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沉岸沒給一句預告,就給郁霧向學校請了長假。 起初,還以為跟從前一樣,最多關她十天半個月。可暑假就快結束了,沉岸居然還不允準她去出門。 姜幼恩要過生日了,人不到禮得到,郁霧請求他帶她出趟門。 進了dior后,sale取貨去了,郁霧無聊地左顧右盼,此時另一位sale上前搭話,一個勁地推銷今年的七夕限定貨品。 “原來今天是情人節,怪不得人那么多。”郁霧看了一圈也沒看到中意的。 Sale以為她有選擇困難癥,于是從沉岸身上下手,諂媚地笑道:“您可以幫女朋友選一下,這款.........” “什么?”郁霧懷疑耳朵地看向她。 Sale下意識瞄了眼一旁大腹便便的中年禿頭男和正撒嬌想要買包的兩位年輕美女,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 郁霧順著她眼神看去,還沒反應過來,沉岸就出聲幫她婉拒了:“她不喜歡就算了。” 拿到生日禮物走出店后,郁霧一路琢磨著,直到上車前才福至心靈明白怎么回事。 她砰的一聲關上車門,對沉岸生氣道:“她剛才是不是在說我是你包養的二奶呢?” 沉岸扶著車門,定定地看著她,那眼神分明在說你怎么才后知后覺? 郁霧一下就臉紅了,惱羞層怒道:“不行,我得找她去。” 她蹭蹭跑出去沒幾步,就被沉岸拽了回去,“行了,無所謂的事。” 郁霧甩著胳膊掙扎,不肯饒過似的嚷道:“沉岸!我被人欺負了你都不管!” 沉岸無奈地停下來,手還是緊緊把著她的胳膊,很耐心地安撫她冷靜:“今天是七夕情人節,誤會也是正常的。你注意點,別太激動影響到身體。” “我激動?這哪里正常?”本來說她是他的女朋友還挺開心的,哪知道會被拉去和帶倆情人買包的大叔作對比?這能比嗎?沉岸那么年輕那么帥,有可比性嗎? 郁霧正兀自為他鳴不平,沉岸就趁她溜號把她塞進了車里。 郁霧抱著碩大的禮物捶胸頓足唉聲嘆氣,沉岸聽了好一會兒才忍不住說:“你就當她在夸你。” “夸我什么?二奶是夸人的話嗎?” “人家也沒說是二奶。小朋友,不要過分解讀。” “別叫我小朋友。你在別人眼里都和光頭強一個級別了,還笑得出來。” 越安慰越適得其反,沉岸踩下剎車等紅燈,不由得發笑,“孩子大了帶出門果真會有尷尬的煩惱。” 郁霧徹底被點燃了,作勢要拉車門下車。 沉岸伸手制住她,“又鬧?” 郁霧生了一路的悶氣,等下了車后疾跑進家門。 “別跑,慢點走。” 可他說完了,郁霧一腳踢到石階栽了下去。 沉岸追上去再次拽住她,好在沒讓她摔著,看向她的眼神全是興師問罪。 郁霧泄憤似的踢向石階,結果把自己踢疼了,更生氣了。 “你不能換個軟點的東西撒氣?”沉岸很嚴肅地建議。 郁霧靈機一動,“好啊。”她一腳踩上沉岸的鞋,锃亮的皮面留下了一枚清晰的球鞋底印。 沉岸皺眉低頭看了眼,再看看洋洋得意的郁霧,硬是被她氣笑了,“你再踩一個試試。” “好啊。”郁霧立馬又賞了他一腳,一邊一個鞋印,公平得很。 沉岸倒沒冷臉,而是瞇起眼看她,用最溫柔的語氣說出了最殘忍的話:“下學期你別想再出一次門。” 誰知道他真的說到做到,不僅如此,沉岸就像失業了一樣,天天看著她。高三上半個學期,郁霧是在和他大眼瞪小眼中度過的,抗爭過,但換來的就是他置若罔聞繼續囚禁。 她決定報考珠寶設計專業,既然要提交作品集,那就不得不找靈感。可這不是件容易事,郁霧一下就消沉了。 聽說她最近茶不思飯不想,關在房間里不出門,沉岸敲了敲她反鎖的門,企圖和她好好溝通。 門打開后,是郁霧那張煩躁的臭臉,“干什么?” “吃飯了。” “不想吃。” 郁霧推門就想把他關外面,沉岸伸腿抵住門不讓她得逞,“要是沒靈感,我帶你回家取郁叔的設計稿。多看看成熟的作品,也許會激發你的靈感。” 