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那上面寫著‘上官’二字,是上官家的帥旗,”李攸燁老早就看到了,此時底氣有些不足:“可是,皇奶奶,孫兒覺得這件事與他們并不知情!” “皇上,國家大事切莫感情用事?。 苯钷r幽幽地聲音傳來,李攸燁只感覺腦袋發麻。 “如果哀家答應你的要求,那么,燁兒可否也答應哀家一個條件?”江后若有所思地問道。 “皇奶奶有什么條件?”李攸燁疑惑。 “哀家的條件自是極難辦到的,只希望你到時不會怪哀家才好!” “什么???”李攸燁嘴唇有些顫抖,不會是羊入虎口吧。 “時候到了,你自會知曉,哀家問你可愿意?” “這個,皇奶奶,到底……是……什么條件啊?”李攸燁手指點著手指,猶猶豫豫抵死追問,她可不想就這么不明不白地拍板,萬一把小命搭進去了,她可找誰哭訴去。 “上官凝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哀家本來想除掉她的,現在她正在陳越手里——” “好,好,我答應!”李攸燁一聽江后那樣說,忙不迭地答應下來,心里一個勁兒安慰自己,皇奶奶這么疼自己,應該不會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吧。真是欠了上官凝的,這次應該能還給她了吧,今后,她們誰也不欠誰了!也挺好。 第074章 對決(一) “既然你答應了,哀家便也向你保證,不會傷及上官凝的性命!”江后說道。 “那就好!”無形中吃了個鱉,李攸燁嘴上灑脫,心里卻幽幽忐忑。她很狗腿地蹭在江后身邊,謹小慎微地問:“那,皇奶奶,現在能告訴孫兒,是什么事了嗎?” 江后臉色繃緊,仍是那句話:“時候到了,你自會知曉!”瞥眼見李攸燁沮喪的表情,她輕若無聞地嘆了口氣,掃視著對面的黑甲兵陣,轉移話題:“燁兒可知,哀家為何遲遲不曾下令開炮?” 李攸燁疑惑地抬頭,順著她的目光朝對面望去,月光隱約的照著現實,那一排排整齊的街道樓宇仿佛因為她的注目而顯出更加清晰的輪廓。黑暗中的敵軍列陣于其中,將它們當成了護身符,與神武軍的大炮對峙。李攸燁記得前面不遠處就是一家酒樓,酒樓的老板是個大腹便便好像彌勒佛樣的人物,平時總是笑臉迎人,他的夫人則是另一個彌勒佛,同樣心寬體胖,他們是天生的生意人,有著傳說中像極的夫妻臉。李攸燁光顧過這家酒樓,聽說他們有一個格外標志的女兒,雖然意外,不過想想,也覺得是頗有福氣的一家人。 她想,此刻他們一家三口定然和城中千千萬萬的人一樣,心驚膽戰地縮在黑暗的角落,擔憂著不被他們掌握的命運。 “外城住的都是百姓,倘若向他們開炮,勢必會賠上更多百姓的性命。皇奶奶顧念天下蒼生,自然不忍百姓流離失所!”李攸燁一字一頓道。 江后在她眼中看到意料中的不忍,然而在這種當斷則斷的時刻,這種不忍恰恰是她最為擔心的。直覺上,她希望李攸燁只做一個仁君便好,所有冷酷的殺伐決斷她都能幫她完成,然而她到底是疏忽了現實,現實像一輛巨大的碾車,傾軋而來,所有人都不得不逼迫自己前進。 李攸燁沒有得到江后肯定的答復,想從江后臉上觀察到什么,但最后勞無所得,只好隨著一起沉默。 不斷有士兵過來稟報敵軍后方的激烈戰況,江后一直保持緘默的態度,不予理會,李安疆跨馬請戰,她不允,連一向沉穩的張仲良亦覺得錯失前后夾擊的機會實在可惜,可她仍然無動于衷。然而,神武軍不動,不代表敵人不動。就在李攸炬猜到江后的顧忌,喜上眉梢,率領前軍壓上時,江后平靜地下令,開炮! 李攸燁頓時錯愕,來不及反應,瞬間,上千發炮彈轟鳴著朝黑甲軍射去,炮彈在厚重的遁甲間升起一朵朵的蘑菇云。巨大的爆炸聲帶著摧枯拉朽的破壞力,震塌了一座座房屋,人的哀嚎夾雜著馬兒受驚的長鳴,一時間響徹黑夜。江后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發生,月光瀉下,將她打造成一座蘸白的雕塑。 滾滾的濃煙帶來咄咄逼人的死亡氣息,黑甲軍方寸大亂,一直隱藏在軍中的李攸炬對神武軍突來的炮火驚愕不迭,慌亂之間下令前軍撤退。黑甲軍如蒙大赦般倉皇逃竄,李攸炬堅持的“神武軍必定不會開炮”,在事實面前喪失了原有的說服力,士兵爭相潰逃甚至顧不得拖走受傷的同伴。晉將斬殺了幾個奪路而走的士兵,才勉強穩住陣勢,李攸炬看著滿盤的硝煙,臉色無比陰沉。他能清楚地看到立在萬軍之中的江后。他低估了這個女人的本事,本以為只有他才能做到無毒不丈夫,沒想到她更狠,竟然不念百姓的死活了。好,那就看最后誰比誰狠! 黑甲軍躥回比原來更遠的位置,江后下令停止炮擊。兩軍又在詭異的氣氛中恢復了對峙狀態,黑甲軍心有余悸地看著對面的大炮,神武軍一如既往地巋然不動。硝煙還在彌漫,李攸燁在蒼白的月色中去看那座酒樓,那里已經被炮火震碎,不見疊影,她的心里陣陣生寒。而此時,她的手卻被江后執起。視線不得已偏離了原本的方向。 一朵朵飄散的蘑菇云,將月亮捧上了中天。月上中天,將暗夜從中間隔開,那面被稱為內城的矮墻,將兩軍隔絕在存與亡的兩邊。江后堅持著握住那只微微反抗的手,似乎整個世界只剩下她們祖孫二人。她迫使李攸燁跟著她一起靜靜地看著這座矮墻。它原本的樣子已經無從想起。她只記得,高宗皇帝(李啟鎮,李安載之父)在位時,為了打破官民之間的隔閡,一意孤行拆掉了這道城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