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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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條訃告。 瓜瓜是昨天走的,醫院發現無法救治后進行了安樂死。 平地放了聲驚雷,明明春光如此明媚,來年卻覺得從頭到腳都被人潑了涼水。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深切地感受死亡。從一個“同學”的身上。 熱評統統都是沉痛悼念,許許多多人在評論區發瓜瓜生前的照片,說小貓年僅四歲,理該平平安安陪更多屆學弟學妹,美美享受養老人生,在眾人都愛它憐它的校園里生活一輩子。 然而,然而。 會長出面安慰大家,交代說小貓終歸是個幸運的小孩,它走的那天碰上了個明朗的好天氣,有微風和太陽,西邊有朵云很像它窩在花壇邊的傲嬌樣子,還抬起一只爪爪向我們揮手道別。 有更理智的同學評論道:【不知道志協那邊有沒有安排瓜瓜入土,但我想提醒一下,記得埋得深一些、遠一些,不然它的好朋友們會扒拉,這病具有傳染性,注意小心為上。】 來年將手機熄屏,沒有再往下看。 當晚徐思敘下班后回到公寓,開門后看到來年正抱膝坐在沙發上,問候道:“怎么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遠處人沒有將目光移回,她依然看著那面落地窗,上面隱約有哈氣畫下的涂鴉——“徐思敘,怎么辦,瓜瓜去世了。” 徐思敘換鞋的動作僵了一瞬,她微微側過身,把包里新買的貓糧往里塞了幾分,然后將其與外套一起掛上掛鉤,走過來擁來年入懷。 五分鐘后肩膀感到一陣潮濕涼意,她什么話也沒有說,只是陪懷里的人坐著。 隔天兩人履行約定,要一起去美術博物館一趟。這是來年的主意,她有一門任選課的pre要用到里面的素材。 早餐是徐思敘點的外賣,簡單的漢堡和牛奶也被她吃出一種過日子的感覺。來年洗漱完坐在地毯上細細啃,徐思敘握著杯咖啡站在窗臺前接電話。 徐薈老師大清早撥連環call,不知道是有什么急事。 一個漢堡吃到一半,窗前人就轉身。徐思敘用手捂著聽筒,小聲說:“你慢慢吃,我下去開車,你在路口等我。” 來年眼睛還有點腫,聞言乖巧點頭。 徐薈打電話來無非是她與褚華茹那點事情,徐思敘在電梯下行時不斷在想母親講的最后一句話——“阿敘,她已經不見我了。自去年十二月底你著她來照顧我之后,我就再也沒有收到過她的消息。” 這句話背后暗含的手起刀落的決然,她不敢細想。 很多感情走到最后不是靠“愛”就可以維持的,這個社會下群體的特殊性本就會讓每一步都走得艱難,徐思敘更是從一出生就注定了雙方的不收留。 她們二人兜兜轉轉大半輩子,最后要分開時連一個美麗堂皇的借口都不需要。 所以方才看著來年那雙清澈的眼神,她連一句“你們走到這里是必然”都回復不出來。 到樓下才發現窗戶玻璃上的水霧不是沒來由,天空淅淅瀝瀝地飄起春雨,徐思敘打電話給來年讓她記得帶傘。 人在電話里問她溫度如何。 她說不冷。 來年再問:“可以穿裙子嗎?” 徐思敘將車鑰匙插進去,笑著問:“想穿裙子?” “想啊。” “可以,溫度可以,穿吧,但還是要穿外套”,末了補充一句,“我還沒見過你穿裙子。” 就是因為你沒見過我穿我才想穿,來年想。 西城春天要是不揚塵該很好,凡是落點雨入眼皆是翠色。 來年撐傘站在路口的灰磚上,有一瞬間會覺得她其實并沒有與徐思敘在一起,那晚墻邊人將煙頭塞進磚縫,名片只是一個幻想,而此后一切都是她一個人的渴望,連痛都是虛假的譫念。 這種感受很奇怪,她想自己這一生都不會再有這樣漫長的時間與過分的精力去重讀這樣一份沉重的心事。 喇叭聲將來年喚回,徐思敘摁下副駕車窗,她襯衫紐扣解到第二顆,如初見那般懶怠,偏頭教她上車:“小姐,捎你一程?” 來年懵懵然回頭,配合她演戲說我們不順路的。 她時常需要確定,確定一些痕跡存在,而她的夢想是有實現過一陣子的。 徐思敘說順路,“無論如何都順路。” 每和她多在一起一天,來年心里就會多出許多承諾與膽量,譬如她偶爾也想自己可能壓根不需要一些以后,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也是好事情。但一些負擔的確是有重量的,她不想做揮舞利斧的吳剛,汗如雨下地一無所獲,失了體面不說,更何況金屋藏著的一直都是她自己。 “今早mama問我要不要回家,我說我不想回。” 徐思敘點點頭,說:“看你自己的意愿,清明西城有個寺廟櫻花會開,可以去看看。” 來年問她:“你呢?你清明去干什么?” 駕駛座的人臉色頓了很短的一瞬:“我得回趟老宅。” 她這樣說,來年就懂了。 車內一時間有若隱若無的尷尬在流動,車子駛過省圖書館,美術博物館就在前面。 那是一棟造型很漂亮的建筑,擔綱設計的女士是業內很有名的建筑師,師從歷史上一位極有名的大家,南大學城一所學校校內的博物館也是她設計的。 來年看著那座圓柱形建筑,臉色明顯地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