一肚子的火啞了,沉岸驅車帶她回了趟家,郁霧翻墻倒柜取出了成堆的設計稿,她拿著未能推出成品的流沙原稿看了許久,每一筆線條都想看個仔細。 “這是,”沉岸盯著她手里的稿件,頓了頓道:“流沙?” “嗯,我爸最后的設計。”郁霧小心地將稿紙放進文件袋里,剛準備扣上,就聽到沉岸問:“能給我看看嗎?” 郁霧不確定他能不能看得懂,但還是給他了,繼續挑選想帶走的稿子。 她挑了多久,沉岸就看了流沙多久。 郁霧瞄了他好幾眼,沉岸始終保持著一個姿勢,目光灼灼地盯著稿紙,眉頭似蹙非蹙。 果真看不懂,郁霧心想。 回家的路上,沉岸格外地沉默,還是郁霧主動開口跟他說升學的打算:“我決定報考華中大學的珠寶設計專業。” 沉岸隔了好一會兒才出聲,“不想出國?” “不想。”出國就要離開你了。 沉岸沒再發話,看來是默許了。 開春后要應付各種考試,沉岸終于松口讓她回歸校園了。可每天放學后,她只要在外逗留超過半個小時不回家,沉岸就會打電話來問。 郁霧有種終身監禁感,試過叛逆不接電話,后果就是沉岸來親自逮人,她壓根不知道怎么會暴露行蹤的。 三月,沉岸給她在花鳧辦了隆重的生日宴,出發前郁霧收到了他的禮物,打開發現是CL水晶鞋,她盯著這雙流光溢彩的高跟鞋看了許久才回過神。 看她一直發呆,吳媽笑著提醒道:“成年了,是該穿好看的高跟鞋了。來,我幫你換上。司機已經在等著了,今天你是小壽星,遲到可就不好了。” 之前說她不適合穿高跟鞋,這會兒又送了雙高跟鞋,郁霧有些摸不著頭腦,總是不自覺地低頭看腳尖。 “很好看。” 他突然的一句評價讓她猛地抬頭坐直,沉岸笑了笑,又說:“后備箱有平底鞋,腳疼的話就換。” 郁霧端正坐了幾分鐘,又沒法自控眼神去看腳。沉岸迭著腿在看文件,鞋底露出的紅底和她腳上的紅底一模一樣。 突然生出了沖動,她悄悄地把腳挪過去,離他近一些。 性感璀璨的高跟鞋在昭示著她正式踏入成年人的世界,終于扔掉了幼稚的小白鞋,郁霧這一刻有些怦然。 今晚的賓客很多,在他一刻不偏斜的注視下,郁霧提線木偶般完成了這場盛大的社交。 站在臺上切蛋糕時,沉岸扶著她的手,在萬眾矚目和聲聲喝彩中一齊落刀。 以往的缺席,徹底清零。 沉岸不讓她喝酒,自己倒喝得酩酊大醉。郁霧陪著沉瀾把他架進臥室,給他脫了鞋松了衣領,做完這些事后沉瀾接了個電話就匆匆離開了。 郁霧接過吳媽送來的醒酒藥茶,guntang的茶水熱氣蒸騰,暫時沒法入口,于是她把茶放上桌。 晾茶還要一段時間,穿著禮服高跟鞋有點難受,她索性跪坐在地毯上,倚著床沿打量沉岸。 沉岸躺在床上,想來是酒醉難受,折起手臂蓋住了眼睛。解開的衣領隨著粗沉的呼吸起伏著,頸脖不再是冷調的白,被酒精渲染出淡淡的粉。 這么多年,她從沒進過他的臥室,也從未有機會如此近距離地、肆無忌憚地看他。 好看的人不是沒見過,可沉岸卻有種直觀的、清晰的英氣。明明那么斯文謙遜,卻讓人無端生出想冒犯的意念。發育量過盛的骨骼感,棱角分明,郁霧最喜歡他的眼睛,退怯于他的薄冷,又著迷于他的柔情。 好想撕掉他溫和的面具,看看里面到底藏著一副多yin蕩的身體。 茶面的熱氣已經變得羸弱不堪,郁霧伸出手,撫過絲滑冰涼的床單。指尖觸碰到他guntang的手背時,水汽被她顫抖的呼吸吹滅了。 “要不是我心甘情愿,你覺得能關得了我嗎。”郁霧用食指在他青筋隱現的手背上徐徐滑動,肌膚紋路擦出細密的酥麻。 她支起身往下傾,投在墻壁上的人影在擁抱,可只有郁霧看得清眼前的距離還剩多少。 她看不見自己此時此刻有多貪戀譫妄,只聽得見振聾發聵的心跳和身下人沉緩的呼吸聲。 郁霧再度低下身,鼻尖的絨毛都快觸碰到了,這樣大膽的距離讓她止不住地亢奮又心虛,他就這么毫無防備地躺在那里,假若做些什么,他也不會察覺。 可到頭來,郁霧還是退回了原有的距離,伏在他床頭,露出一雙迷戀成癮的眼睛,輕聲說:“沉岸,我十八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