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他看見那兩瓣嫣紅微微翹起的弧度,毫厘之差,危險的距離。他像在陡峭懸崖勒住一匹引頸嘶鳴的狂野烈馬,驚險與刺激的余韻激烈回蕩,與他沉重急促的心跳聲交雜在心頭縈繞不散,清晰地告訴他,若不及時停止,他究竟會做出何等追悔莫及的舉措! 仿若一桶冰水兜頭而下,他逐漸平緩如擂的心跳,重拾回他的理智與清醒。他將緣由歸咎于他的一時疏忽,沒有過度解讀親吻代表的含義;也歸咎于婁念給他潛意識造成的誤導,害他第一反應彰顯了思維的局限……他本是心知肚明的,當下的他想留下一個友人,不是一個愛人。 “……” 知曉婁念還在靜靜等待他的答復,荀錦堯抬起婁念按在他身前的手,微微垂首,吻上了那只手的指尖。 吻罷,荀錦堯聽見婁念了然的笑:“于這事兒上,你素來會耍滑頭的。” 荀錦堯沒有認,低著視線,握著他手重新放回自己膝頭:“算上剛才的,我親你第三次了。” 婁念笑著,揮開荀錦堯的手:“行,你有理,親我三次,就這樣不想我走。” 荀錦堯本沒有以親吻次數表達自己不想婁念離開程度的意思,卻也實話道:“我又不會攔你,走不走全看你自己的安排。我只是覺得,無論我二人最后落到什么地步,都沒有互相躲著再不相見的必要……” 話語微頓,荀錦堯看著婁念再度伸過來的爪子:“……你到底出不出去?” 婁念手還是擱在了荀錦堯胸前,怪怨道:“你怎能大晚上攆我出家門?” 他的語氣不滿,字里行間卻溢滿親昵意味。荀錦堯不接他這話,一方面因不好接,另一方面則是因…… 荀錦堯一把捉住婁念的手,表情有點怪:“你掀我衣裳做什么?” 婁念轉過手腕,與荀錦堯十指相扣,面上笑吟吟的:“我送你個東西嘛。” “你送什么?”荀錦堯費力將手抽出,不信婁念扒自己衣裳能送什么好東西,還是耐心道,“不講清楚就扒人衣裳,想也不合禮數。” 婁念眨眨眼睛:“講清楚就無什驚喜感。我不計較禮數,直接扒了好不好?” “……”頂著張無邪臉蛋,說的什么流氓話。荀錦堯早知婁念那點不軌心思,果斷道:“不好。” 話落,荀錦堯卻見婁念弧度淺淺勾起了唇,向他歪過來虛靠他身前,單手攬住他的脖頸,偏頭枕在他鎖骨一側,指尖點在他的嘴角,悠悠道著:“我聽不得你拒絕我,你若是不收著,我就跑去嚇唬姚清衡,說是師兄指使,要我強奪他的寒天玉。” 荀錦堯被他壓得躺靠在椅背,能感覺到他呼在耳邊的熱氣,竄到脊背一陣發麻,忙別開臉去,讓他手指只能點在面頰:“以我小師弟的名義?那你需得壓好了修為,別把真實身份暴露,我也好說是小師弟酒醉仍不清醒。” 他的話逗得婁念笑出聲。婁念沒有順著話說,手從他頰邊滑落,再度攀上他的胸前,語氣輕飄又隱含威脅:“要么別亂動,要么我找東西給你綁這兒,你自己看著辦吧。” “……”那肯定是自由一點更安全。 荀錦堯不吭聲,心知與婁念談及禮節修養都是空話一場,本要抗拒的那手慢慢放落,往椅子把手一搭,由著婁念作為。他想:既是掰不過,只要時刻警覺著,莫要讓婁念做進一步出格逾距的行為,他一個男子,也不怕被另一個男子扒件衣裳。 只是心里想的再是清楚,面上仍因羞恥染了一層淺薄的紅暈,荀錦堯索性闔了雙目不去看。 婁念已支起了點身子,見荀錦堯表情,起了壞心思去刮他鼻梁:“怎成了將上斷頭臺的模樣,莫非還要附上一句‘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荀錦堯胸口前衣襟扯散了,空蕩蕩的一片,覺著些微的涼意。他被婁念刮得重新睜開眼,乍然迎上屋內燭火光亮,受了點刺激微微瞇眼:“我沒那樣大無畏的奉獻精神,全是受人威脅壓迫,實在要說也該是‘是死是活,給個準話。’” 婁念往右手手肘處捋起袖子,發了笑道:“講的什么話,我好心送你東西,你卻回回視之如敝屣。我不道你不識好歹便罷,你還反過來怨我威脅了你。” 雙眼很快習慣光亮,荀錦堯這才看清婁念指尖點著鮮紅的血色。他目光微凝:“你到底想干什么?” 婁念微微掀眼看他:“可聽說過結心印?” 荀錦堯心里一動。結心印,他自是聽說過的。 結心印乃是血術中的一種。許多年前,有修者在南部大陸一塊巨石底部發現它的畫法,將整塊石頭帶回所屬宗門,經眾多博學修者共同研究之后,因其效用尤為獨特,而后飛快普及至整個修道界。 它以心血為引,將人與人的靈力、精神力甚至是生命實現無實質的連接,衍生出不少分支術法——若說靈力,無非是輔助修行,增進修煉或是恢復的速度;精神力也好說,這類術法多用來傳音與定位;至于最令人嘖嘖稱奇的生命一道……其實算作結心印最根本的效用,沒有任何分支術法能以超越,乃是在一定距離限制內自動平攤傷害,效用奇佳,毫不拖沓,若是致命傷,經了分擔便是半死。 這種以心血為引的術法大多易施難解,一旦下了術,再要解除,定要受到術法嚴重反噬。 因而,結心印于某些方面再是好用,愿意采用的修者卻并不算多。最早,結心印作為夫妻成親當日許下的刻印,有永結同心之意,是祝愿,也是守護。而后正魔兩界交戰,才有護犢子的師父擔心徒兒遇險難保性命,將這術法使在自己的徒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