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它的狀態很奇怪,兩個活人杵在它面前,它一沒有沖上來發狂,二沒有膽小畏縮著驚慌逃竄。它從露面到現在,做的只有在原地嘀嘀咕咕著兩人聽不太清的什么東西。 鬼怪厭火是常理。荀錦堯挑了張白符,就近用火焰小鳥借了火,邊角擦起火星就向鬼怪甩手扔去。 符紙如一尾流星向惡鬼飆飛而去,二人起手運劍,只待惡鬼回避躲閃露出破綻,便能一攻而上。 熟料那惡鬼緩緩放下雙手。 它站立原地未動,從發絲之后窺望火光的逼近,喃喃著:“火……” 隨之它口中尖嘯一聲,竟不躲不閃,直直向火焰撲來! 兩人眼神齊齊一變。 鬼怪亦有等級之分,越低級的鬼怪越嫌惡恐懼明火,與之相反,真正高階的鬼怪根本不會畏懼火焰這種死物。 然而,被魂釘與靈雀山結界限制的鬼怪不應有這般強的兇性與怨氣,這只惡鬼卻對火光視若無睹…… 惡鬼通體血紅,如一枚燈籠向二人直直砸來。它染血的手爪擦過點火的符咒,只一瞬之間,那符咒便熄滅飄落,化作一縷白煙在空中緩緩彌散。 兩人一左一右躲開了。梁弘毅道:“你有沒有感覺周圍在變冷?” 荀錦堯瞟了眼結霜的草葉:“……這是個驅動冰術法的惡鬼?” 他再度抬目向惡鬼的方向。 惡鬼漂浮在半空中,亂蓬蓬的發絲被山風肆意拉扯。 荀錦堯能大概看清它扭曲不平的身體,其上盡是刀劍或其他武器戳刺的痕跡……凹凸的程度太過古怪離奇,就好像它還經歷過一番殘酷無情的踩踏。 而它的面龐亦是殘破缺損,最重要的雙目缺少一只,只留下空洞的眼窩。 兩人盯著看一會都有點兒起雞皮疙瘩,梁弘毅奇道:“無怪它怨念如此強烈。它是倒的什么霉,模樣竟能這般凄慘?” 這時那惡鬼低叫一聲,似是鎖定那只火焰小鳥,俯沖直下又要追擊。 荀錦堯使了個風系術法用鳥兒溜著它:“你記不記得,數日之前,魔界江萍領主率人攻打瑯琊雪山,抓獲雪人族長姚清衡。” 梁弘毅正要趁惡鬼不備補上一擊,聞言眉心一動:“自然記得,而后兩界暫時休戰,凡界向魔界提出討要雪人族長的請求,才得知雪人族長已在魔界內亂當中喪失性命……” “難不成這東西就是雪人族長的魂魄?” “它給我的感覺與雪人族長有相似之處。” 荀錦堯道:“而且……它的怨氣這樣重,無疑是新送進來的。所以我想,它一定就是那只在飛花城中游蕩的惡鬼。” “當初姚清衡在魔界自戕之后無人管他,他的尸體在戰場飽受摧殘。倘若他的怨念來源自生前所受的那些苦楚,那也無怪他會變成這副模樣。” 梁弘毅卻不認同:“我倒覺得他對火的怨念格外深重,你和那玩火的到底對他做了什么?” “這個說來話長,以后有機會再告訴你。”荀錦堯驅使風向,火焰小鳥登時調轉了個頭向他飛回。 眼見惡鬼隨鳥兒引導一并飛來,梁弘毅冷笑道:“我見你是找了個借口隨便推脫,日后怕是一直都沒了機會。” “……你不要說的好像我們要交代在這兒一樣。” 荀錦堯望著惡鬼的視線不移,劍刃亮起淺淺的一層金光,心中默數,正欲起劍—— 惡鬼的身形突兀停在半空當中。 另一道鮮紅的身影從惡鬼身后浮出,一只手、或者說是一只手的袖擺按在惡鬼的頭顱,制止它的行動。 重頭戲……來了!!二人心中同時一緊。 “你就是新送進來的鬼魂?”紅袍鬼強行轉過姚清衡的魂體,語氣里有一絲興奮,“總算抓到對的了……太巧了,你來得正好!” 紅袍鬼手底泛起幽暗紅光,分為絲縷,貪婪鉆入姚清衡的魂體之內:“真是老天佑我……” 眼見姚清衡猙獰的面孔愈發痛苦扭曲,荀錦堯快速思考:“此鬼乃是凡界雪人族長的魂體,雖不知它如何得罪了你,可否請你暫且手下留情,與我們解釋清楚了,再商討一下其他對策當作補償?” 紅袍鬼哼笑一聲,并不買賬:“雪人族長的魂體?你們掃蕩山中鬼怪,只為了區區一個雪人族長?” 它吞噬姚清衡魂體的舉動并未停歇,荀錦堯二人提起全身心戒備,見狀又謹慎著并未動作。 荀錦堯斟酌著:“你很想要雪人族長的魂體嗎?” 果不其然,紅袍鬼哈哈大笑:“自然想要,它剛被投入靈雀山中我就感覺到了,那種精純的、濃郁的氣息……真是美妙。” 它頓了頓,別有意味道:“但巧也不巧,針對高等邪物的陷阱竟把魔修當主要目標套了進來。他是你們俘獲的魔界人質嗎?” ……人質?? 荀錦堯在心里反復咂摸這兩個字節。 好奇妙的一個“人質”。 有一定可能,婁念的存在讓這位山神產生了其他誤會。 尤其是憑借兩界糟糕的關系,比起有所關聯的合作伙伴,山神好像更愿意將婁念視為正道捉來引它出洞、犧牲了也無所謂的人質…… 倒叫婁念隨口瞎說的“人質”成了真。 這般一想,荀錦堯是真的有點不知哭還是笑。 婁念的“人質身份”既已被揭露,荀錦堯干脆直言了:“正道投入靈雀山中的迷心鏡碎片遺失,山神統領山中鬼怪,山中萬事不該隱瞞于你,想必你應是知曉其去向如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