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六章 叛徒
色深沉,喧鬧的大堂早已寂靜,那些長期被禮儀禁錮自由的世家小姐們在豪飲了一晚上后,徹底愛上了大塊吃rou,大碗喝酒的痛快,而諸葛大小姐在知道自己吃下的狗rou是最心愛的‘黃兒’后,喝高了的她掀了桌子,大打出手,最后被曾經統率千軍萬馬的林風霜一拳打翻在了地上,事情不了了之。 看著人去無蹤的大堂,李昂看向身旁臉頰有些熏紅的林風霜,“你打得是諸葛大小姐,不怕她以后找你麻煩?” “我不管她是誰,總之在咱們家掀桌子,耍酒瘋,就是公主,我也照打。”看著一臉冷冽的李昂,林風霜眼里漾著溫柔,她摸著李昂的臉,喃喃道,“我還是喜歡你現在的樣子!” 看著林風霜離開的身影,李昂嘴角露出了一絲淺笑,他轉過身,看向了漆黑天空里的那彎殘月,眼中的溫柔漸漸消散,身旁的崔斯特和李嚴宗跟著他走向了遠處的書房。 火焰升騰了起來,照亮了室內,李昂看向崔斯特,“這段時間,鏢局辦得怎么樣了?” “已經建得差不多了。”崔斯特答道,“只是人手方面,按照您的意思,一個都沒有找。” “這鏢局的生意不必急著去做,先把四娘她們的酒樓做起來。”李昂沉吟了一下,問崔斯特道,“這長安城里可有孤兒?” “回公子,雖說長安富庶。可是長安窮苦人家還是很多,有些狠心的爹娘會把養不活地孩子扔了或是送到帝朝辦的孤兒院。”崔斯特搖著頭道。他做小吏地時候,這樣的事情也見過不少,想起來仍有些唏噓。 “孤兒院?”李昂看向了崔斯特,“帝朝辦得這些孤兒院里,最后那些孩子會怎么樣?” “到了十四歲后,會被趕出。”崔斯特答道。臉上有些苦澀,“戶部撥給孤兒院的錢,只夠勉強讓那些孩子活到十四歲,之后的事情,他們也管不了,那些孩子要么淪為幫會的爪牙,要么被青樓買走,要么就成了乞丐。” “帝朝就什么都不管嗎?”李嚴宗的身子有些顫抖,他從小進入深山,所接受地就是大秦盛世的信念。這樣的事情發生在大秦,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嚴宗。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光和影是互相存在的,有好人,就會有壞人。”李昂的目光里有些哀戚,他看向了窗外的黑暗,“盛極必衰亦是恒常不變之理。” “這樣說。或許嚴重了些,不過若是繼續這樣下去的話,以后說不定會真的會讓那些人毀了大秦。”李昂把目光從窗外的黑暗中收回,看向盯著自己地崔斯特和李嚴宗,將那份暗騎營的文書扔給了兩人。 “以后你們兩個就是暗騎營地人了。”看了眼被‘暗騎營’所震驚的兩人,李昂靜靜道。“明天我會去長安都護府黑騎軍挑選三百人先作為前期的部隊,后面的人全部從孤兒院里的孤兒中挑選。” “喏!”崔斯特和李嚴宗同時行了軍禮道,身子顫抖著,對血統是外國人的他們來講,能進入大秦軍團。是一種近乎奢侈地榮耀,同時也是李昂對他們絕對的信任。 書房里。燭光滅了,黑暗中,李昂一個人靜靜靠著身后的椅背,眼里是幽寒的目光。 翌日,長安都護府的大營里,一千名從各斥候隊里挑選出來的士兵站在風雪里,注視著遠處走來的冷冽軍官,他們每個人的胸膛挺得筆直,眼睛里是對戰場的渴盼。 “你們中,我將會挑選三百人成為我的部下。”李昂看著面前靜靜矗立在風雪中地士兵群,目光如劍,“他們將從此徘徊在生死之間,殺或被殺,就是他們以后的一切。” “愿意成為我部下地,跨前一步。”李昂的聲音低沉。風雪中,忽地響起了雷鳴聲,一千名士兵向前齊齊地跨出了一步,每個人就像鐵打得一般,在風雪中巋然不動。 