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細細的親吻從唇角到唇珠,鼻尖、眉眼、額心,又自上而下,再一次流連。 一直向下。 霍硯舟將上一次水氣球的游戲手法再一次細致演繹。 阮梨得以清晰了解口腔的溫度似乎比皮膚更高。而舌尖不但濕潤,靈活度和軟韌度也令她大開眼界。 “笙笙。” 霍硯舟親吻著她,喊她的名字,又看她的眼睛,那樣珍視。 他問:“我是誰?” “霍硯舟……” 她沒有思考的能力,他問什么,她便回答什么。 腳踝被扣住,霍硯舟又傾身吻上她的唇,他似乎對這一處格外偏愛,怎么吮吸碾壓都不饜足。 他的吻細細密密。 視線最后落在了輕薄的白色織花上。 據說這一款的設計靈感源自知名畫家文尼·溫烈的油畫《少女的花園》。美麗的少女在自己的花園里遍植鮮花,嬌艷欲滴的玫瑰、清新怡人的風鈴草、素潔無瑕的百合、生機勃勃的太陽花…… 設計師思考再三,選取了最鐘愛的玫瑰花,在輕薄的蕾絲布料上鉤織出大片的玫瑰花,又錯落以細小的葉片,讓視覺效果更加盎然生動,平添意趣。 霍硯舟顯然與這位設計師不謀而合,他同樣鐘愛玫瑰花,鐘愛這幅世界名畫。以名畫為靈感織就的布料輕薄細膩,觸感極佳,仿若絲云。 指尖撫過布料上的花瓣,仔細看,便能看到它深淺不一的色澤。 那應當是主人不小心洇濕的痕跡,就像《少女的花園》中嬌艷欲滴的玫瑰上那抹最動人的水色。 第037章 文尼·溫烈是浪漫古典主義畫家, 據說這幅《少女的花園》是他畫給心儀的姑娘,想向她表達自己濃烈的愛意。 霍硯舟看著白色的織花布料上洇出的一小塊水痕,明顯比周圍都深了一個色度。 這于霍硯舟而言的確是一幅世界名畫, 一如設計師是文尼·溫烈的絕對擁躉, 并心甘情愿為此獻上虔誠的親吻。 文尼·溫烈的畫筆之下藏了一個少女的花園, 玫瑰與鳶尾擁吻,百合與風鈴草交纏, 晨曦的薄露落在花瓣上, 嬌艷欲滴。 這薄白之下同樣藏了一個從未被人探訪過的花園秘境, 霍硯舟是第一個窺見它全貌的人, 比溫烈筆下的秘密花園更加嬌艷,更加鮮活, 更加令人心馳神往。 在這樣更深露重的春夜里, 羸弱的嫩芽上掛著盈盈露水, 只是輕輕一碰, 就搖搖欲墜, 脆弱得不堪一擊。 “霍硯舟。” 女孩嗓音輕軟,喊他的名字。 “霍硯舟……” “我在。” 阮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她覺得自己好像陷進了一個全然陌生的空間,觸不到的四壁, 走不盡的前路, 周身似有溫涼的海水將她一點點輕揉擠壓, 可也僅僅在皮膚上留下淺淺的水澤。 原本是溫熱的,暴露在空氣里, 就變得微涼。 她出不去, 整個人完全被困在混沌的空間里,連呼吸都變得越來越密, 越來越快。她想要攀附什么,或者沖破什么,但周身無力,快要滅頂。 終于,唇上落下溫涼,像是渡了一口氣給她。 “霍硯舟,你救救我……” 唇齒間的細語,像是夢囈。 “霍硯舟……” “不怕。”霍硯舟輕吻她的唇角,“我幫笙笙。” 可被困在這樣的地方,想要出去哪有那么簡單。 霍硯舟觀察良久,摩挲到一處不甚明顯的凸起。 “是這里嗎?”他問。 阮梨搖頭,顯然不是,不對,肯定不是。 霍硯舟卻用指腹按上去。 誠然,這的確是一個開關,只是阮梨不知道。這是打開密閉空間的必經之路,能幫她沖破眼下的阻滯。 它自有一套秘術,需以指為引,極盡耐心,上下求索。 霍硯舟顯然在這方面天賦異稟,完全可以無師自通。 阮梨卻覺得不對,胸口起伏,她呼吸越來越急促,幾乎快要窒息。 “霍硯舟……”她喃喃著他的名字。 是他的名字,不是別人。 她變成眼前的樣子,是因為他,不是別人。 “笙笙聽到水生了嗎?” 淺淺的水聲,于闃寂的空間里格外清晰。 藏著不為人知的密道。 阮梨搖頭,抬手去咬自己的虎口,腦中似有潮涌,一波疊著一波,她想讓自己的清醒,用痛感代償。 “笙笙。” 霍硯舟去捉她的手腕,阮梨卻拼命地搖頭,拼命地扭動,隱隱有嗚咽聲。 “霍硯舟,你這個大騙子。” 白皙的虎口被咬出一圈淺淺的牙印,再重一點就要咬出血痕。霍硯舟又怎么可能允許她這樣傷害自己,他扯過一旁的白綢細帶,將阮梨的雙手手腕并住。 