了。” “嗯,挺奇怪的。”姜語淡然面色抿口甜酒,作聽了個笑話的數。 任他來幾天演奏廳,揣著什么雜心思,她是聽不得這人以這種形式跑她耳邊來,可也不好無故去捂人嘴,回話敷衍得,擺明不愿多談。 徐夢是懂臉色的,也沒多想,或者是不去多想,就當個閑余嘮嗑,馬上轉了話題。跟姜語確認了下什么時候出發之類,還驚訝于姜語當真只帶她一個去。 之前來演奏廳,都是大張旗鼓一些人差遣,姜語就笑說那是她母親塞的,再說到柏林那邊也會另外有人接待,用不著擔心什么人身安全。 - 姜語還找機會回了趟姜家。 元旦那天她沒回來,原來打算風平浪靜補上頓飯,最后還是意想之外鬧得很難看。 那天是工作日,本來家里就吳清妍在,聽說姜語回來,姜圍也抽空回來吃個中飯。 聊了些家里人的近況,聽說姜文都回公司了,只不過降級還得降,姜圍是鐵了心要讓他安分,還讓大哥帶著他做。 見多了別人家整天cao心這cao心那,生怕手足相殘爭個你死我活,姜圍從沒那個煩惱,就倆兒子,老二還是個爛泥扶不上墻的。姜圍說著臉都苦了,一個電話進來,匆匆叫上趙叔就走了。 一頓飯才吃個開頭只剩姜語跟吳清妍,清靜不到半刻,吳清妍跟她聊起了之前去看老爺子的事情,旁敲側擊問她老爺子什么態度,有沒有再跟他提婚期的事。 就給這頓飯點了把火,姜語近來脾氣是莫名更刁了,什么事兒都躁,難靜心,才會想出個國,走些清靜地。 聽到那些個話,屏著氣兒順出來:“您是這么急著要把我賣出去嗎?” “你用得這是什么詞兒?我……我為你著想我還錯了啊?”吳清妍揣一肚子不服氣。 姜語也是隨了她,外人面前怎么克制也是教養,關起門兒來,一點就著:“那你說,我怎么就非得嫁給李家呢?是為我,還是為你們?我才滿二十,就那么著急把我賣個好價錢出去?過了這村沒這店了是吧?” 吳清妍要氣出淤血:“你……你得虧你爸不在這兒!說出這種話來……我后悔了,當初怎么就把你送出國了,也沒個人看著,變成現在這樣,好也是壞……” 如泣如訴,聽得姜語更煩。 兩只掌心都撐額頭上緩勁兒去了,“用不著做這幅樣子給我看,這狗屁指婚下來我就沒道個不字。從小到大哪點不是任你差遣?我掙多少好名聲,最后哪樣沒落你頭上?為我好,你把自己掂量九分進去,有我一分就不錯!” 吳清妍回不上話,就在那里打結巴,什么你你你我我我,講不出個完整,一張臉沖得通紅。 “有時候我真想勸你出去找點事做,闊太當閑乎了一門心思鉆我身上,把我往死里鉆,我真欠你一輩子的。” 姜語沒非要鬧個天翻地覆的架勢,說到后頭也是心累,從小到大沒哭過兩次,大了更不會哭,不好受就會憋堵自己,憋得要死,呼吸都亂雜一團,頭發往后順了好幾回。 還是坐不住起了身,丟下句:“你自個兒慢慢吃,我是咽不下去了。” 甩臉就走。 沒兩步的距離就聽見那女人開始哭,泣不成聲,她充耳不聞,爽快地頭也不回,聲兒就哭大了,非是要讓她聽見,越加凄,越加慘。 姜語只閉了閉眼,走得更快,衣角帶風,跨過門廳直往院外,把聲音甩地半點不剩。停坐在前院的階梯上,點支煙,急迫地燃起,讓尼古丁的辛辣迅速充盈鼻腔,味蕾。 又伸雙手將臉埋住,許久,試探張開指縫,瞧見逼仄的陽光普照在地。 而她被罩得喘息困難了。 第42章 出發德國前幾天, 徐夢就被姜語叫去了住她那兒,到時候方便一起走,她早前準備離職走人, 房子那邊就辦了退租事宜。此行直到年關, 她到時也可直接回老家。 姜語叫阿姨給她收拾了客房, 起初她拘謹得很, 每日上班打卡似的在臥室、餐廳、客廳,三點一線。姜語同她提過兩次,說這兒雖然不算大,但該有的都有,閑了到處走走也行。 有時天氣好些徐夢就出來。 那天難得見姜語起得早,家里喊來些人,跟著阿姨到處做清掃工作。 有人摁大門鈴,前后院都在忙活,徐夢出來散步離得近些, 索性過去了。 高聳黑漆柵欄, 疊疊縫隙里, 她瞧見個身形高瘦的年輕男人,捧一束花罩住臉。