看著一排排,一列列立于風雪中的黑色士兵,李昂的聲音依然沉穩冷靜,“家中獨子者,退下。兄弟從軍者,為幼者退下。” 沉默中,二百七十三名士兵咬著牙,臉上帶著不甘,重重地退后了一步。看著剩下的人,李昂轉過了身,“前方校場,我等著那三百人。” 呼嘯的風雪中,剩下的六百三十七名士兵開始了沉默的廝殺,他們本是一支軍隊中的同伴,可是為了成為那三百人中的一人,他們不得不互相拼殺。 遠處的校場點將臺上,李昂看著風雪中沉默的戰場,始終注視著那些士兵,他身旁的幾名黑騎軍軍官看著他,忽地發現那種沉靜森然的氣勢竟令他們有種隱隱的寒意。 最后,三百名士兵到了校場中,看著他們,李昂肅然起敬,他面前的是真正的軍人,那種只會戰死不會戰敗的軍人,“你們有三天的時間回家。”說完,李昂的拳頭重重地擊打在了胸膛前。 風雪里,士兵們和李昂都已離去,只剩下那幾個黑騎軍軍官,“不知道最后能活下來多少人,唉!” 長安城,最大的孤兒院內,李昂看著那些穿著打著補丁舊單衣,吃著糠菜和餿冷饅頭的孩子,李昂看向了身旁一臉富態的院正,“我不管你以前怎么樣,可是日后我再看到他們穿這樣的衣服,吃這樣的東西,我會殺了你。” 在李昂如刀的目光下,那個院正心里打起了顫,他恐懼地看著那駭人的眼神,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是牙關‘格格格’地,頭點了點。 “去東市買些新棉衣棉鞋。”李昂轉過身,看向身旁的李嚴宗。吩咐道。“是,主上。”李嚴宗狠狠地瞪了眼那個院正。大步離開了。 “讓廚房去買rou買米,重新生火煮飯。”李昂對著院正冷聲道。“是,是,小地這就去。”那院正背上已透出了冷汗,他慌忙地答道,飛一樣地逃了。 “阿崔。這樣的孤兒院究竟有多少?”李昂看向身后地崔斯特,眉頭皺緊。 “公子,這些帝朝辦的孤兒院,孩子們好歹還有衣服穿,有 ,那些幫會開的孤兒院才叫…”崔斯特搖著頭道。 “你去查下那些幫會。”李昂冷笑著,他眼里閃過的寒芒讓崔斯特也不由打了個寒磣。 傍晚時分,李嚴宗和幾個趕車的車夫,開始將那些買來的新棉衣新棉鞋,從車上卸了下來。李昂看著那些站著不動地孤兒院管教,冷聲道。“你們還不去幫忙。” “你是什么東西?”那個領頭的壯漢自持是院正的侄子,絲毫不將李昂放在眼里。 悶哼聲里,那個壯漢被李昂一腳踹在小肚子上,倒在雪里,口里吐著血,半句話也說不出來。“還不去。”聽到李昂的聲音。那些被嚇呆了的管教如夢初醒,紛紛沖向了大車上,將那些棉衣棉鞋拿進了院里。 “大人,我那不成器的侄子是個混帳東西,您千萬不要和他一般見識。”匆匆趕來的院正看了眼從地上爬起來的侄子,連忙朝李昂道,讓自己的侄子看得一呆,隨即才知道自己惹了不該惹的人。 “那些管教,我怎么看也不像是能管好孩子地人,全換了吧!”李昂看了眼院正。輕描淡寫地道,似乎說得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這個。大人。”院正額上冒出了汗,那些管教,有些是特意關照他放進來地,這一下子全換了,他也擔待不起。 “我聽說監察院最近換了人,正想燒他那三把火。”李昂瞥向了那院正,淡淡道。 “大人放心,我一定辦到,一定辦到。”那院正聽完李昂的話,頓時面如土色,連忙道,新上任的監察院右督御史是前任北部尉,鐵面無情,要是被他知道這里的事情,丟官事小,弄得不好,連頸上人頭也難保。 看著那些為著一件新衣,一雙新鞋,吃到熱呼呼的米飯和豬rou而開心的孩子,李昂看向身旁地院正和那些管教,聲音里是說不出的厭惡,“你們真是一群人渣。” “是,大人說得是,我們不是人,是人渣。”那院正知道李昂的千戶身份,知道自己惹不起這位軍中的大人,只是連連應聲道。 