白綢一圈圈纏繞,墜在末端的珍珠一蕩一蕩。 “不可以……”阮梨似細聲啜泣,她想要一個痛快,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漫長的、無邊的,像墮入永夜。 “笙笙不可以傷害自己。”霍硯舟將綢帶交叉,在她細白的手腕上系了一個結。不緊,不會弄傷她,卻也完全無法掙脫。 阮梨有些急,開始胡言亂語,“你說走就走……不給我打電話,也不給我發短信……” 她口中喃喃,因為不舒服,并在一起的膝蓋輕輕地交搓著,身體想要蜷起。 混混沌沌的語言,整個人像是仍然不太清醒。 “笙笙。” 霍硯舟輕喚她的名字,似是將阮梨從恍惚中扯回大半,“霍硯舟,不舒服,難受。” 說到這里,她眼角真的嬌氣得有眼淚滾落,看來真的是委屈得要命。 “我知道,我幫笙笙,好不好?” 阮梨找不到出路,手又被縛著,纖長的眼睫貼在一處,像蝴蝶孱弱的翅膀。 視線所及之處已經是一汪水澤,秘境之地的第一扇門已經敞開,第二扇還緊緊閉合著。像是被施了幻咒,生出蠱惑的芳香,誘著造訪者去一探究竟。 霍硯舟緩緩探進。 新的秘境,如澤國貝蚌。 所經之處泥濘潮濕,卻又柔軟溫熱,霍硯舟小心翼翼探求,不疾不徐,耐心充足。 他聽見阮梨喊他的名字,要他停下來,不可以再繼續。若是換成平時,他會停下,會聽她的。 但現在,他只想按照自己的方式來。 在這件事上,他不會聽她的,他一貫的掌控欲占了上風,習慣主動,習慣俯視。 霍硯舟想起那年的夏夜,阮梨和孫媛幾個十八九歲的孩子說要去畢業旅行。當時恒遠深陷派系斗爭,霍靖誠不允許霍明朗一個人出遠門,擔心被有心人利用,給霍家招來麻煩。 不得已,他們最終選了去隔壁津市的海灣露營,父親讓他跟著一起去,一來他雖是長輩卻和他們的年齡相差不大,有他隨行,家中也可安心;二來他正好可以借此機會暫時從集團的內斗中抽身,不必打草驚蛇。 那一次的濱海露營,大約是環境輕松,阮梨對他遠沒有在霍家或者公司那樣拘謹。他們幾個人一起搭帳篷,一起燒烤,一起圍坐在火邊看星星,一群少年人興致勃勃地聽他講這些年在國外讀書的事。 也是那一晚,他在海櫚樹下打電話,阮梨不知被樹叢中的什么小動物嚇到,直接跑過來跳進他懷里。 “六叔!” 那是他們第一次身體接觸,少女溫香,受驚地躲在他懷里,纖細的手臂緊緊圈著他的腰。 她像是嚇得要命,連授受不親這樣的規矩都拋諸腦后。 忘記了他是異性,他是長輩,只有八歲的年齡差。 身體微僵,但他還是抬手,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六叔在。” 短暫的驚嚇過后,阮梨像是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連忙松手從他懷里退出來,驚慌又無措地看著他,凝白臉頰緋紅一片。 “我……我……” 她語無倫次,最后干脆紅著一張臉跑了。 那一晚,他在帳篷里輾轉難眠,只要闔上眼,眼前就是女孩子慌張又臉紅的樣子,她的眼睛那么亮,清湛湛的眼底像是藏了星星,烏軟的發絲沾染馨香,身體也那么軟。 他過往二十六年的人生里從未對任何一個異性生出這樣的旖旎,以至于半夢半醒間全是她嬌艷動人的模樣,淺淺的聲音,叫他六叔。 他是在一片濕濡中被迫醒來的。 那是身體正常的反應,他卻在很長一段時間里無法接受。 之后回到京市,他便刻意回避,只要有她在的場合,他通通都不會出現。可即便是這樣,每一個午夜夢回,全是她的身影。 他深陷其中,無法脫解,清醒地看著自己沉淪。 一如現在。 阮梨卻像是快要受不住這混沌空間里的窒息感,細聲啜泣起來。 她像是陷入光怪陸離的夢境,整個人被涌起的潮水一點點托舉至高處,至云霄之上,她陷在柔軟的云朵棉花里,腦中似有白光乍現,宛若夜空綻開一朵朵絢爛的煙花。 她在這絢麗的光彩中失神,被酒精麻痹的大腦似是再也經受不住,直接昏睡過去。 紅軟的唇微微張著,下意識地尋求更多的氧氣,以填補這漫長侵奪帶來的窒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