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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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思敘大老遠瞧見黃矩那輛sao包的小跑,走過去催道:“東西給我。” 他“哎”一聲,唱大戲似的彎腰把手里的中號保溫杯捧上前,道:“徐總您請。” 她拎著東西轉(zhuǎn)身就走,撂了句“謝了”。 這東西不是黃矩熬的,他最大充當(dāng)了個監(jiān)工,卻還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幽幽發(fā)問:“徐總看上去不像感冒了啊?” 徐思敘連頭都沒回,她抬手彎了兩下手指,道:“小姑娘鼻音重的,有點風(fēng)寒,喝點熱的暖暖。” 身后傳來一陣“嘖嘖嘖”的咂嘴聲,她沒忍住翻了個小白眼,回頭罵:“趕緊滾,別嚯嚯這地兒,人這高等學(xué)府,你吵死了。” 黃矩做了個“給嘴巴拉拉鏈”的動作,屁顛屁顛地坐上駕駛座,踩下油門聽令離開。 開到一半他忽然敲了敲方向盤,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像外賣員,連這車都是明黃色。 他低罵一聲“淦”,接過下一秒手機就又進來條消息:【熬得不錯,方子發(fā)我。】 * 徐思敘回到院子時來年正輕手輕腳地從口袋里掏東西。 她動作很小心,許是怕驚醒懷里的睡得正香的貓。 徐思敘走過去坐在旁邊,幫來年摁著衣擺,用關(guān)節(jié)點點她的手背示意她將手拿出去,然后做口型問她——你要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來年搖了搖頭,她說:“我以為你走了,想取耳機聽歌來著。” 徐思敘皺眉,因她這句自發(fā)的揣測的話有點不高興。 她原先留給來年的印象太深,讓她以為她就是一個沒什么耐心、氣性還大的女人。 來年輕嘆一口氣,摸索著將手蓋上旁邊人攤在墊子上的手背,又抓起來捏了兩下。 是在道歉。 她一這樣,徐思敘就沒轍了。 她將手抽出來,轉(zhuǎn)頭拎起保溫杯,拔開蓋子后從里面倒了點湯水出來,乳白的霧氣在這夜里其實看不太清楚,所以她湊近抿了一口試了試溫度。 有點燙。 來年看著她這一系列動作,猛然從這人身上也感受到了一絲難言的溫情。 那是個極具有顆粒感的夜晚,周圍一切都是靜謐且黑暗的。學(xué)生無數(shù)次提交上學(xué)代會的關(guān)于路燈太黑的提案,她首次覺得路燈其實不用太亮,大概到她足以看清眼前人就恰恰好。 西城闊落,連學(xué)校都大多恢弘,這樣一個留存小氣愛情與間歇曖昧的角落,其實不算太多。 但安穩(wěn)綿延在此處,這讓她覺得,哪怕后來與徐思敘有過許多相擁相親無比親密的夜,可這個冷到人牙齒都有點打顫的十一月中,依然被她放在記憶神殿的最高處。 瓜瓜蘇醒,喚回來年的注意力,她從一堆無用的浪漫臆想中走出來,撫著貓咪因伸懶腰而翹起的后臀。 徐思敘適時遞過來一杯聞起來清苦的湯水,敦促她道:“喝點吧,驅(qū)寒的。” 懷里的貓?zhí)氯ィ裁炊紱]表示地竄不見了影,來年怕是什么極苦的中藥之類的東西,推著她的手腕搖頭。 徐思敘哄小孩似的,先為她演示了一遍,自己灌下去一口,證明說:“這五神湯,不苦,里面有一味是紅糖,平時都有人把這不作為藥液,只煮熱當(dāng)茶飲,冬天喝挺好的。” 她講這話的時候微微擰眉,望向?qū)γ嫒说难凵耱\地像是在歌頌愛與詩歌。 來年望進那雙盛著關(guān)懷的眼眸,鼻子驀地一酸。 她乖巧接過東西喝了兩口,捧著杯子在身前,有點力不從心地說:“徐思敘,你別這樣。” 演得太真了,要是入了戲,彼此都很難收場的。 徐思敘像是沒聽懂她的意思,自顧自給她杯子里再添了點,囑咐道:“再喝一點,剩下的明天早起再喝,不然晚上要起夜。” 來年點頭。 但其實也想到許多事情,比如她知道自己感冒也不過是剛才通電話時,許是那時候她便囑托人在熬藥了。 于是身體的寒氣好像就這么跑出去一點,來年作為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在此刻也將突如其來的痊愈歸根于這碗湯,而不是此前一周頓頓及時的中成藥。 重要的當(dāng)然也不是五神湯,而是因為最要緊的那季藥引是她。 時間差不多了,來年在徐思敘的指示下也看到了今夜僅有的兩顆星星,贊嘆過后就要起身。 “這下你真該回去了,再晚就不合適了。” 徐思敘伸手拉住她,還有點懵:“你不跟我走嗎?” “我明天早上出發(fā)去北城的大學(xué)交流學(xué)習(xí)一周,沒跟你講嗎?” 來年說完后壞心眼地一笑,然后站起身拍拍屁股,從對面人手里拿過貓糧和自己的毯子,往樓門的方向跑。 她的背影還挺輕快,有種詭計得逞的得意。 徐思敘愣了半晌,反應(yīng)過來后將額前的頭發(fā)順去腦后,差點被氣笑。 誰料小姑娘腳步?jīng)]征兆地打了個彎,她舔唇遙遙看了眼還站在原地的徐思敘。 徐思敘擺擺手,在滿目的白熾燈昏白里看著她的眼睛,柔柔朝她笑笑。 下一秒,來年突然將東西全丟在樓門口,匆匆跑過來伸手摁住她的頭,一邊用力地將她拉下來一點迫使她彎腰,一邊自己踮腳,重重地在她的額頭“啵”一聲,聲音極小地道了聲“晚安”。 徐思敘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后知后覺地紅了耳根。