沒有再去看那個院正,李昂大步走向了后院,那里一百多個孩子站在落下的細雪里,一齊看著他。“跟著我走,以后也許會死,現在退出還來得及。”李昂的聲音冷靜。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退出,那些孩子只是默默地看著李昂。 “很好,從今天起,你們就是大秦的軍人,再也不是什么孩子。”李昂轉過了身,離開了院子,他怕自己再呆下去會瘋掉。 夜晚,李昂送著這些自愿成為他麾下士兵的孤兒去了城外的鏢局,只是因為一件新棉衣,一雙新棉鞋,一頓有rou吃的飽飯,他們就選擇了跟隨他。 回到府邸后,李昂在清芷地房間前,站了很久,直到風四娘到了他身后,他才回過神來。“你好像很不開心。” 走在雪中的庭院里,李昂看著身旁地風四娘,臉上有些疲憊,“四娘,你知道嗎,我去孤兒院,讓那些孤兒成為我以后的士兵,心里其實是存著私心的,我希望他們會成為我一個人的部下,只聽從我的命令,你說,我是不是一個壞人?” “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我知道,你做的每件事都是為了大秦好。”風四娘看著李昂,靜靜道,“你是我風四娘喜歡的男人,所以你不可以懷疑自己,不管做什么事情,你都要勇往直前,把攔路的敵人通通打倒才行。” “謝謝你,四娘。”看著離開的風四娘,李昂自語道,接著他轉過身,走入了黑暗中。 三天后,黑騎軍的三百士兵到了城北某處隱僻的山谷內,他們換上了新制的軍服,在李昂的教導下,開始了新的訓練,尤其是小團隊配合,以及刺殺方面的訓練。 營帳里,李昂看著朱亭和李莫文,眉頭皺緊了,鎮撫司的錦衣衛雖已查出了數處波斯人的密探據點,不過都是處于幾個熱鬧的大居民坊區內,要不讓人發現的將其全殲有些困難,而且最重要的是,目前波斯人的密探就竟有多少,鎮撫司和錦衣衛還無法確定。 “春天到來前,我們必須清除掉所有的波斯密探。”李昂這樣說,可是李莫文和朱亭他們都知道,他們真正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內閣和軍堂雖已秘密達成了對波斯開戰的決定,可是長安城里的百姓,太學學子,年輕的世家子弟并不知道,他們仍然對內閣和整個文官集團施加著巨大的壓力,內閣出于自身的考慮,絕不會拖太久,就會宣布戰爭爆發了。 李莫文和朱亭離去后,李昂皺了皺眉,他覺得或許應該試著強襲某處波斯人的據點,然后逼問情報,最后他放棄了這個想法,而是派人去太學找泰提斯,他希望這些波斯人的死對頭能給他一點有用的消息。 當泰提斯進入僻靜的山谷,看到營盤里那些看上去似乎很普通的士兵時,他心里有種隱隱的畏懼,那些士兵給他的感覺太穩,穩得可怕,這樣的軍隊放在羅馬,或許只有禁衛軍里的精鷹部隊才可以勉強與之對陣。 “見過李大人。”進入營帳之后,泰提斯看向李昂,行了漢禮,接著從懷中掏出一張畫卷,遞給了李昂。 看著紙上的漢人畫像,李昂看向了泰提斯,“這個人是?” “這個人是波斯在長安的密探頭子之一,他手里應該有波斯人完整的密探分布據點消息。”泰提斯答道,“這是雙頭鷹在長安的密探花了不少力氣才打聽出來的,你們過于將注意力放在波斯人身上了,卻沒有想到你們漢人也是有可能會被收買的。” “我會讓他后悔的。”李昂卷起畫像,看著泰提斯道,“消息屬實的話,我會給你五萬金銖,作為在長安替安長勝王子拉攏那些羅馬來的人的經費。” “您真是太慷慨了,李大人!”泰提斯看著李昂一臉寒霜,知趣地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