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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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年的出現是巧合,卻變成那場陰雨里的唯一晴朗,所以哪怕居高臨下地看到她的帆布包里有半干的傘她也愿意撐開手里的雨具與她一起走進雨中。 二十二歲、二十二歲,徐思敘盯著眼前的擋風玻璃,看到大塊雪花砸在上面,又頃刻被雨刷擦干凈。她不知道那位meimei最后是否有如愿上研,這時徐薈的電話撥了過來。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是急切:“阿敘啊,我想起來了,李金晟的女兒今年從j大博士畢業,她也想申博后來著,前陣子你表姑給我說院里最有資歷的那位老教授最后一年招生了,今年就兩位博士聯系他,一個本校的一個港大的,那個港大的不會是來年吧?” 這番話背后的意思是什么徐思敘不敢細想,她覺得手里的方向盤將要失錯。一位導師只能帶一名博后,負責其在站培養和合作科研,這意味著來年與那位女生的競爭關系是被赤、裸裸擺上臺面的,李金晟是個人渣,來年對在他這種老油條手里幾乎沒有毫厘勝算,因為他什么都做得出來。 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來年悄悄向j大提交了博后的進站申請,也不知道她甚至希望在這里得到一份穩定的教職。原來無論是八年前還是現在,在強降雨或暴風雪的夜里向她伸出手的人從來都是來年。 她該向來年明確心意的,她不該保留狗屁的自憐與灑脫,把放手當作成全,疲于講話又不愿透露過往。相愛的兩個人手里握著的故事越多距離就越近,表達與關系從不沖突,而當她不愿剖白而將最好的時機錯過時,一切彌補都會來不及。 她為什么從來不張嘴呢?她為什么要因為害怕失去關系所有緊閉雙唇呢?明明沉默的代價更為沉重。 港城那晚她為什么沒有在來年說完后把自己的心里話也說盡呢,哪怕講出來比之心底的也許不到百分之一,她也該讓對方明確知曉自己愛過并愛著,堂堂正正的關系她是可以給得起的。 來年是別扭的小孩,別扭的人身陷別扭,她討厭被不莊重對待,討厭徐思敘的輕浮,就像那個暮春她坐在咖啡館里說父母教她不要害怕任何關系的破裂。 她想說我們不是的,我是不想和你做朋友,那是因為我們的開始就是命運下筆的濃重愛戀。隨便是可恥的品質,但她從來不是隨便給旁人塞名片的女人,況且你怎么就知道我在j大竹林里撐開傘的時候沒有認出來你就是我在圖書館高高階梯上用手掌拖住的女孩呢? 畢竟少有好心到愿意幫第一次見面的人去還書的人,她更不是。 有時候我們不得不相信命定的吸引,來年崴著腳受驚抬頭對她道謝的那一眼與在竹林里殷殷懇切的潮濕眼眸一模一樣,無論多少次,徐思敘都確信自己會掉進去。 自此,她真正認為自己與來年的相遇不是一個正在倒計時的罅隙細小而總有終時的沙漏,而是一座漫長的、漫長的、數盡她一生的環形時鐘。 62 ? 62 ◎明天開始?!?/br> 「大三那年早春,來年走在校道上循環播放這首歌,在那之后她去了瘴疬苦熱毫無半分春色的亞熱帶。八年過去了,重返西城,最后一句變成“記住你不足掛齒”?!?/br> 62、 葛老師和來主任已經在來年隔壁住了三天了。 在這三天里,他們一家三口去逛了西城大大小小五個景點,哪怕行程安排輕松得當,來年也處處提心吊膽,不斷盤算父母此行目的為何。 方才在餐廳吃飯時,她忽然收到褚老師的信息,說想和她聊一聊關于進站的事情。 在遠方的人當真拿她當親閨女養育,“一日為師終身為母”的古話在褚華茹這里奏效了整整十個年頭,明明是與許久未回西城的人,也愿意去和老同事侃侃天,順嘴幫她探了幾句口風。 因著飯后這通預約的電話,來年一頓飯吃得心不在焉,結束后父母開車回酒店,她坐在車后座,不知如何啟齒自己已經將申請材料交到j大的事實。 西城下大雪,車子都駛得極緩慢,來年手指在泛了霧氣的車窗上涂畫,一路悶悶的,不怎么說話。 葛老師收起拍了百八十張雪景照的手機,待車子停穩在酒店門口時回頭對她說:“年年心情不好呀?我和爸爸想去附近找個公園玩雪,你要去嗎?” 來年想起剛回到這里時石之妍曾告訴她學校距離這里不算遠,還想起她曾在冬日清晨收到一張任瑜從更北的北國傳訊來的初雪照片。 這樣彌天的飛雪,也是西城今年第一場雪。 她手扶在副駕上,“你們先送我去j大一趟好嗎?”接著扯了個謊,“這幾天學生大約在期末考試,我去校園里轉轉?!?/br> 來主任側頭:“這幾年形勢剛過去,管控比以前嚴多了,你還進得去嗎?” 來年眼睫忽閃:“進得去呀,我看學校公眾號上有校友進校預約渠道?!?/br> 十分鐘后,來年站在j大門口,拜托從校園出來的同學給她在宏偉的刻著校名的石門前拍了張照。但她沒有預約進校,而是過天橋直接去了對面的廣場。 便利店依然立在路口,這家店是歲月中的老人,是她從未走進的庇護與偷歡。三色的標志性門牌里,藏著一夜濕巾紙與三明治掩飾的偷吻的偷吻和一早凍牙齒冰淇淋交換來的惻隱的擁抱。 今天雪的的確確是下下來了,卻沒有了跳舞的叔叔阿姨,廣場舞在現今體系下變得規整,甚至形成了一道完整的文娛產業鏈,來年坐在高腳吧臺邊輕輕晃腿,盯著人跡稀少的小廣場,再挖一盒香草雪泥,送進嘴里的仿佛不光是植物油脂,還有冷氣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