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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街上轉了一遭后,康熙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圖琛還有幾日到清河?” “萬歲爺,最快明日圖大人即可率眾抵達。” 康熙仍舊盯著清河輿圖細細推演,頭也不抬地道:“派人到圖琛要經過的地方等著,一旦見到人立刻讓他來見朕。另外,傳信過去,讓他不要泄露來此的消息,只管找地方駐扎,朕后面還有要事要交代他去辦。” 李德全知道這是清、寧兩城暴風雨的前兆,鄭重其事地道了聲“諾”。 另一邊,朗佑寧的府內卻是正在經歷風暴。 “老子養著你們有何用?”他瘋狂地掃落桌上的擺設:“連三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都抓不到!要是壞了老子的大事,老子就把你們統統剁成泥!” 此刻的他完全沒有了面對外人時的從容幽默,額頭上青筋暴起,眼中的兇狠令人手腳發寒。 “大人,”朗府大管家戰戰兢兢地走進來:“那邊傳了消息過來。” “說!” “那三個女人……已經回去了……”說完立刻就埋下了頭,生怕一不小心就被當成了遷怒的對象。 果然,朗佑寧再次暴起,舉起一旁陳列的一個紅釉觀音瓶“砰”地就砸到了地上。 他上前一腳踹倒了跪在下首的男人:“這就是你們辦的事!”罵完又緊接著連踹了男人好幾腳。 “大人……饒命,屬下可以再安排人去府里刺殺……”地上的男人弱弱地開口。 此人正是當日負責追擊若曦的小頭目,也正是他在清河城外替朗佑寧辦事時無意間看到了若曦三人的包袱中露出了康熙常佩戴在身的那塊玉佩。 之前康熙出巡時,他負責外圍的護衛,是以遠遠地瞧見過。 這次在一個女人身上再見此物,他為了向朗佑寧邀功這才忙不迭地去報信,又自攬下了斬草除根的任務。可誰知,這三個女人一個比一個滑頭,他出動了手下十人還是沒有捉到。 朗佑寧聽見他說刺殺,氣更是不打一處來,上前又是一頓猛踹:“刺殺!刺殺!就憑你個酒囊飯袋?!你知道你要去哪里刺殺嗎!你知道狗皇帝身邊有多少高手日夜守衛嗎?!就憑你!” 眼見自己就要命隕于此,那男人再次掙扎求生:“大人,請饒了屬下一命……咱們極缺人手,您的大業……還有用得著屬下的地方……” 朗佑寧直到踢累了罷手:“管家,拖將出去!明日才許他看診療傷,今日就當是給他一個教訓。” 一直裝死的管家這才小心翼翼地喘了口氣道:“是,奴才省得!” 待二人都下去后,朗佑寧揮揮手將門外的人叫進來:“去!傳信給主子,那幾個女人已經回去了,我們需要立刻部署行動!” 門外的人得令,眨眼間就消失不見。 此刻四阿哥的住處也并不平靜,他被康熙罰的消息不多時就傳的人盡皆知。底下的幕僚也都在為此憤憤不平。 “四爺,您不可再優柔寡斷了!之前就是您太過顧念兄弟之情了才會造成如今的局面,若是您一開始就同意咱們引太子出去,太子此番早就傷重在床難以起身,您也早就能憑此一舉改變在萬歲爺心中的低位!” 四阿哥不作聲地聽著下面的人唉聲嘆氣。他看似面無表情,可桌下的手掌卻早已被主人掐出了血。 對于很多皇子皇女來說,康熙并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比如四阿哥。 四阿哥是德妃的第一個皇子,可一生下來就被抱去了無子的高位妃嬪那里撫養。因此他和德妃的母子緣淺。而當時康熙又有別的寵妃愛子,又更加忽略了他。 他一無母緣,二無父緣。奮力周旋于父皇和各位兄弟姐妹之間,盡全力把自己偽裝成一個寡欲、溫厚、孝順、穩重的形象。 可誰又知道他內心的恨和不甘呢? 太子無才無德,卻因為從赫舍里皇后的腹中爬出來而坐享儲君之位,有了皇帝的疼愛不說,還是大清大好江山未來的主人。 