徐夢問了聲是誰, 他才腦袋歪歪, 探出在花邊上,沖她擺笑臉。 “你好,請問姜小姐在家嗎?” 徐夢走過去,隔著門欄, 打量他, 正裝,披身黑色呢子大衣, 一絲不茍的社會精英扮相。頓了頓說:“小姐在樓上,你要見她嗎?” 男人拒絕很快,支支吾吾地講不出準話,最后只請求開門,他說要把花送進來。 徐夢捧手上,好大束朱麗葉玫瑰,半個身子都罩住,一愣眼估不出枝數。 輪到她看不見男人,只聽到聲音:“交給姜小姐就好,里邊還有附張留言卡。” 徐夢征聲噢噢,“那方便留下您的名字嗎?” 好容易歪頭掙出點視線,那男人卻揮揮手要走,遠遠只揚聲告訴她張博這名字,他說姜小姐認識的,東西拿過去人就明白了。 - 姜語早早上閣樓去了,一片不寬不窄的地兒,修作了小書房,透一面鏡光,她就躺棕皮小沙發里,看些閑書,日光呈段鋪身上,不多時,書蓋著臉,憩睡過去。 徐夢從沉木樓梯上來,腳步重,才探個腦袋出來就喊她名字,發覺人在睡著為時已晚,連連抱歉。 姜語惺忪著支起來,問她什么事,再看她手里捧著的,向著她的玫瑰,認出了那是朱麗葉,當下不等她開口便問:“誰來過了?” “一位……自稱張博的先生,說里邊還有張留言卡。”徐夢喃喃著走近過來,花遞給姜語。 見她翻出扣在了里邊的留言卡,掀開,手跟表情都僵住,一陣沒聲兒,就那樣征然看著。 徐夢自覺打聲招呼,背離要下樓,就在樓梯口,姜語頓然將她叫住,在轉頭的瞬間,那束朱麗葉連同留言卡從她手里丟出來,砸地上,幾枝花都要蹭出來。 徐夢嚇懵,聽著姜語背身冷冰冰一句:“扔了。” 只面上云淡風輕,一望即知情緒不對,徐夢不多過問,小跑去撿起來,順帶拾起那張卡片,匆匆掃到一眼,那竟也不是什么留言,只貼了張照片——偌大落地窗前,入鏡一架重工藝雕紋立式鋼琴,四四方方的窗欞透進暖光,斑駁在琴身金白亮鉆上,如綴下顆顆繁星。 她自是不敢多揣測這么一張仙境似的照片怎就讓姜語起了脾氣,東西拾干凈了就走。 那整日姜語都在閣樓悶著,也懶得吃東西。徐夢憂心送過一次水果上去,她不愿講話,就讓放著。 只到晚些時候,樓梯傳來動靜,阿姨跟徐夢都吃過飯,在客廳沙發坐著,都想開口叫住姜語,以為她是餓了尋吃的,結果嗖一陣風,姜語徑直就出去了。 - 那晚姜語是去了趟德約。 抱著消遣躁意去的,電梯停在夜總會層,卻是意外碰見個叫她當時愣得原地站半天的人。 擱廊道上,姜語看著孟儀從哪個頂級包間出來,轉角遇到愛,雙雙都那么蠢地面面相覷好半晌。 若只是看見她還好,到后來,硬生生的躁意更甚——才后腳的空檔,她身后包間又有人出來,身量很高,側著,笑臉嘻嘻在看她,見她整個人都僵著,順她視線看見了姜語。 姜語也看清了他,齒關緊咬幾分。 周聞景臉皮厚地是沒什么被撞破的尷尬,就那么斜斜靠門邊上,那眼神得意地就好像在說:瞧吧,對我意見再大,這人也跟我。 姜語沒忍下去,卻沒把話都當面挑明了說,默著聲兒,不容置喙將人拉去了自己訂的包間。 這段時間又是工作上又是楊家那邊,孟儀忙得焦頭爛額,如今一見,人瘦了一圈,穿身嚴肅西裝也顯得單薄。 坐沙發里,散下來的黑長直扎回低馬尾去,有意掩著視線,不敢看姜語的意思。姜語問她要喝什么,她也搖頭,弓著脊背,趑趄模樣。 怕是前不久才是那個規勸的,結果這渾水自己倒還蹚進去,一時說什么也是無力。 姜語從不逼問她,進來就沒開口說過話,隨便開瓶蒸餾酒往兩個杯里倒,推一杯在她面前。 孟儀囁嚅兩下嘴唇,總算看眼過去。巴14吧以流酒63 說來她前不久就告訴過姜語,說離婚的事情算是板上釘釘。如今話補下去——楊子堯的事情,是讓楊董親自下了場,去找的周聞景,錢不是問題,賭場的名譽還是損失,他都全力補償,他兒子不能真去蹲幾年。周聞景倒是個會揆情審勢的,撈人可以,簡單粗暴就倆條件,其一,離婚,其二,讓孟儀來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