其他人哪怕再落魄,都比他這樣恍如孤魂野鬼要好。他好歹也是大清的皇子,可不說得寵的公主如藍琪兒,就連一些寵妃身邊的奴才都能踩在他的頭上。 誰規定這江山就只能嫡子繼承呢? 他偏不服氣!他也要走上了至尊高位,俯瞰那些敢踩在他頭上的人! 他籌謀隱忍,受了多少人的奚落和鄙夷才走到今天的位置。可皇阿瑪一句話又差點讓他回到了原位。 “是啊,本王顧念兄弟之情,可誰又顧忌本王呢?”他喃喃自語道:“成就大事者,最忌優柔寡斷,此番到底是本王錯了。” 可他此番棋差一招已經敗了一回,此時再說這些也已經于事無補,只能養精蓄銳,以待來日。 …… 圖琛到的時候,康熙正在聽若曦說自己之前上呈的河道治理要略。 黃河與民生福祉關系密切。然而康熙此前忙于平定三藩之亂,又要收回臺|灣對此有所疏忽,這也使得河道官吏人浮于事,輕視黃河治理。 這次的事件正是因為治河官吏疏于管理,再加上朗佑寧這個巡撫明緊暗松地放縱地方惡霸和地方官勾結,收受|賄|賂擅自挖開黃河和替換了原本的堤壩用材才導致的。 此外,黃河的治理并不是一件一蹴而就的事,而是一項曠日持久,花費巨大的事務,事關朝中權力的分配和銀錢的調撥。也因此,在朝堂之上,各個利益攸關方都會對此產生影響,康熙下發的政策能否真正使百姓受益無人知曉,如果他一直坐鎮于朝廷就難以看到這件事的真正全貌, 這也是他再聽見黃河形勢惡化之后第一時間決定要親至黃淮的原因之一。 而若曦此刻就正在完善之前給康熙的策略,將一路的所見所聞都加了進去,確保這當中的每一條都能真正適用于黃河現在的形勢。 “皇阿瑪,兒臣研究過,大清運河是我朝極為重要的漕運水路,南北往來糧食運送都極依賴此水路。黃河泛濫成災會毀壞了運河的大壩和堤防,進而影響水路漕運;更重要的是黃河多沙,黃河水沖進運河還會堵塞運河,抬高河床……” 康熙就這么靜靜地看著她滔滔不絕地講話,談到自己擅長的事物時她又是另一種完全有別于尋常的自信神采。 “哦?你之前呈上的筆記朕也曾細細的研究過,朕覺得你已經設想得很完善了,難道還有什么可以精進之處?” 若曦轉頭看著他,堅定地答道:“自然是有!這次兒臣從京城出發,有了頗多的見識,也對之前的所提所寫有了更深的見解,望皇阿瑪能允兒臣一一作解!” “朕準了!”康熙大手一揮:“若是得用,朕不僅會同你之前所提的策略一樣用于黃河治理當中,還會給你大大的獎勵!” 若曦狡黠一笑:“那皇阿瑪您就聽好吧!屆時獎勵不是最好的兒臣可不要!” 說完將心中所想一一道來,這一說又是近一個時辰,圖琛到了甚至在門外又等了一盞茶的功夫才被康熙叫了進去。 “皇阿瑪,以上兒臣所述都是結合了此次出巡的見聞,兒臣將之寫成了治水七策,希望能為皇阿瑪和黃淮的百姓分憂解難。”說著將手中的一本折子遞上。 里面再沒有聲音傳出,李德全才出言問道:“萬歲爺,圖大人已經等候多時,可是現在傳見?” “進來吧。”康熙說完又轉頭對若曦揚了揚手中的折子道:“今日可辛苦朕的小五了,你先回去吧,朕待會讓于斌過來。” 若曦笑得開心,轉身離開時還和圖琛打了個照面。 “五公主金安!” 若曦回道:“圖大人剿匪辛苦了!我先走了,皇阿瑪在里面等你呢!” 圖琛邊往里走邊不時回頭看。 “如何?小五可是擔得起大清唯一的嫡公主之名?”康熙見他不時回頭開口問道,語氣中的驕傲任誰都可以輕易感受到。 圖琛連忙道:“自然,臣倒覺得五公主比朝中一些大臣更厲害!” 康熙顯見被這句話夸得開懷,用手點了點圖琛“哈哈”一笑:“這話也就你敢說了!” 圖琛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萬歲爺您是知道的,臣學不來那些人的彎彎繞繞,向來是有什么說什么的。” “罷了罷了,”康熙轉身又坐回了上首:“說說看這一次的結果。” 圖琛收斂神色,開始將這次的剿匪經過一一上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